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快亮了，陳素毫無睡意，她很疲憊，頭一次覺得生活是那么地不堪，前方竟然一點光明都看不到，全都是黑暗。
陳素苦笑一聲，能有今天，還不是自己自找的嗎？
尹天浩的電話打了過來，她接了。
“你怎么樣，睡覺了嗎？”尹天浩問。
“嗯。”陳素淡淡的應了一聲。
尹天浩有些詞窮，今天晚上的事情，他無可辯駁，不知道該怎么跟陳素說，那些痛苦流涕說自己混蛋的話，他說不出來，也做不出來。
兩個人就這么安靜地沉默著。
陳素深吸一口氣，“沒什么事我先掛了。”
尹天浩說了聲好，等著陳素把電話掛了之后，他才起身把自己的臟衣服用垃圾袋包好，扔到樓下去，等到他回來的時候，睡醒的憬淮從房間里出來。
“爸爸，你這么早起來了啊。”憬淮打了個哈欠。
尹天浩頓了頓，也沒有多說就鉆進了廚房。
憬淮根本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么，爸爸加班不回來對她來說已經是常事，而且家里的東西她都會弄，也有安全意識，所有好多個爸爸不回來的夜晚，她都能獨自過。
“爸爸，早上吃什么啊？”憬淮問著和往常相同的話。
尹天浩把倒好的牛奶燕麥拿了出來，還有面包果醬，往桌上一放。
憬淮噘著嘴，“我想吃油條喝豆漿，想吃生煎包，不想吃面包。”
尹天浩理都沒理憬淮，完全就是一副愛吃不吃的狀態，對他這個女兒，他說白了，不夠上心。
憬淮也看了不少故事書，腦補了一下自己悲慘的命運，她有時候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尹天浩從人販子手上買來的，但是想想自己這生活條件，完全不像是買來的閨女。
算了，她還是承認尹天浩是自己親爸爸的。
憬淮帶著怨氣啃咬著面包，喝牛奶的時候，也是咕嘟一口，沒有第二口的，“臭爸爸。”
尹天浩看了她一眼，怒火不由自主地就從心底里爬了出來，“不想吃你可以走，我不是你爸爸。”
憬淮一愣，抓起牛奶杯就摔在地上，“你不想養我就直說！”
“是，我不想養你，我早就養你養煩了。”尹天浩面無表情，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很傷人。
憬淮面包也不吃了，沖到房間去收拾東西，一通亂七八糟的收拾過后，她準備離家出走了，走到門口，尹天浩還是沒有任何表現。
憬淮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被遺棄的小孩，本來沒有媽媽就已經很傷心很難過了，現在連爸爸都嫌棄自己，走就走！她還不稀罕留在這里！
委屈和傷心交錯，憬淮奪門而出，發誓再也不回來這里了。
跑到街上，憬淮才發現周圍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平時爸爸說她小，都不讓她出門的，這會兒一出門，她根本不認識路。
她拿出手機，里面只有三個電話號碼，一個是爸爸的，一個陳素的，一個是嘟嘟的。
她想給嘟嘟打電話，可是她怕嘟嘟看她笑話，還是給陳阿姨打電話吧。
憬淮給陳素打了電話，一大清早的，打擾人家還挺不好意思的，可是她怕遇到壞人，去找陳阿姨總比遇到壞人要好。
陳素接電話的時候還在床上躺著，一聽到憬淮說自己被爸爸趕出來了，她驚了一下，“你人在哪兒？”
“在路上，我不認識這里，陳阿姨，我好害怕。”憬淮委屈。
“哪條路，告訴阿姨，我馬上來接你。”
陳素開始起床穿衣服，即便下身還在疼，她也顧不上了，開車比走路好一點，不會時時刻刻蹭到，也不會那么疼。
陳素穿好衣服打開房門，發現嘟嘟根本沒離開，而是在陳素的門口睡著，他裹著被子睡在冰冷的地板上，看得陳素心痛極了。
她把嘟嘟抱起來，嘟嘟嘟囔了一句：“媽媽，求求你，不要扔下嘟嘟。”
陳素聽完更加心碎，她昨天應該是嚇著孩子了吧，可是一想到嘟嘟在她面前演戲，她就很難受，連自己最疼愛最相信的兒子都能欺騙自己。
她把嘟嘟抱回房間，打算先把憬淮接過來再說，憬淮現在只是一個小孩子，遇到什么情況都不會處理，還是得她去一趟才行。
陳素開了車，去憬淮說的街道上找人。
此時憬淮坐在公交站臺，跟一只狗正在對視，那狗不知道是從跑出來的，一直盯著憬淮的包子，只要憬淮把包子送到嘴邊，它就發出嗚嗚的聲音，是那種兇狠、威脅的聲音。
憬淮想用自己的眼神嚇死它，可誰知道這個狗絲毫沒有懼意，居然還敢跟她對視。
這下可把憬淮嚇到了，她拿著包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重點是，包子的香氣一直縈繞在她的鼻間，她快要受不了了。
“敢過來我就打死你！”憬淮對著狗狠狠地說了一句，說完之后，她一口咬上自己的肉包子，此時狗朝她撲過來了！
憬淮嚇得大叫一聲，轉身就跑，那狗不大，站起來也不過是到憬淮的腰部而已，可是在她小孩子的眼中，狗的大小不是事，狗的尖牙才是最大的威脅，萬一這狗發瘋了，對著她的屁.股咬上一口，那她絕對會瘋！
就算不瘋，也會得狂犬病而死的，哪一樣結果都是她害怕的，她只有跑！
憬淮跑的時候，還不忘抓著自己的肉包子，里面的湯汁流出來滴在地上，那只狗居然奇跡般地停住了，在地上舔湯汁。
憬淮跑出五米之后，發現狗沒追上來，她回頭一看，狗正在低著頭舔著什么，這狗真饞，憬淮把自己手上的包子扔了出去，反正第一口她已經吃到了，味道不行，還不如給狗吃。
小狗狼吞虎咽地吃下了憬淮的包子，看憬淮手里沒有了，他開始發出嗚嗚的聲音，這次不是兇狠，而是可憐。
憬淮的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幅畫面，她好像見過這條狗，又或者是，聽過這種嗚嗚的聲音，她想不起來了。
看到路邊還有賣包子的，憬淮掏出幾塊錢買了五六個包子，全給那條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