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很疼吧，莫皓晨頓了頓，抬頭奶聲奶氣的問道：“爸爸，你的病什么時候才會好呢，皓晨真的很想爸爸，想要抱抱爸爸。”

他這句話說出口，莫建業眼淚差點兒就要從眼眶里面涌出來了。

莫建業不知道應該做何回答，倒是原本還在生著氣的柳紅玲拉住他，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說道：“爸爸很快就會痊愈了，痊愈了就會回家，皓晨聽話，爸爸現在累了。”

莫皓晨聞言小腦袋拼命的點著，圓潤的下巴在空氣中揚起溫暖的弧度來。

“紅玲，”莫建業還仍舊混濁的眼睛轉向柳紅玲，隱隱約約有光彩迸濺而出：“真的，委屈你了。”

“紅玲，我讓你受了太多委屈了，到現在，日后也多少時間了，”他這樣說著，聲音更加的嘶啞了，而且毫無頭緒，只不過是想到什么說什么而已，疾病已經把他折磨的患得患失。

“我給不了你們母子太多，對不起你們，真的對不起，你別介意。”

“你還年輕，皓晨還小，父愛這種東西終歸是必不可少的，日后如果，如果你挨不住了，就再找一個，別委屈了自己。”

“我莫家，也就皓晨這一個香火了，我心疼他。”

“你說什么呢？”眼看著莫建業絮絮叨叨的還要再說，柳紅玲出言阻止道：“孩子就在這兒呢，你胡說什么呢？莫家我自從進來了就沒想著出去，就這樣，聽懂了嗎？”

“紅玲，我……”

“好了，別說了，你走了，莫家上一輩兒的都留著我，皓晨也一樣。”

她這樣說著，決絕的，不留余地的，又讓莫建業恍惚的想起初見那天，那時候她也是如此啊，囂張跋扈著，不可一世的姑娘。

這么好的姑娘。

莫建業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他當下真的超級無敵留戀這個世界。

他覺得這冬天實在讓人難過，喘不上氣來，春天又似乎太遠，遙遙無期。

他是累了，很累很累，但是這些感覺又好像在這個瞬間變得無足輕重起來，他有些顫抖的，緩慢的，伸出手來。

朝著柳紅玲的方向。

柳紅玲的眼角有淚滑落。

她回握住莫建業的手，很輕很輕。

窗外似乎陽光出現。

她簡直愛極了當下的時間，一分一秒也舍不得放過。

就他們這樣，現在這樣，一家三口恬淡而且安靜著。

如果，如果沒有莫曉曉的話，那該多好啊。

柳紅玲恍惚的想。

……

英國倫敦。

華人街。

勞斯萊斯緩緩在一家小小的門市前面停下。

店面簡單而且整潔，模樣再普通不過。

遲早早有些驚訝。

驚訝戴文竟然會帶自己來這種地方。

“怎么了？”

戴文見她還不動彈，緩聲問道。

低沉好聽的聲音徐徐入耳。

“這是還等著讓我給你解開安全帶呢？嗯？”戴文故意逗她。

遲早早的臉蛋騰的一下紅起來，忙不迭的伸出細細白白的手指來去解自己身上的安全帶。

她輕輕抵著下唇，從戴文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她的眼睫微微顫動。

戴文不動聲色的移開了目光，然后下車走到她那邊幫她打開車門扶住車框，動作溫暖而且紳士。

兩人并肩走進飯店。

說是飯店，其實也算不上飯店，顯而易見是在上海街頭再普通不過的店鋪，和整個英國倫敦格格不入著，但是在華人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存在。

走進去之后戴文又幫遲早早將座位撤出來，幫她擺好筷子。

“謝謝。”遲早早的聲音很輕。

老板娘很快出來招呼，笑容爽朗且和睦。

“還是老樣子？”

“今天可不一樣了，”戴文輕輕打了個響指，儼然是和老板娘十分熟悉的樣子：“今天有客人，所以老板娘得拿來菜單了。”

“不用。”遲早早的笑容甜美，原本寒冷的天氣似乎都因為她當下的笑容而生出些陽光來。

“招牌是小楊生煎對吧？上海特產？”

“姑娘是上海人？好巧啊！”老板娘在這種地方見到老鄉，異常的歡喜。

“是啊阿姨，真的好巧。”

遲早早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眼睛簡直彎成了月牙，看起來靈動極了。

她這段時間想家，想爸爸的很，也惦念上海那些食物和熙熙攘攘的街頭，倒是沒想到，陰差陽錯，能吃到家鄉的特產還是戴文帶她來的這里。

挺懷念的。

彼時的遲早早還沒有看到，對面戴文的眼睛里面，整整一片星辰大海。

她點了很多東西，雖然平常在楊姐的叮囑下得控制飲食，不吃酸不吃辣，少肉多素，少食多餐。

她本來就不是易胖的體質，但是仍舊得好好控制自己的體重才行。

當下可不同了，楊姐不在身邊，對面是戴文，點的是自己家鄉的特產，她自然開心極了，想吃什么吃什么，一星半點兒都不帶含糊的。

小小的四方紅木餐桌不一會兒就上擺滿了食物，半發酵的面粉包上鮮肉和肉皮凍，一排排地放在平底鍋里煎制的生煎，香氣撲鼻而來。蟹黃的灌湯包，皮薄餡嫩，色澤漂亮極了，外殼酥脆，蝦肉有彈性，醬汁味道正好，色面明亮的油爆蝦，還有排骨年糕以及辣肉面，哪一個讓人看了都忍不住大快朵頤。

遲早早閉上眼睛嗅了嗅香氣，有些幼稚的可愛著。她的碎發散落到頸側，戴文情不自禁的伸出修長漂亮的手指給她挽到耳后，她有些羞澀的抿抿嘴唇，又抬起頭來，朝著戴文明晃晃的笑。

她的眼角像是婉轉進去一朵漂亮的花兒。

當下兩個人的動作似乎是浪漫的，可是場景又有些老夫老妻的意思。

遲早早這時候才是發現，戴文似乎有哪些地方變得不同了，看自己的目光都是張揚而且熱烈的，搞什么啊。

遲早早皺了皺鼻子，實在太香了，她每天都被楊姐控制飲食，當下簡直餓極了，她又抿了抿嘴唇，然后細細碎碎的牙齒微微露出來。

精致的好看著。

“我要吃了呀。”她出言提醒戴文。

戴文朝著她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他做那個動作的時候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簡單的來說就是習慣成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