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美景,讓人的心緒也不由地放松了下來,聞著空氣中清甜的花香,南若月靠在一株桃枝上,看著遠方淡淡的霧靄,不由地想起了遠在京城的父親,這么久了,也不知道父親他怎么樣了,還是否在為江南五虎的事情在憂心呢?
“你在想什么?”凌君言與她同靠在一棵樹上,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卻并沒有看到什么,眼前一片虛無,這最好的光景,便是眼前這虛無的一片,淡淡的流云,如輕紗一般的霧氣。
“沒想什么,只是覺得此時此景,歲月靜好,原來這青峰寨也有么美麗的景色,實在是讓人覺得驚訝!”只可惜這么美的地方竟然住了這么一群粗野的占山土匪,實在是讓人覺得掃興得很。
凌君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全身都放得很輕松:“我也是這么覺得的,這里很美,很美,除了青峰寨——”
“這里不是你的家嗎?你又是青峰寨的少當家,是將來的繼承人,為什么這么說?”南若月側過身子,看著他的臉,他的臉上似乎有著淡淡的遺憾,還有對青峰寨的不屑。
“誰又能夠選擇自己的出生呢?若是能夠選擇的話,我寧可生在普通的百姓家里,哪里是打鐵匠的兒子,也好過有一個土匪頭子做爹。”凌君言的眉宇間有著淡淡的愁緒,似乎長久都得不到紓解,在說到這個話題的時候,越發的幽怨了。
南若月卻被他逗笑了:“打鐵匠的兒子?你也真是有趣,你這樣的文質彬彬,哪里像拿得起刀劍的人?倒像是位出身良好的讀書人。”
“真的嗎?”桃花下,凌君言笑得十分迷人,開心得像是個孩子:“在你的眼里,我像是個讀書人嗎?”
天底下的讀書人千千萬萬,他竟然會為了自己這么一句隨口的比喻而如此的開心,南若月有些心酸地想,想必他對自己的出身是非常介懷的吧,只要不是土匪,也不像土匪,做什么都行,可是出身這種東西,當真是沒有辦法挑剔的,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縱然凌君言不喜歡自己的出身,也沒有辦法逃脫將來需要接掌青峰寨大當家一位的命運。
“那個——對了,我在山上只看過你的父親,卻沒有見過你的母親,她在哪里?”南若月突然有些不忍心了,于是岔開了話題。
“我的母親?”凌君言微微地一怔:“我的母親并不生活在青峰寨里。”
這個倒是奇怪了,南若月繼續追問:“她不和你的父親在一起嗎?”
“我的母親,曾經也是被我父親擄上山來的,我聽說,她曾經是京城外放的高官之女,只不過在家里是庶出的女兒,不怎么被看重的,那一年,我父親帶著兄弟們下山劫取這位從京城放任到地方的官員,當時劫走了金銀珠寶無數,而我的母親,因為是妾氏生的女兒,便被我那貪生怕生的外公主動獻出,要求保他和正宗及謫出的其它孩子平安離開青峰寨,我母親傷心欲絕,被父親帶到青峰山上做了壓寨夫人,不過,父親對母親卻很好,但是,母親卻從來都沒有愛上過我的父親,直到我五歲那年,她尋著了一個機會,逃下了山去,寨子里的人都很生氣,要幫父親將母親抓回來,可是,父親卻沒有么做,任由她去了,后來,我長大了,不喜歡成日里呆在青峰寨里,父親便任由我出去,我游歷四方,也尋到了我的母親,她從青峰寨逃出去之后,便在一間道觀里出了家,從此不問紅塵俗事,盡管如此,我也會經常去看看她。”
“原來如此啊!”南若月唏噓不已:“沒有想到,你們竟然這樣的一番遭遇。”
“有時候我在想,我的出生是不是一個錯誤,我的父親和母親的結合也是一個錯誤,我根本就不屬于這里,可是,每一年,我父親都會派人催我回家,這一次,我便是在他不斷的催促下回來的。”凌君言說著說著,突然笑了:“不過,如果此次我不回來,又怎么會遇見你呢,所以說,有時候也未必是壞事啊!”
