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熙似乎已經很滿足了,蹦跳著轉過身來到了蕓娘的面前,挽住她的胳膊,然后接過林寶兒遞給她的包裹,向大家揮手告別。
一行人站在村子口,看著靈熙和蕓娘的背影漸漸地遠去,靈熙一邊走,還一邊和路邊的村民熱情地打著招呼,以她的性子,無論到了哪里,都會和人們相處得很好吧?
直到他們的身影都已經消失不見了,南若月這才收回目光,有些尷尬地意識到大家的目光都在齊刷刷地盯著她瞧。
“走了啦,有什么好看的。”她依舊板著臉,心虛地拉過馬兒的韁繩。
林寒星騎馬追上了她:“若月,你這兩日一直都對我沒有什么好臉色,是不是以為靈熙要與我們同行?所以會不高興?”
南若月被他說中了心思,沒有作說,依舊拉著臉不理他。
“真的被我說中了?”林寒星心中懊惱,他這個人還真的是后知后覺,不過,更多的是沒有想到南若月會在意這些,那是不是代表她的心里是十分在意自己的?
“你真的很啰嗦啊,趕路要緊。”南若月不想和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連忙勒緊了韁繩,又腿一夾馬腹,馬兒載著她,飛奔了出去。
林寒星的馬技更勝她一籌,所以,看到南若月想逃,連忙駕馬去追,兩個人一路上你追我趕的,好不熱鬧,林寶兒和宋大海遠遠地跟在后面,有些吃力地追趕著他們的主子,不時地還能夠聽到南若月和林寒星拌嘴吵架的聲音。
一行人往京城的方向又走了兩日,便到了平陽縣,平陽縣人口綢密,周邊綿延數百里都是連綿的青山,這個季節是春茶上市的時節,平陽縣盛產高山云頂綠茶,所以吸引了各地來販茶的商人們,一進入平陽縣內,便可以聞到茶葉的清香,集市上很是熱鬧,尤其是各色的茶肆,更是熱鬧非常,人們品茶、販茶、研茶,樂在其中,整個縣城都有一種淡淡的悠然清雅的感覺。
林寒星愛茶,所以遇到這樣的集市自然就有些走不動道了,看到滿市的好茶,他總是要走走看看,再到茶館里坐一坐,品一壺上好的清明雨前,南若月雖然對茶沒有什么特別的研究,不過,跟著林寒星這么久了,對他的脾氣稟性倒也了解了一些,他這個人,吃得了苦,趕路的時候,可以露宿荒野,可以粗茶淡飯,似乎是沒有什么要求的,但是,一旦有條件享福的時候,他也是毫不含糊的,就好比如今進了陽平縣這樣的好地界,他對食宿的要求,都是非常高的。
主仆四人連客棧都還沒有找到,便進入了平陽縣最大的一間茶樓,這茶樓立于鬧市,共有兩層,一樓是大廳,二樓則是樓中樓的雅廳,四方閣的設計,既可以從二樓俯瞰至一樓,也可以擁有相對獨立的空間。一樓的最中間有一方戲臺,此時一位說書的先生正說得起勁,唾沫橫飛,表情生動,觀眾們更是時不時地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笑聲。
一壺好茶,幾樣精致的小點心,在茶館里這么無所事事地坐上個半日,也不失為一件清心悠閑的美事,主仆四人圍著這四方的桌子,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聽著樓下的說書先生天南海北地胡侃,倒覺得連日來的疲憊果然消散了不小。
不一會兒,水壺里的水沒有了,南若月回頭叫了好幾聲小二,卻都不見小二的身影,想必是這茶肆的生意太好,小二都忙不過來了,原本有心要叫林寶兒去添水,不過,林寶兒聽說書先生講的故事正是入迷的時候,就連林寒星也聽得津津有味,于是,南若月親自起身,準備去樓下要點熱水過來,剛一起身,宋大海便到了,伸過手來。
“不用了,我坐得久了,腿有些麻,正好活動活動,你坐下吧。”南若月拎著茶壺起身,今日她穿得是一身女裝,顏色樣式都樸素得很,不過,女子身份的南若月拎起茶壺的樣子也是婀娜多姿的,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溫柔了很多。宋大海見她這樣說,也便不再客氣了。
南若月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往樓梯的方向走去,下了樓,去往柜臺的方向,給茶壺蓄滿了滾熱的水,便往樓上走去。
誰曾想走到了一半,人實在是有些多,手里的茶壺被擠得掀開了蓋子,滾燙的茶水眼看著就要潑了出來,南若月大驚,生怕潑出來的熱水會燙到了身邊的人,連忙整個人都往樓梯的邊緣處移去,手里雖穩穩地托著茶壺,人卻有些站立不穩了起來……
這時,不知道從哪里伸出了一雙手,穩穩地扶住了她的肩膀,將她的整個人穩住,然后又從她的手里接過了那滾燙的茶壺,護著她走到臺階邊人少的一處,然后,一個春風拂面的聲音回蕩在了耳畔:“姑娘,小心!”
