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倫敦的天也很晴朗。
一反常態的晴朗著。
戴文有些恍惚的朝著窗外看去。
至于他所謂的司御寒和莫曉曉所進行的晨間運動。
市中心醫院。
“曉曉，嗯，莫……”莫建業就要脫口而出，司御寒適時的收了回來，重新說道：“父親是肺癌晚期，昨天你也應該聽到了。”
司御寒這樣波瀾不驚的說著，也不覺怪異，反而是莫曉曉自己心里咯噔一下。
他叫父親。
這個稱呼確實是應該的，但是從司御寒嘴里叫出來，又偏偏有好多地方都變得不同，單單是這么一個簡單的稱呼，莫曉曉就被感動的厲害。
心也猶如是包裹在了綿綿的云朵里面，撲通撲通的歡快的跳動著。
“嗯，我知道的。”莫曉曉過了好一會兒才是回過神來，輕而緩慢的點頭。
司御寒被她這副樣子可愛到，又揉了揉她的耳尖。
“肺癌晚期，昨天晚上主治醫生也已經告訴我了，做手術沒用，而且父親的病情比較復雜身體的其他器官機能也是很弱的，況且這種惡性疾病即使做手術也不會從本質上改變什么，所以介意保守治療。”
“嗯好。”莫曉曉總算而且不得不去接受這些事情，她平靜的應著好。
“乖。”司御寒哄她，頓了頓才繼續說道：“主治醫生昨天晚上和我說的是，保守治療，然后順著病人的意思，效果好的話就是半年。”
莫曉曉這次應不了好了。
半年時光實在太短。
如果說這是莫曉曉和莫建業唯一能相處的歲月時光的話，那么之前那些一年又一年錯過的日子，又應該如何去彌補呢？
甚至莫建業連自己肚子里面這個還未出世的孩子都見不到了。
上天頑皮且善妒，總是喜歡和他們這些平民開一些有趣的玩笑。
似乎只是玩笑而已，然而稍有不慎，便是陰陽兩隔。
可惜。
真是可惜。
“不過別擔心。”
司御寒又忽然安慰她，像極了在逗弄可愛小孩子的惡趣味大人。
“市中心醫院固然是我們當市最大最出眾的醫院，那個主治醫生的資歷固然優秀，但是也不能單單憑借他一人的論斷就這樣下結論對吧？”
“傻瓜，我會給父親聯系全世界最頂尖的專家和醫院的，這種東西瞬息萬變，或者真的有那么一天就研究出來了呢？”
司御寒笑起來的時候陽光都變得熱烈了些。
莫曉曉這下真的不知道說什么了。
她想說謝謝司御寒，真的太感謝司御寒了，如果沒有司御寒，如果她自己的人生沒有出現過司御寒，她大概會以前以后都過的一團糟，可是他們兩個人之間，又完全沒必要說這些矯情的話。
莫曉曉終于想通，司御寒為她做這些事情，就應該是理所應當著的，她也應該毫不避諱理所應當的接受著，有朝一日司御寒需要的話，自己也一樣，一定。
不過司御寒又怎么會需要莫曉曉為自己做這些事情呢？司御寒唯一需要的，就是莫曉曉能夠把她自己照顧的妥帖恰當，就足夠了。
就算需要，也不舍得。
“我去買早餐。”司御寒的聲音徐徐散落在空氣里面。
“嗯好，那我要去看看爸爸。”
莫曉曉回應他，聲音很甜很甜。
這樣也好，司御寒揉她柔柔軟軟的頭發，“那你先去看一眼，然后我去買飯，一會兒一起吃早餐，之后的事情再商討好不好？”
“好的呀。”莫曉曉乖乖巧巧的應。
司御寒總算舍得松開抱著她的手。
……
莫曉曉走后，司御寒很快就去拿桌子上面的手機。
正是晴朗天氣，是解決那些莫須有的中傷和詆毀的大好時機。
司御寒原本準備給那個雜志主編打電話，又看到了戴文的未接來電。
好吧好吧。
司御寒稍稍闔了闔眸子。
司御寒給戴文打電話的當頭，那邊莫曉曉已經到了莫建業所在的病房。
莫建業還沒有醒。
柳紅玲一個人正在床邊吃早餐，她的頭發從額間散亂下來，背影羸弱，看起來也不過一個依靠丈夫的妻子。
丈夫生了一場大病，妻子也像是失去了主心骨。
莫曉曉稍稍頓了頓腳步，深呼吸了一口才是走上前去。
柳紅鈴大概是察覺到了身后的腳步聲，忽而回過頭去，模樣有些錯愕的樣子，在意識到來人是莫曉曉之后，瞳孔倏的收緊。
“爸爸還沒醒嗎？”莫曉曉的聲音很輕很輕，散落在空氣里。
柳紅玲沒回答她。
莫曉曉也不再強求什么，只是徑自走到床邊，然后拉來椅子坐下。
她有多久沒有看到莫建業了呢？
大概是很久很久了，真的很久了，久到現在莫曉曉看他的時候，竟然覺得恍惚和陌生。
他的眼角都是堆積的皺紋，臉上都是歲月的痕跡。
莫曉曉還沒來得及好好看他，他就已經以莫曉曉無法控制的姿態迅速老去了。
真是難過。
“現在你滿意了？”柳紅玲終究是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出言質問道。
她一向是個極端的人，一時之間不知道去怨恨誰，只能把那些所謂的怨恨都安到莫曉曉身上。
莫曉曉稍稍闔了闔眸子，有些絕望。
……
英國倫敦。
陽光籠罩在酒店白色餐桌的食物上面，四處周遭都因此變得溫暖。
遲早早看著餐桌上面精致的草莓三明治和果蔬沙拉，煎好的糖心雞蛋以及熱熱的牛奶，睫毛忽閃。
“家里阿姨做了送來的。”戴文一邊給遲早早整理餐具一邊頭都沒有抬的說道，說完之后又忽而抬頭去看遲早早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她：
“你會做飯嗎？”
“我，”遲早早眨巴了眨巴眼睛，眼睫在空氣中忽閃出好看的弧度：“我只會做土豆燉牛肉。”
“這樣啊，”戴文頓了頓：“那以后可以做給我吃。”
以后？
遲早早有些恍惚。
“我的意思是，作為一個長期的合作伙伴。”
“戴文先生真的要和我合作嗎？”遲早早纖細漂亮的手指輕輕放置在盛著牛奶的玻璃杯子上面，頓了頓才是繼續說道：“可是昨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