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開始……嗎？

晏筱雨還有一瞬間是反應不過來的，眼淚卻流的更歡了，像是珍珠蹦蹦跳跳的滾落到圍巾里面，有些涼意滲出來，但是這些涼意又偏偏是沒有一星半點的難受的，反而被一種奇異得氛圍籠罩著，直壓的晏筱雨喘不過氣來。

干燥的指腹劃過她的臉頰，輕輕柔柔的擦，似乎這畢生的溫暖都傾注在上面，之后余生往往數年，那些原本只不過為了八面玲瓏四處逢源偽裝出來的柔軟，就單單因為面前這一個人的存在，變得妙趣橫生起來。

當時的晏筱雨呀，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生出些眼高于頂的氣勢來，這樣的莊凜然要是擱在以前，真情實感的說出來這么些話，那還不得把晏筱雨感動的痛哭流涕的好。

可是放在當下的話，那還真是今時不同往日了，或者是仗著自己感冒了膽大妄為，也或者是早就摸通透了莊凜然那些雷聲大雨點小的脾氣秉性，晏筱雨就那么直直的站在那里，明明眼淚都還沒滴滴答答的胡亂掉著，明明面前的男人溫柔的不像話，她偏偏是坳著氣生生說出一句：“不要。”

拒絕的那可真是一個干脆利落，是莊凜然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反應，手中擦淚的動作都停頓下來了，好看的眼睛微微愣怔。

他這副失神樣子實在是可愛的緊，晏筱雨暗自想，怎么以前的時候也沒有發(fā)現(xiàn)過呀，他原來就是這樣一個可愛的甚至有些孩子心性的人。

至于以前。

以前自然是發(fā)現(xiàn)不了的，以前的莊凜然那些別扭勁，明明就喜歡的不得了，還要自恃清高，生怕露出來絲毫的情緒，面具戴的嚴嚴實實的，哪里比得上現(xiàn)在分毫，現(xiàn)在是典型的情緒全都寫在俊臉上。

明明這么好想通，只不過是一個思想稍稍拐彎的事情，可是莊凜然這副死鉆牛角尖的樣子如此簡單的事情偏偏想了大半年，分分合合不停，自己和自己過不去，糾纏的都把人家給嚇跑了還不知道是不是朝著其它男人的方向跑過去，這時候莊凜然才終于肯放下身段，拿出低聲下氣的架勢來。

好在，晚是確實晚了，但是也倒不算太晚，總歸能在真的分道揚鑣之前意識到自己有多么的愚蠢，然后心甘情愿的調轉過頭，把人家給追回來。

人生在世，能遇到那樣情投意合的愛情，原本就是一件十分十分不容易的事情呢，一恍幾十年過去，也就是轉瞬而已哦，哪里還平白生出那么多折騰的力氣。

能遇到那個人，本來就是一件何其有幸的事情了。

……

眼看著莊凜然的眼睫都一并低垂下來，難過的情緒寫在臉上，晏筱雨幾乎是忍不住要笑場了，又忽而下定決心，不能就這么簡簡單單的過去，又回到之前剪不斷理還亂的生活。

他們兩個人都還糾結著別扭著，就更應該想清楚想明白，好好看看自己的心意，不然就這樣唐突的和好，重蹈覆轍似乎是淺顯易懂的結果了。

晏筱雨再不想重走那么一段冒冒失失的路。

就如同當下，她明明就是在漫無目的的活著，而不是生活。

她那么那么愛他啊，愛情本來就是可以抵擋千軍萬馬的事情，又怎么會到了他們這里就平白無故生出些許的坎坷來。

所以縱然其實晏筱雨現(xiàn)在完全想要撲到莊凜然的懷里了，她還是費勁的直起身子帶著玉石俱焚的勇氣又重復了一遍：“我為什么要和你重新開始？莊凜然，你告訴我，憑什么？什么意思？不是說玩玩而已嗎？你當我真的下賤到讓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模樣那樣的認真，莊凜然幾乎是瞬間就退縮了，甚至于連同幫著它擦眼淚的手臂都垂了下來，五官不知道做出些什么表情的好。

他這種反應，簡直如臨大敵，倒是和晏筱雨想象中的別無二致，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啊，以前的莊凜然一直如此，但凡自己拒絕的模樣太過，他便拿不出分毫的勇氣來。

那種感覺更猶如是試探，你要是喜歡我，我自然而然也會喜歡你，你要是不喜歡我，我也懶得對你付出太多，免得一腔熱血付諸東流。

這種感覺很奇怪，大概就是，我確實是喜歡著你的，不過也沒那么喜歡你，不會為你主動什么，只想你情我愿的愛著。

晏筱雨已經是篤定的眼睛了，她還當真是忘記了，那是記憶中的莊凜然，或者說是過往的莊凜然，現(xiàn)在的莊凜然，自那次市中心醫(yī)院的別離之后，全然變了。

他也不過是退縮了一小下而已，然后當即收拾好了情緒，竟然已經有些低眉順眼了，這里的低眉順眼也沒什么別的意思，只是愛情里總有妥協(xié)的那一方，之后才能細水長流的過下去。

正如同現(xiàn)如今，莊凜然近乎鄭重的語氣，他說晏筱雨，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的。

“那是什么意思呢？”晏筱雨不動聲色的問。

“我說的重新開始的意思是，愛情。”

“晏筱雨，我喜歡你，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我以前從來不肯承認，或者說是不敢承認，我不相信我莊凜然這樣一個人，之后往往余生都要被你牽扯著過下去，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能在我心里掀起一場海嘯，你知道這種感覺實在害怕，我原以為我一直在我的人生里面運籌帷幄著，偏偏又出現(xiàn)了你這樣不可控制的因素。”

“晏筱雨，你知道嗎，我完全是畏懼的了。曾經的我明明是可以操控任何人的，讓她們心甘情愿的愛著我，可是現(xiàn)如今在你面前，我連自己都操控不了了，別說是讓你愛上我了，我那么費盡力氣的想要不愛你，都沒有做到。”

“你知道最恐怖的事情，不是別離苦也不是相伴難，而是我那么那么不想讓自己愛上你，可是我又情不自禁深陷其中，沒有一星半點反抗的力氣。”

“這簡直要把我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