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死因?客人是個人還是團體?”于朗問。
江天曉看見于朗翻了個隱約的白眼。
“個人,調查客人朋友的死因。”
“開價多少?”
“初期是五萬……”
“不做,”于朗表情有些不耐煩:“才五萬,把咱們兩個當廉價勞動力么?”
才……五……萬……
江天曉默默咽了口唾沫。
“那你找生意,”何盛擰起眉毛,表情有點猙獰:“你知道我天天在微信微博上打廣告,多累嗎?!”
江天曉:“……在哪打廣告?”
“微信朋友圈和微博。”
江天曉:“……”
“你什么表情,”何盛語氣愈發不爽:“你知道什么叫‘世界潮流浩浩蕩蕩順之則昌逆之則亡’么?你知道我每天去人.民日報的微博下面打廣告被多少人罵么?”
怎么感覺進了傳.銷組織……
江天曉認真斟酌了一下語氣,小心翼翼地開口:“但是在這種地方打廣告會顯得有點……像騙子”
“你去試試啊?!”何盛一巴掌拍在厚重的橡木桌子上:“你在這兒站著說話不……”
“都閉嘴!”一旁沉默的于朗喝到。
江天曉秒慫。
何盛繃著臉不說話了。
“總之去回絕了吧,這段時間我先把最基礎的東西教給江天曉。”
何盛撇了下嘴,“嗯”了一聲。
三個人大男人圍在桌前吃泡面,何盛幾口就吃完了,然后就開始“呼呼”地喝湯,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餓死鬼的氣勢,江天曉都懷疑何盛是不是把泡面當作他和于朗來泄憤了。于朗呢,用筷子慢慢挑著吃,慢條斯理的模樣讓江天曉想起李白那句“玉盤珍羞直萬錢”,啊于老師果然是……哎那個詞怎么說的……對!翩翩君子!吃泡面都這么好看!
“明天就開始吧,”于朗看向江天曉:“我教你。”
“……教我什么?”
“靈術。”
“啊?”
“就是我剛才跟你說的,那套‘理論’。”
江天曉愣了一下:“我能學?”
“你當然能,”于朗勾起嘴角笑了笑:“要不然沉淵門要你做什么?”
“每個人都能,”何盛插話道:“就像做數學題,只要是智力正常的人都能做數學題,只不過有些人擅長,就能做出很難的題,有些人不擅長,就只能做簡單一些的題。但就學習的能力而言,每個智力正常的人都有。”
江天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或者這樣說,”于朗放下手中的筷子:“人的身體是一個煤礦,但儲存煤炭的量是不一樣的,你……屬于儲存量很大的那一種,但是,盡管儲存量大,你還是需要學習一些東西,才能把儲存的煤炭開發出來。”
“噢……那,剛才說的‘靈術’就是我需要學習的東西?”
“對,靈術只是一種手段,一個媒介,最終的目的是讓你能運用身體里的能量。”
江天曉的心咚咚直跳:“什么能量?”
于朗放下筷子,垂著眼:“操縱自然。”
江天曉:“……啊?”
何盛沖于朗搖頭:“你說得太抽象了,這小子聽不懂……江天曉,我這么和你說吧,于朗的本事你學一半兒,以后就吃穿不愁了。”
江天曉心想那好啊!!!
何盛接著說:“不過能使用靈術的人畢竟是極少數,也就是說這東西不是你想得那么簡單,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當然了,你天賦高,會少吃一些苦的。”
江天曉活了二十多年,還是在今晚,第一次,被人夸獎“天賦高”。
竟然有點兒感動……
然而于朗接下來的話打斷了江天曉心里的飄飄然:“這也是沉淵門想要你的原因,只要把你的天賦完全開發出來,然后三魂七魄隨便抽走幾縷,你這個人就廢了,會變成提線木偶,任他們驅使——三魂七魄你知道么?”
江天曉搖頭:“不知道……變成提線木偶,是什么意思?”
“就是活死人,完全聽沉淵門的指令。”何盛說。
“三魂七魄,三魂,胎光,爽靈,幽精;七魄,尸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于朗看向江天曉,若有所思地說:“明天給你《云笈七簽》,認真看。”
“沉淵門到底是什么東西?”江天曉追問。
于朗:“一個家族,也是一個嚴密的組織,只不過隨著時間流逝,血緣關系越來越淡,組織關系越來越強。在秦朝之前這個家族就興起了,那時他們是巫師。據說在最開始的時候,能通過靈術駕馭力量的家族是很多的,只不過后來,一些家族的血脈斷掉了,一些家族不再鉆研靈術了,各種原因……總之到現在,沉淵門為數不多的能使用靈術的家族。”
何盛接上于朗的話:“一個家族不可能只通過內部繁衍延續這么久,他們也需要不斷吸納你這種有天賦的人,所以沉淵門并不是封閉的,他們不斷吸納外人進入,這也是血緣關系越來越淡的原因。只不過,”何盛頓了頓,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被吸納進去的外人,只有少數能立足于沉淵門,多數,都被用來煉成了傀儡,既繁衍后代,也供他們驅使。”
江天曉呼吸一滯,手心滲出了冷汗。
“別怕,”于朗忽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就在保護你么?”