“呃——”沒有想到,說著說著,話題竟然會引到她的身上來,南若月尷尬地輕咳了一下。
“若月,如果我不得已,必須要繼承我父親的位子,你愿意留下來陪我一起嗎?”凌君言突然便動了情,目光深深地看著南若月,期待從她的嘴里聽出肯定的答案。
“我——”南若月不知道應該怎么回答他才好,也許,自己根本就不應該騙他,給他希望,為了自己的一已之私,竟然利用眼前這位少年真摯的情感,實在是有些太可惡了一些。
是不是應該盡早和他說清楚才好呢?
見到南若月猶豫,凌君言原本熱切的眼神便黯淡了下來:“我知道了,我原本也不應該奢望的,我自己都不愿意做的事情,又怎么能夠期望你可以陪著我一同受這煎熬呢?”
“我……其實事情不是這個樣子的。”南若月開口想要解釋:“不是我不想陪著你,而是我的心意,并不是你想……”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有位小嘍啰匆匆忙忙地飛奔而來,大聲地喊著凌君言,一臉驚惶未定的表情,一看便是有什么大事發生了的樣子。
“少當家的,少當家的,不好啦,不好了,你快點回寨子里去看一看吧,出大事了——”那個小嘍啰一路大呼小叫的,臉色都變白了,跑到了凌君言的面前,粗氣直喘。
“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凌君言皺著眉頭直起了身子。
“大當家、大當家的死了。”小嘍啰驚駭地大叫著。
這個消息實在是太讓人震驚了,南若月也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我爹他怎么會死?”畢竟是父子連心,就算是平日里再有什么嫌隙此時也是真情流露,凌君言一把便抓住了那個小嘍啰的肩膀:“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我、我.....”小嘍啰艱難地吞了一口口水:“小的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大當家的中午回來的時候便回房了,他身邊的阿進去給他送飯的時候,就發現他倒在了桌子上,口鼻流血,阿進連忙去查看,發現大當家的已經中毒身亡了。”
“中毒?”凌君言想都不想地便往回沖去,他不相信這件事情,非要親眼看到才能夠證實,否則,無論如何他也不會相信,自己正值壯年的父親竟然會好端端的被人下毒致死。
南若月見他率先奔了出去,連忙跟了上去。
青峰寨內,大當家住的院子里已經被里里外外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宵,有人擋在門口不讓他們進去,大家便踮起腳尖拼命往里面看,一邊還在議論紛紛,發現了這么大的事情,人心不穩也是平常。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你們快點讓一讓,少當家的來了!”
人們聽到了喊聲,都紛紛地側過身子,給凌君言讓出了一條道,凌君言便沿著這條小道大步地走了進去,南若月見沒有人阻攔,也跟在凌君方身后進了屋子。
屋子里已經站了好幾個人,大家似乎都在等待著凌君言的到來,二當家的秦風和夫人青鳳跪倒在地上,淚流滿面,而他的父親凌云,此時已經無聲無息地躺在了床上,用白色的布蓋著臉,此外,房間里干干凈凈的,根本就沒有發生過打斗的痕跡,桌子上,阿進送來的飯還擱在那里,動都沒有動過。
“爹、爹——”凌君言踉蹌著腳步沖了上去,揭開蓋住父親臉龐的白布,只看了一眼,便跪倒在地,眼淚滾滾而下,巨大的悲愴襲擊而來,凌君言一時間癱軟在了地上。
南若月站在他的身后,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來安慰他才好,而且這個時候說什么都是沒有用的,她默默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不知道什么時候,林寒星突然出現在了南若月的身后:“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南若月回過頭去,對林寒星微微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是不知情。
二當家的秦峰伏在地上哭了好久,終于抬起頭來,帶著淚光掃了大家一眼,最后落在了阿進的身上:“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阿進連忙不迭地上前來,“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嚇得渾身都發起了抖來:“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大當家的中午急沖沖地回來,說是要回屋去棲息,我便說去廚房給他將飯食端過來,然后他便自己回屋了,等我將飯端來的時候,看到大當家的已經倒在桌子上了,再上前去一看,他的眼鼻出血,顯然是中毒身亡的。”
“按你的說法,我大哥他是回來之后才中毒死的,對嗎?”秦峰奇怪地說:“中午之前,我才和大哥見的面,分開之后便各自回去吃飯了,可是,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大哥的飯都還沒有吃,便中毒身亡了,究竟是誰給他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