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一行四人,再次來到了工地的鐵門前。天空中月亮露出大半個臉,月光亮堂堂地,照著昨晚被何盛斷開的鐵鎖鏈。
一切都是昨天的樣子,宛如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走吧!庇诶释崎_了工地的鐵門。
地上的沙子,破舊的水泥車,壘在一起的磚頭……昨天的一幕幕一成不變地,出現在眼前。江天曉默默哆嗦了一下。
“呃!”
他害怕得走了神,沒想到于朗忽然停下,便一下巴磕在了于朗的后腦勺上。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場景太恐怖,江天曉覺得于朗的聲音透出森森寒意:“江天曉,專心一點。”
“嗯……好!
四人接著往里走,一直走到了那棟未竣工的大樓前。
站在樓前,和昨晚一模一樣的,陣陣陰風從樓里吹出來,江天曉感覺自己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于朗站著沒動,何盛從背包里取出下午他們買的鍋鏟,菜刀,不銹鋼盆,他輕拿輕放,舉手彎腰間滿是小心翼翼。
他又窸窸窣窣布置了一會兒,然后走到于朗身邊:“可以了。”
片刻后,空曠的工地里,回響起于朗悠長的聲音:“玄武之力……以康大祀……”
清脆的兵戈聲響了起來,環繞在四人身側。
“沒有域,”于朗說:“走吧!
伴隨著兵戈聲,江天曉稍稍安心了一點,跟著于朗和何盛走進大樓。
空蕩蕩的大樓里,穿堂風涼颼颼的,但除了隱隱風聲之外,再無其他。
江天曉留心看向四處,并沒有像昨晚那樣,出現在門口見過的水泥車沙袋之類的東西。
月光也依舊亮堂堂的。
何盛輕輕“嗯”了一聲,是疑問的語氣。
“再來一次。”于朗說。
于是何盛再次掏出菜刀鍋鏟,按方位放置在地上。
“玄武之力……以康大祀……”
很快于朗吟詠完,但依然,一切如常。
“難道已經不在了?”何盛輕聲說:“才過了一天——是沉淵門?”
“不對,沉淵門的目標——”
于朗話沒說完,樓外忽然響起一連串的“咚咚咚”巨響!
下一秒,一個十分年輕,甚至有點青澀的男聲透過喇叭響了起來:“于朗,何盛,二十秒,滾出來!”
于朗和何盛對視一眼,于朗竟然笑了笑。
“這這這是誰?”江天曉哆嗦著問。
“沉淵門,”于朗淡淡地說:“韓滔,順便,你可以看看和你合作的人到底是什么德性!
何盛揚聲吼回去:“崽子,一個個詞往外蹦,還沒學會說話么!”
于朗:“……”
江天曉:“……”
韓滔:“……”
外面的男人惡狠狠地罵了句“我操”。
“我們……怎么辦?”江天曉心說這會兒激怒敵人是不是不太理智!
“放心,”何盛拍拍江天曉肩膀:“有于朗在,他們根本進不來。”
“呃,那……”江天曉看向于朗:“我們就在這兒待著?”
于朗輕描淡寫地說:“讓他們折騰吧,進不來,進來了也打得過!
“他們?”江天曉又一個哆嗦。
于朗:“不知道來了多少,不過多少都一樣!
“……”于老師好威武好霸氣。
氣氛一時間竟有點兒詭異的放松,外面那個剛剛喊了喇叭的男人,正指揮著什么,聽得出來他們在進行一次次嘗試,但都沒有成功。每次失敗,那男人都會氣哼哼地罵一聲“我操”,像個輸了球的暴躁高中生。
于朗和何盛竟然還帶著煙,此時一人一支,沉默地吸著煙。
過了一會兒,韓滔說:“也給我一支吧!
何盛便遞給他一支。
江天曉:“……也給我一支?”
何盛含著煙笑了一下:“別了吧,長大再抽,啊!
江天曉:“……”
被鄙視了的江天曉只好扭過頭,支著耳朵聽樓外的男人抓狂。
“這個不對,換張符!
“雄黃?你帶雄黃干什么?你以為你是法海啊?”
“朱砂!碳素筆不行!”
“要用符紙!A4紙不行!我說過多少遍了我操!啊!!”
江天曉心想,你們……能不能嚴肅點……
夜更深了,月光黯淡了一些,穿堂風的涼意也更甚。
何盛又朝外面的人喊了一聲:“你們行不行啊!小朋友別逞強!現在走還能趕上宵夜啊!”
外面的男人沒回答,指揮其他人的聲音卻越發氣急敗壞。
于朗“噠”地摁下打火機,點了不知是第幾支煙,他緩緩吐出一陣灰白的煙霧,表情懶洋洋的。
江天曉站久了腿麻,便在于朗身后的一小塊地方活動腿腳。
他在那一小塊地方走來走去,有點無聊,剛想找個話題和于朗聊天,腳下卻猛地一絆——
“啊!”江天曉以狗吃屎的姿勢撲在地上。
于朗扭頭看江天曉,江天曉迅速從地上爬起來,尷尬地笑:“絆了……一跤,咳,這哪來的石頭……”
說完做出低頭在地上找石頭的動作遮掩自己的尷尬,一晃眼,看見了剛剛把自己絆倒的石頭。
……
“啊!!!。。!”
