方辰單純地想,只要段昊能保持適當距離,她就能忍。
但段同學卻只想問她:
“適當”是啥?能吃嗎?怎么吃?好吃嗎?
那天放學,當這人帶著田徑隊的幾個男孩,將自行車橫在方辰面前時,她直接就嚇傻了。
“你、你家住哪兒,我載你回去唄。”
此時,段昊騎在自行車上,用單腳撐著地,那臉上黑紅黑紅的。
很嬌羞。
不等方辰回答,他又無比期待地自顧自加了一句:
“當然,你要是愿意……坐前面這個杠子上……也行,嘿嘿嘿。”
按照“傳統”,男生自行車的前杠,是女朋友專座。
這話說的再明白不過,讓方辰想裝糊涂都裝不了。但她依然是抱著書包,一臉戒備,根本就不答這人的話。
她答什么啊答?
神經病吧······
就在兩人僵著的時候,段昊身邊一個身材瘦高的男生開口了。
“昊子,你平時在隊里日/天/日/地的,關鍵時刻怎么這么慫了啊?”
他話說完,周圍人就都笑了起來。
“誰慫了?”
段昊紅著臉梗著脖子,張口就喊道:“邢方辰!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身邊那幾個男生登時就起哄似的一齊叫好。
這群人嗓門大、喉嚨粗,引得路上的同學們紛紛朝這邊看來。
方辰又羞又惱,卻也毫無辦法——今天,童朗隊里有集訓,就沒和她一起回家。所以她現在是舉目無親,孤立無援啊。
想脫身,似乎是完全不可能了。
“對不起,我只想好好讀書,暫時沒心思想這些。”
方辰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用這個借口好一點;畢竟段昊看著也不像是霸道不講理的角色,只要她說說軟話,編個理由,也許就能把今天這事兒混過去?
至于以后……邢家馬上就要搬去郊區了,方辰大概率是要開始住校的。只要她老老實實待學校里面,段昊應該就沒辦法像今天這樣任意妄為了。
果然,段昊聽了她這話,撓了撓頭,半天才說道:
“哦,這樣啊!那今天就······”
可他話還沒說完,就又被身邊那個瘦高個截斷了,“小妹,你誆誰呢?我怎么聽人說,你和你們班那個童朗走得挺近的啊?按你這意思,和咱昊子在一起就沒心思想這些,和他在一塊兒,你就有心思啦?”
煽風點火,添油加醋,看熱鬧還不嫌事大。
真賤哪!
方辰在心里把這人暗罵了一萬次。
他這話一出,段昊立刻一蹬腳滑到女孩面前,氣呼呼地問道:“邢方辰,你是喜歡童朗才拒絕我的,對不對?你騙我!”
方辰被他這突然的動作嚇得是連連后退幾步,好不容易站定,她卻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不喜歡?如果這么說,一是撒謊了,二來那段昊肯定和她糾纏個沒完;說喜歡?這不是給童朗招惹麻煩么?
她可不想把童朗扯進來——萬一他打不過這人可怎么辦哪?
童朗要是挨打了,她會心疼的。
左右為難之下,方辰急得是滿頭冒汗,連牙齒都快咬斷了。
就在這時,有人在不遠處大喊道:
“老師來啦!快跑啊!”
段昊等人一聽,條件反射地就散了開來。
毛嘉欣趁著這機會,騎著車就沖進了他們幾人圍成的小圈子里。她用腳點地,將車一橫,對著方辰喊道:
“快上來!”
說完她也不耽誤,立馬用腳蹬了起來。
方辰要說也是被逼急了,平時這車穩穩停著都不敢直接坐上去的她,今天愣是邊跑邊蹦到了后座上。
“抱緊了啊!”毛嘉欣說著加快速度向前沖去。
可沒一會兒,反應過來的段昊幾個人就追了上來;他們是練體育出身,身體素質都是同齡人里拔尖的。只見幾人站起來蹬得飛快,腦門上卻連滴汗都見著。
方辰眼見著他們越來越靠近,心里一急,抱著毛嘉欣的手就越收越緊了。
“你松開點,我疼!”
毛嘉欣被她箍得受不了,就回頭看了一眼。可就這一分神,她的龍頭失去了控制,只聽哐的一聲,兩人連人帶車栽倒在了馬路牙子上。
糟糕!
段昊立馬扔下車,和其他人一起七手八腳底地將兩個女孩扶了起來。
好在這一跤看著嚇人,但她們兩人不過是擦破了皮、淤青了幾塊而已,沒什么大礙;可段昊這下卻徹底沒了剛才的氣勢。
“對、對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就······以后你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我吧,就當我欠你的!”
他垂著頭,不敢看方辰的眼睛,語氣里是滿滿的懊悔與挫敗。
“撲街仔!”
毛嘉欣看著自己被劃破了條口子的新褲子,伸手就要給段昊的腦袋來一下,卻被方辰一把攔住了。
“算了,這事就到此為止吧。”她的語氣里全是不加掩飾的煩躁,“段昊,你以后別這樣了,真的很無聊。”
說罷,她就拉著毛嘉欣一瘸一拐地走遠了。
段昊看著方辰的背影,狠狠往自己臉上抽了一巴掌,便也帶著像泄了氣皮球一樣的兄弟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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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禍得福,方辰遇到了這種糟心事,卻也收獲了一個貼心的好朋友。但她那“到此為止”的想法,卻沒有能實現。
不過隔了一天,童朗就什么都知道了。
因著方辰一直閉口不答,生了一整天悶氣的男孩,在放學路上終于是憋不住了。他一把拽住女孩的手臂,掀開她的衣服問道:“你手上這傷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自己不小心摔的啊。”
方辰說罷看了眼周圍,見有同校的人經過他們身邊,便輕輕甩開了童朗的手。
“是不是我不問,你就打算永遠不說?那個段昊,你要護著他到什么時候?”氣急了的男孩卻不依不饒,“要不是有人看見了告訴我,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居然被人欺負成這樣!”