“……可,為什么保護我?”
于朗坦然答道:“當然是因為我們和沉淵門是敵對的。”
“那,為什么敵對?”
于朗的目光偏向一邊,好看的眉眼似乎染上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這就說來話長了,以后會慢慢告訴你,你只要記住,我永遠站在你這一邊,就夠了。”
江天曉愣了一下,竭力控制住自己伸手摸摸于朗臉頰的沖動:“我知道了。”
于朗點頭,起身走到客廳,吹滅了燃著的蠟燭:“江天曉,去把碗洗了,何盛,花盆里的朱砂清理干凈。”
江天曉好奇道:“這些東西是做什么用的?”
于朗:“隔聲,簡單地說就是防止別人通過靈術竊聽屋里的聲音。”
……好,好高端。
江天曉聽了這些事心里七上八下,破天荒地失眠到凌晨兩點多才睡著。他這一覺就睡到了上午十點,起床后看見于朗正端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何盛坐在他對面玩手機。
江天曉挺不好意思:“我……呃,昨晚忘了定鬧鐘了。”
“沒事兒,”于朗放下報紙:“一會兒出去吃午飯吧,蟹腳熱干面你吃過沒有?還挺好吃的。”
江天曉一句“聽說過”剛到嗓子眼,大門上傳來一連串響亮的“啪啪啪啪”。
何盛走去開門:“你找……哎你這是干什么!”
江天曉被他吼得嚇了一跳,往門口看去,又被嚇了一跳。
一個瘦削的男人正緊緊扣著何盛的肩膀!他顴骨高高凸起,頭發亂糟糟半遮著眼睛,身上的白T恤黃得發灰。
“你不是說你能找出小盼的死因么?!你怎么反悔了?!”男人聲音嘶啞。
“我……誒你先松手!”何盛一邊說著,一邊把男人的雙手從自己肩膀上扒拉下來。
“我如果有別的辦法,不會來找你!”男人一把抓住何盛的領子,表情近乎歇斯底里:“幫幫我,五萬不行,我把房子賣了……五十萬,可以了吧?!”
對門的鄰居從門縫里瞟了一眼,又迅速把門關上。
于朗走過去,對那男人說:“進來說話吧,別把鄰居嚇著。”
何盛嘆了口氣。
男人在沙發上坐下了,雙手攥成拳放在膝蓋上,手臂上青筋凸起。江天曉仔細打量他,這男人看著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只是實在太憔悴。
于朗看向江天曉:“去給客人倒杯水。”
“嗯,好。”
江天曉把紙杯遞給男人,發現他接過紙杯的雙手是顫抖的。
“謝謝你。”男人低聲說。
“……不客氣。”
“兄弟,我不是說得挺明白了嗎,這活兒我們真不接。”
“為什么?!你之前不是說可以解決嗎?!你說你們可以查出小盼的死因!”
“查死因,”于朗慢條斯理地說:“那是刑警該做的事情,你可以去找他們。”
“……沒用,找過了,他們根本不相信。”
于朗挑眉:“怎么講?”
“小盼打工的工地,上個月5號,下午17點32分,發生了坍塌事故,他……不在了,一共死了五個人”男人雙眼通紅,聲音斷斷續續:“所有人都認定他們是意外事故死的,但,別人我不知道,小盼肯定不是……”
男人從兜里掏出手機,一個發黃的iPhone4,把屏幕湊到于朗面前:“那天17點45分,他還給我打了電話。”
空氣靜止了一般,江天曉后背的冷汗“唰”地就下來了。
幾秒后于朗從手機屏幕上抬起頭,輕嘆一口氣:“這能說明什么?現在的技術,偽造個電話號碼打過來也不是難事。”
“不會的!我和小盼只是普通朋友,誰會偽造他的號碼打給我?而且——而且還是他出事的時——”
“那這么說吧,”于朗打斷他:“你怎么知道你朋友是下午五點三十二出的事?你怎么能知道得這么精準?如果是警.察或者你朋友的家人告訴你的,那你敢保證他們沒有出差錯?”
“不對……”男人緩緩低下頭,聲音干澀:“我去看了……去現場,廣西柳州,我去了。”
于朗:“仔細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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