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安手里緊緊地握著那根細長注射器,微微瞇起眼睛,一臉瘋狂而又扭曲的笑。
金屬針頭在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幾滴藥液從針頭的小眼中滑落,一滴一滴的流到李景安因為緊張而骨節泛青的手上,不過他卻絲毫不在意。
“叔叔,能不能不要打針,安安怕......”
安安就算是再聰明,也只是一個幾歲的小孩子,看到了注射器,第一反應還是害怕。
而安安越恐懼,李景安心里就越得意,越暢快。
此時此刻,他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曾經也是一名兒童醫生,自己原來也把讓每個孩子健康快樂作為自己的從醫信條。
被仇恨支配的他現在就像是一只偏激的野獸。
對慕家的怨恨早就蒙蔽了他的雙眼,也吞噬了他生而為人的最后良知和底線。
一針下去,慕安幾乎是立刻就閉上了眼睛,不哭不鬧,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剛剛入睡的可愛天使。
因為,李景安注射的,是安定。
李景安隨手把已經空掉的注射器扔在地上,一只手拎起失去意識的慕安,走到自己的衣柜前,把慕安粗魯的扔了進去。
把門關好以后,他拖著拖鞋重新坐到沙發上。
雖然知道慕安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醒過來,李景安還是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的衣柜,原來心里燃燒的怒火漸漸平靜下來,理智重新回歸以后,他越來越覺得不妥。
把慕安帶走只是一時之快,他還沒想好接下來要怎么辦。
想到下午慕南在游樂園進行的地毯式搜索。就算瘋狂如李景安,心里也是一陣后怕。
尤其是他抱走慕安的時候,目擊證人太多了。
自從被慕南驅逐以后,李景安的心里對慕南就有一種天生的恐懼,他無比相信,雖然現在是在國外,并不在慕南的勢力范圍中心,但是只要給慕南時間,他一定會順藤摸瓜的找到自己。
而自己現在只不過是一個流落異鄉的落魄醫生罷了,就算是手里握著慕家的小太子,也很難掀起什么風浪。
輕舉妄動,一定很快就會栽在慕南的手里,。
這可怎么辦呢?
本來以為抓住了慕安是給自己找了一塊免死金牌,直到剛才,李景安才認識到,這分明就是一塊燙手山芋。
憑他的本事,貿然處理,結局只能是引火燒身。
游樂場。
杳音坐上慕南派來接自己的車以后一直歪著頭,專心的在后視鏡里密切關注著慕南的一舉一動。
直到慕南接了電話匆匆離開,游樂場的大門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杳音才轉過頭來,只不過眉頭還是緊緊地擰在一起。
憑自己對慕南的了解,她知道慕南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瞞著自己。
可是,杳音越是告訴自己,慕南肯定有隱瞞自己的理由,自己不要回去搗亂,心里不安的感覺就越來越濃郁,纖白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幾番糾結以后,還是選擇開口跟司機說 ,“師傅,掉頭回去。”
“可是……”司機還想說什么,可是回頭看到杳音一臉的嚴肅,話到嘴邊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司機不明白老板和老板娘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雖然老板要自己把人送回去,但是老板娘不愿意,他也沒辦法,只能照做。
剛才走出去的不太遠,但是正遇上下班的高峰期,兩個人花費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回到了原地。
杳音剛剛推開車門下去,迎面就看到了剛剛從監控室出來的慕南。
男人身形頎長,逆著漫天火紅的夕陽朝著杳音一步一步走來,臉上的表情隱在陰影里,杳音看不清楚,卻下意識的覺得他心情很差。
慕南最后在杳音面前站定,語氣輕松,“怎么?分開才幾分鐘就想我了?迫不及待回來看我?”
“你……”慕南就站在離杳音很近的地方,風微微從慕南的方向吹過來,帶著他身上特有的清冽香味,杳音臉突然有點紅。
不過她還是很快的想起自己回來的目的,故作嚴肅的板起臉問慕南,“你剛才急急忙忙的干什么去了?”
“覺得這個游樂園不錯,想聯系一下這的老板,萬一他哪天想把游樂園開到國內,讓他記得來慕氏找我合作。”
杳音仔仔細細的觀察著慕南說話時的表情,沒有發現任何的異樣,可是她心里的不安卻沒有任何減少。
“對,游樂場的老板還約了慕總一會一起吃晚飯,說是對慕總的提議很有興趣。”小智看出了自己的小少爺的媽媽仍然將信將疑,趕緊出來打圓場。
如果能讓杳音消除懷疑,自己今天也算是將功贖罪了吧。
果然,等小智說完,偷偷去打量老板的表情的時候,終于確認自己是辦了一件正確的事。
慕南還是含笑看著杳音,“你聽到了吧?如果你還是不放心,我就帶你一起去飯局,正好把你介紹給大家認識,怎么樣?”
杳音幾乎是立刻就搖了搖頭。
除了慕安之外,她還是不想跟慕南有更多的糾纏。
“你先回去,我這還有的忙。”慕南說完,摸了摸杳音的頭頂,抬眼給司機一個眼神,司機聽話的過來把車門拉開,邀請杳音上車。
杳音還是覺得事情不對,但是事關慕南的工作,倒也不好再繼續糾纏,聽話的上車離開。
司機把車停在了杳音公寓的樓下,目送她上樓了才離開。
而杳音一個人回到空落落的公寓,打開燈以后,卻被一種突如其來的強烈孤獨感包圍。
安安畫的畫還在墻上歪歪扭扭的貼著。
杳音閉上眼睛,甚至還可以看到安安昨晚坐在桌子上,認認真真,一筆一筆畫畫的樣子,安安畫的是一條項鏈,他說,那是只為媽媽一個人設計的項鏈,還要讓爸爸把項鏈變成真的,好送給媽媽。
就連杳音自己也沒發覺,她的嘴角一直帶著溫柔的笑。
進門,把鞋脫掉,杳音坐在沙發上,落入眼里的是慕南留宿時蓋的那床被子。
慕南個子很高,可是自己的被子好短,慕南只能彎曲著身體才能被全部蓋住,想到這,杳音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一點。
雖然慕南和安安只在這住了幾個晚上,但是杳音竟然再也想不起來這間屋子原本的樣子。
她好像是,已經習慣了擁有慕南和安安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