“知道了又能怎么樣?”方辰不愿意和他在這個事情上多糾結,“知道了,你去和他打一架嗎?”
聞言,童朗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狠厲:“要不是他這幾天沒來學校,我還真有這個打算。”
方辰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模樣,心里是又急又怕——段昊的“同伙”那么多,童朗要真去了,肯定是要吃虧的啊!
“別!你別打他!這傷口確實是我自己摔的,和他沒關系!”方辰急得脫口而出。
童朗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女孩:她這是······打算繼續維護段昊嗎?
“你不要去找他好不好?求求你了!答應我!”方辰不好意思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只能哀求。
她的哀求,徹底涼了男孩的心。
“好,我懂了,我不去找他。你······別急。”童朗垂頭踢了幾下石子,提起步子就走了,將方辰遠遠甩在了身后。
方辰亦步亦趨地跟了一會兒,直到實在是跟不上了,才道:
“你慢點,我有話和你說。”
男孩停下來,回身看她。
“我下周······就開始住校了。”方辰說。
“嗯?為什么?”
“我舅舅家要搬去郊區了。所以,你以后就不用等我一起放學了。”
童朗站在那兒看了方辰好一會兒,才低聲回了一句:
“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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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下學期的某個周日,方辰搬到了學校宿舍,成為了一名寄宿生。
雖然她住的是稍好些的四人間公寓,但秦月白還是在進門那一刻,皺了皺眉頭:“囡囡,這邊條件差是差了點,但是總比讓你每天六點鐘起床要好些吧?你忍忍啊。”
方辰聽到這話不禁有些失笑,但她還是挽起了秦月白的胳膊,道:
“舅媽,我能和毛毛住一起,開心還來不及呢!”
毛嘉欣在父母離婚,爺爺去世后,就被送到了南江的姨媽家,開始了寄居生活;因為不喜歡寄人籬下的生活,她上學期就想寄宿了。而這次,方辰則直接拜托舅舅給學校打了招呼,將兩人分到了一間宿舍。
邢江來當然是同意了,還順便將剩下兩個床位的住宿費也交了。
“兩個人總比四個人住著要寬敞些,你們學習、休息起來也更安靜。”說這話時,他語氣隨意得就好像交出去的那兩年半的住宿費,就和一頓飯錢差不多一樣。
方辰有些無語,但也有些高興。畢竟,她也不樂意和毛毛以外的人住呀。
“那個毛毛啊,我們家辰辰以后就拜托你照顧了呀!”秦月白將正在幫方辰收拾的毛嘉欣拉了過來,笑瞇瞇地看著她。
毛嘉欣模樣生得很大氣,鵝蛋臉,大眼睛,高鼻梁,除了嘴唇微厚,又有點黑以外,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在長輩面前,她行事做派大氣端方,謙和有禮,讓秦月白看著就喜歡。尤其在得知她是夏家的親戚之后,更是怎么看怎么親。
“伯母您放心,萬事有我。”毛嘉欣的普通話還是說得不太順溜,但態度卻是真誠。
秦月白放心地點點頭,只稍微囑托了兩人幾句,便帶著司機走了。
留下的方、毛二人對視一眼,眉毛一挑、嘴一咧,抱著對方就歡呼了起來:
“我們同居啦!”
和她們這邊的歡樂不同,正在操場上集訓的童朗,卻已經黑了一整天臉。
金豐陪著他來回顛了上百下球,這人硬是連嘴都沒張一下。
“我說大哥,求求你開個口吧!到底是誰惹你了啊?”用腳將球停住,金豐抬手擦了把汗,不解地問。
童朗憋著一口氣,飛起一腳就將球踢得老遠。然后,他一邊看著球的軌跡,一邊冷冷地說道:
“段昊。”
“靠!那個傻叉!”金豐張嘴就罵了一句,“老子也不爽他很久了,成天跟個二缺似的在女生面前晃就算了,這次還把我們家欣欣給弄得一身傷。你都不知道,她手肘上那個疤有多大!我他媽都要心疼死了!”
一邊聽他說話,童朗一邊將礦泉水澆到頭上。
三月底的南江,乍暖還寒。但童朗卻覺得渾身上下都熱得不行,那心里就像是燒著一團火一樣,讓他暴躁得很。
他好想直接去問方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又怕答案讓自己失望。
“毛嘉欣把傷給你看了?”他隨口問了句。
“那倒沒有。”金豐訕訕一笑,“我、我趁她體育課脫外套的時候······偷偷看的。”
“沒出息!”童朗的臉上終于有了點笑意。
金豐卻不樂意了。
“就你有出息,你要有出息,現在去把那段昊叫來打一架啊!人家都要挖你墻角了!”
打段昊?他也想啊。但如果這樣,方辰生氣了怎么辦?
自己畢竟答應過她的,不打架。
想到這兒,童朗只覺得胸悶無比,當下竟是連與金豐爭辯的心情都沒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4000,佛系碼字,用愛發電。
為啥這種沒人看的文都會被鎖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