南若月驚慌之間抬起頭來,看見扶住她的是一位白衣瀟灑的少年郎,他有一又生得很是漂亮的眼睛,那眼神,如同是浸在春水里一般的溫柔,豐姿奇秀,溫潤若玉,實在是讓人驚艷。南若月見是這樣俊俏的少年扶住了自己,還細心地替自己拎了水壺,護著自己怕被人擠了,被水燙了,不由地對他生出莫名的好感來。
“謝謝公子!”南若月接過他手里的水壺,點頭致意。
“不客氣!”那位公子的眼睛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南若月的臉,許是被她美麗而獨特的面容所吸引,看到南若月道謝之后準備離開,他便又上前一步,叫住了她:“這位姑娘——”
南若月拎著裙角已經上了幾階臺階,聽得那位少年喚她,不由地回過頭來,沖著他微微一笑:“這位公子,還有什么事情嗎?”
那公子被這燦爛得奪人心魄的笑容給震攝住了,瞬間像是失了神一般,呆呆地問了一句:“不知道是什么香味,如此的好聞?”
南若月愣了愣,半天才緩過神來,以為他說的是自己手里的茶,于是微笑著拎高了些:“這是雨前,我也覺得清香好聞呢!”說罷,她便輕盈地邁開步子離開了。
那位白衣裳的公子傻傻地看著南若月消失的地方,有些遺憾地自言自語:“我問的,不是茶呢——”
南若月剛剛步上二樓,才剛一轉彎,便看到林寒星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讓她嚇了一跳,拍著胸脯道:“你干什么站在這里,嚇死我了。”
林寒星似乎有些不開心,板著臉,看著南若月的眼睛,陰陽怪氣地說:“你走路不專心,自然不會注意到我站在這里?”
南若月不知道他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便瞪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走路不專心的?”
“我剛剛看到你在樓梯處差點兒摔倒,卻被一位長得十分清秀俊逸的公子扶住了,想必是再不能夠專心走路了,眼里也自然不會再看到我了。”林寒星接過她手里的茶壺,聲音里有說不出來的酸味兒。
“怎么?你吃醋了嗎?”南若月沖著他笑了笑。
林寒星看著南若月的笑容,心中五味雜陳,自從離開胭脂鎮之后,南若月的笑容越來越多了,不過,她也不止是對著他一個人笑的,就好比剛才,他發現南若月獨自去添茶的時候,便起身去樓下迎她了,沒有想到看到她在樓梯處得到了一位少年的幫助,然后她便對著那人笑得一臉明媚的樣子,他的心里升起了一股——一股嫉妒的意味。
他喜歡她笑起來的樣子,卻私心地不想她對著別人也笑得那樣開懷。
“我吃醋?你有病吧?我會為了你這個根本就不像女人的女人吃醋?”林寒星有一種心事突然被戳破的尷尬,為了掩飾這種尷尬,他打死也不會承認剛剛的自己真的是醋意翻涌,索性給了她一個鄙夷的目光。
南若月已經習慣了他這樣的鄙夷,反正在他的眼里,自己永遠都是一個男人婆,就算是現在時不時地換上女裝,也不會改變他的看法。
林寒星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南若月,然后皺著眉頭又補充了一句:“你最近似乎越發愛穿女裝了?莫非是春天來了,你這小妮子也開始春心萌動了不成?”
南若月這下子終于被他惹惱了,二話不說,一個胳膊肘便捅了過去,正中林寒星的心口,痛得林寒星彎下了腰去,一不小心,便看到了尾隨他們而來的,正站在不遠處的那位白衣少年,他很年輕的樣子,顯然還是情竇初開,有些想要上前來搭訕又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在那里躊躇不已。
幸好南若月還沒有發現,林寒星趕緊拉住了南若月的手:“對了,我突然想起我們來這里都已經坐了大半日了,還未曾投店,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找一家客棧住下吧,不然天黑了我們便無處歇腳了。”
他變得這樣快,讓南若月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是說滿城都是客棧,不著的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