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就好,”于朗松手,把已經暈過去的韓滔扔到床上,扭頭看向目眥欲裂的江天曉:“嚇著你了?”
江天曉哆哆嗦嗦地說:“窗……戶……”
“沒事,就說是何盛撞的!
何盛聞言,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我撞的?!于朗你有良心嗎?!”
“那不然呢,”于朗的目光依次略過江天曉和何盛:“我們三個里面,除了你誰還能把窗戶撞出這么大個洞——明天給你腦袋上包扎一下,就行了。”
何盛沉默兩秒,指著床上的韓滔說:“他犯癲癇,撞的!
于朗干脆地點頭:“也行。”仿佛何盛陳述了一個理所當然的事實。
江天曉:“……”
“這小子果然有問題,”何盛嘆了口氣,走過去一把將韓滔的領子拎起來:“被嚇暈了?”
于朗搖頭:“進門的時候就覺得他不對,準備了夜臺散,你給他喂點解藥吧——先綁起來。”
江天曉后背一涼,于朗竟然在進門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了!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何盛麻利地掏出麻繩,把韓滔綁成了個人肉粽子。
于朗:“你是不是又有很多問題?一次性問完,一會兒要收拾他了沒空回答你!
江天曉看著韓滔,低聲問:“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是沉淵門的人,”于朗一邊說著一邊理了理剛剛被狂風吹亂的頭發:“剛剛外面有沉淵門的人,現在走了!
“沉淵門?!”江天曉心臟猛地一跳:“又是因為我?”
“……別緊張,”于朗抬手,似乎是猶豫了兩秒,然后伸手幫江天曉把頭頂翹著的頭發抿了抿:“既有你的原因,也有我們的原因,沉淵門沒必要為了你一個人費那么大勁兒,畢竟有天賦的人不是只有你,對吧?”
江天曉點點頭,心情卻依然沉重:“那他們為什么讓韓滔來騙我們?”
“未必完全騙我們,劉小盼的死應該是真的,畢竟,要偽造出一起集體事故,難度太大——韓滔如果說劉小盼失蹤了什么的,倒是更容易圓謊。我懷疑韓滔和沉淵門是……”于朗說到一半,沖何盛使了個眼色。
何盛會意,走到床邊,解開韓滔的皮帶,一把拽掉他的褲子。
韓滔的大腿露出來,何盛抓住他左腳腳腕,將他的左腿提起來。
于朗從何盛隨身背著的登山包里取出一瓶……指甲油?他擰開瓶蓋,把小瓶遞給何盛。
何盛對著韓滔左腿內側,抖了抖瓶口。
一股藍色氣體從瓶口涌出來。
半分鐘后,氣體緩緩散去,何盛放下韓滔的腿,將小瓶收起來。
“這是什么……意思?”江天曉看懵了。
何盛:“沉淵門的人會在左腿大腿內側紋一個圖案,用特殊草藥的汁液,平時看不出來,只有當皮膚和龍膽花磨成的粉末接觸,才能顯出來。”
“他不是沉淵門的人,那就對了,沉淵門沒必要繞這么大的圈子——他和沉淵門大概是合作關系。”于朗說。
“合作?合作什么?”
“這就要問他了。”
何盛手里拿著只小瓶,還是那種裝指甲油的。
“說完沒?我把他弄醒了啊!
于朗點頭。
江天曉腦子里忽然冒出個奇怪的念頭:這些指甲油是被誰用的?
于朗——不可能。
那難道是何盛……
又高又壯膚色古銅的何盛,翹起小指涂著指甲油……
江天曉狠狠擰了一把自己的胳膊,靠著一陣疼痛把這辣眼睛的念頭驅趕走。
韓滔很快張開了眼。
于朗坐在床沿,整好以暇地看著他:“你自己說,我就不動手了,這么晚,打擾到別人不太好。”
韓滔抿著嘴不說話。
“不見棺材不落淚么?”于朗淡淡地笑了一下:“江天曉,你去趟衛生間回避一下吧——一會兒怕嚇著你!
江天曉:“……”
“你要殺了我么?”韓滔嘶啞地開口。
于朗沒搭理他,看著江天曉。
“我……我不怕!
“行吧!