江天曉猛地后退數米,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了?”于朗迅速問。
江天曉大口喘粗氣,指向地上。
剛剛絆倒他的,是一截……人類的小臂。
還帶著手。
一時間所有人都沒了聲音,八道目光緊緊鎖在那截詭異的斷臂上。
幾秒后,于朗把手里的煙頭丟在地上,與何盛對視一眼,緊接著,何盛從褲兜里掏出了閃著寒光的……江天曉眨眨眼,發現是匕首。
于朗右手握刀,雙腿微微分開站立,做好一個蓄勢待發的姿勢,沉聲說:“江天曉,韓滔,站在我們身后,有些不對勁!
何盛抓出一把花椒塞給江天曉和韓滔:“拿好了,如果有什么東西湊過來,就用花椒撒!
又過了幾分鐘,不知從什么地方,響起了悠長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很緩慢,像是刻意拖拉著步伐。
“來了。”于朗說。
“唔!”江天曉猛地捂住鼻子——有一股極其強烈的腥臭撲面而來!像河道里堆積的死魚,也像……腐爛許久的尸首。江天曉猛地想起,這就是昨天晚上聞過的腐臭味!
下一秒,只見于朗身形一閃,朝著前方不見五指的黑暗撲了過去!
黑暗中,江天曉看不清于朗的身形,卻看見他雙手攥著的匕首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火紅的痕跡,像帶著烈火。
江天曉接連聽見幾聲“噗嗤”,一顆心跟著七上八下地跳。于朗伸出一條胳膊攔著江天曉,防止他不知不覺間湊近。
“何盛!”前方傳來于朗的嘶吼:“驅陣!”
何盛立刻扎開馬步,抓一把花椒撒在腳下的地上,然后又嘩啦啦倒了些不知是什么的液體,再摁起打火機,彎腰湊向地面。
“轟”地一聲,兇猛搖曳的火焰拔地而起,伴隨著濃烈刺鼻的花椒味兒。
何盛抓出一張符紙,啪地將符紙擲向了熊熊火焰中。
“玄武,起!”
一瞬間,兵戈聲鋪天蓋地而來,伴隨著猛烈的火焰,直向著于朗所在的黑暗沖去。
江天曉被花椒味熏得兩眼流淚,他不停地用手背抹著眼睛,不敢讓視線模糊。
蔓延的火焰照亮了那團黑暗——
于朗一手攥一把銀亮的匕首,匕首的刀鋒,劃出烈日般火紅的痕跡,他身形極其敏捷,與一團黑色的腐肉左右周旋著,那腐肉看上去略有些遲鈍,于朗一彎腰,靈活地避開撲過來的腐肉,身體閃到它后方,右手的匕首狠狠插進腐肉中!
那團腐肉發出一聲渾濁的“咕——”,隨即轟然攤在了地上。
于朗后退兩步,然后再次撲上去,兩把匕首同時插進腐肉之中。
那腐肉像被釘在了地上一樣,掙扎蠕動著,卻無法撼動釘進地面的匕首。
“何盛,收!”
何盛指尖已經夾著一張符紙,他伸出舌頭在那符紙上舔了一下,然后沖到于朗身邊,手抓朱砂在地上畫起了陣。
江天曉目不轉睛地看著于朗,火焰映亮了他的臉,江天曉看見他的白襯衫上已經布滿了暗紅的血滴,眼神卻依然鋒利如刀,透出冷酷的殺意。
“誒——”江天曉聽見聲音,回頭看去:“韓滔,你去哪?”
原本一聲不吭站在江天曉身旁的韓滔,忽然向著門口的方向,拔腿就跑!
“媽的!站。 焙问⒌年嚤疽呀洰嬃艘话,此時竟不顧陣法,怒吼著追了上去。
然而已經晚了,韓滔像不要命似的,直沖到了外面。
“于朗!”何盛見追不上韓滔,轉身高喊:“快放開!沉淵門!”
于朗也不猶豫,利落地抽出匕首,向后一躍,遠離了那團腐肉。
“這是怎么——啊!”江天曉話沒說完,已經被何盛一腳踹倒在地上。
“你是傻bī么!看個人都看不。浚 庇诶蕷饧睌牡睾鸬。
“我——”江天曉懵了。
于朗快步過來,拍拍何盛的肩膀:“煞又跑了,先解決麻煩。”
然后他向江天曉伸出手:“起來!
江天曉暗自咬咬嘴唇,沒去拉于朗的手,自己爬了起來:“我不是故意的!
于朗收回手,什么都沒說,只是點了點頭。
(可憐巴巴的江天曉求海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