于朗從褲兜里掏出一枚形似棋子的白色石子放在平攤開的左手手掌中,閉上眼,右手在左手手掌的上方劃了一個復雜的手勢。
手勢做完,于朗手里的白色棋子化成一團白色粉霧,漂浮在他手心上方。
然后他手掌一翻,將那團白色粉霧摁在了韓滔的喉結處。
韓滔瞪著眼,張了張嘴。
他發不出聲音了。
緊接著,于朗一把抓住了韓滔的小腿。
他雙手握著韓滔骨瘦如柴的小腿,利落地一擰,只聽得“咔擦”一聲——
韓滔面色猙獰,兩行眼淚迅速流了出來。
于朗硬生生把他的小腿骨折斷了。
江天曉嚇得連連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墻上,“咚”地一聲。
“你已經失去利用價值了,幾天就算你死在這兒,沉淵門也不會再管你,懂么?”
韓滔被五花大綁著,在床上痛得打滾。
“這只是開始——如果你還要堅持的話。”于朗的手又抓住了韓滔的另一條腿。
江天曉呼吸一滯。
于朗手沒動。
何盛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打開擴音。
電話被接起,那端傳來咬牙切齒的一聲:“何盛!”
“是我,”于朗沖著手機說道:“韓滔能不能活到明天,就看你們的態度了。”
“我們的態度?”對方冷笑:“我們的態度對你有意義么?”
“也對,”于朗看了韓滔一眼,說:“那我把他‘處理’了,沒意見吧?”
“隨你!睂Ψ秸f完,利索地掛了電話。
于朗笑笑,對韓滔說:“我準備‘處理’你了,有什么話要交待嗎?”
江天曉忍不住叫了出來:“于朗!”殺人是犯法的。。。
然而于朗沒搭理他,繼續對韓滔說:“給你個說話的機會,不要叫,否則。”
于朗沒把話說完,但言下之意,每個人都懂。
只見他右手食指在韓滔喉結上一摁,韓滔猛地咳出一口鮮血!
“你……”韓滔的瞳孔顫抖著:“也能找鬼嗎?”
“先回答我的問題,你來柳州干什么?”
“找……劉、小、盼!表n滔說起話來一頓一頓的,上不來氣。
“他死了?”
“……死了,那,些人,說,他成了,鬼,他們……能幫我找到他!
“所以你就和沉淵門合作了,他們幫你找劉小盼,你和他們里應外合暗算我們?”
韓滔點點頭,神色里竟帶著幾分凄然。
于朗看著他,半晌,輕輕嘆了口氣:“你和劉小盼的事情,說吧!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韓滔斷斷續續講了他和劉小盼的……
的什么呢。
不算“戀情”,連“過往”都顯得矯情。
他和劉小盼的一些事情。
“我們倆是一個村的,發小,一起上小學,初中,去城里上高中。剛進高中的時候我倆成績差不多,后來……”韓滔目光空洞,陷入了長久的回憶。
“他漸漸不學了,但也不瞎玩,就每天粘著我,周一升國旗的時候要和我站一起,課間我上廁所他跟著,我做題他就在旁邊看著……然后就高考了,我考了全校第一,去了武大,他去打工了!
“然后呢?”于朗問。
“然后,我大一的寒假,又和他見面,村里有家辦喜事,我倆都去了,他喝了酒,扒在我身上不走,我只好把他背回我家睡一晚,”韓滔眼中忽然留下兩行淚:“他抱著我,哭了,說這半年很想我,他喜歡我,是那種……男人對女人的喜歡。”
江天曉倒抽一口氣。
這樣,竟然……是這樣。
“我沒同意。我說他腦子有病,罵他是變態,他生氣了,就走了,那后來有將近兩年吧,我們一點聯系也沒有,只是過年回家遠遠的看一眼……再后來,我出去實習,去了深圳,他不知道從哪聽說的,跑去深圳找我。”
“你們在一起了?”江天曉忍不住問。
于朗看了江天曉一眼,什么都沒說。
“沒有,他說他不喜歡我了,我也給他道了歉,我說我那會兒不懂事,不該罵他變態。那段時間他在深圳打工,經常去我的宿舍找我玩,帶我在深圳逛,我沒錢,他就用他的工資給我買衣服,帶我吃東西。我沒想到,實習結束回武漢的前一天,他又說,他喜歡我!
“我……算是逃跑了吧,他對我太好了,我不討厭他,但是也不是談戀愛那種喜歡,我說不清……回武漢之后我就開始忙畢業論文,然后保研到本校,一直到研究生畢業……這幾年,他經常給我發微信,短信,有時候也打電話,起初我特別煩他,拉黑他,但他總能想到辦法聯系上我,也不說喜歡我了,就是特別、特別關心我,每天看武漢的天氣預報,問我在武漢過得怎么樣,無聊不無聊,我慢慢習慣了,也和他聊天。過年回家的時候,我和他待在一起……”
江天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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