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循著四哥的手指方向往里看去,看到在密林深處,隱約有一座小茅屋。
我大步走過去,四哥帶路。
走到茅屋跟前,這是一座用松樹枝搭成的建議茅屋,里面很小,低矮,在里面只能彎腰,站不起來,空間也只能容一人,地上鋪著干松枝,還有一床棉被,旁邊放著吃飯的東西,這就是四哥現(xiàn)在的棲身之處。
“你就住在這里?”我扭頭看著四哥,鼻子隱隱有些發(fā)酸。
“是的,這里沒有人來,很安全。”四哥自嘲地笑笑:“白老三做夢也不會想到我會在這里的。”
我一把拉住四哥的手:“走,跟我走”
“去哪里?”
“不要在這里住了,到我那里去住!”我說。
“不行,我說了,我不想牽累你,你還有女朋友在,我不能去你那里!”四哥說。
“你不能住在這里,這不是人住的地方。”我堅持著:“女朋友在怕什么,我那里很安全的,走吧。”
四哥掙脫我的手:“兄弟,我感謝你的好意,但是,我真的不能去你那里,我絕對不能因為我的事情牽累你……我在這里,一個人自由自在,很好。”
“在這里不是長久之計,”我說:“四哥,我不怕牽累,你是個好人,我不能眼看著你在這里受這洋罪。”
我堅持要四哥跟我走,四哥堅辭不走。
僵持了半天,我看著四哥:“你以為這里很安全,我給你說,早晚白老三還能發(fā)現(xiàn)你……”
“我知道……只要我不離開星海,他早晚都能找到我……”四哥說:“我現(xiàn)在只是暫時避其鋒芒,我知道,我和白老三的這一戰(zhàn)在所難免,終究要了了這場恩怨……但是,我需要等待時機。”
“你有防身的武器沒有?”我看著四哥。
四哥握緊了雙拳,舉了舉:“這不就是!”
我說:“我給你一把槍,你要不要?”
“你有槍?”四哥看著我,神情很意外。
“是的,正兒八經(jīng)的五四,還有子彈,我回頭給你拿來,你留著防身用!以防不測。”我說。
“你從哪兒搞的槍?”四哥說。
“說來話長。”我含混晦澀地說了句。
四哥很明智,知道我不愿意多說槍的來歷,就不問了。
“哦……還是你留著吧,或許你能用得著。”四哥說。
“我暫時不用,放在我那里現(xiàn)在沒用,我回頭就給你拿來。”我說。
四哥皺皺眉頭,思索了一下,然后沒有拒絕,點點頭:“那也好,我給你保管著吧。”
我不知四哥所說的保管是何意,難道是這槍對他來說可有可無,只是他擔心槍放在我那里會出事,他替我保存著?
我決定現(xiàn)在就回去取槍送給四哥。
我于是離開海灘,直接回我的宿舍,自從那次海珠發(fā)現(xiàn)了槍之后,我就把槍藏到了一個新的地方,在衛(wèi)生間抽水馬桶的水箱里,用塑料布嚴密地包裹起來。
我覺得,這個地方,是誰也想不到,誰也不會發(fā)現(xiàn)的。
回到宿舍,我直接去衛(wèi)生間,揭開水箱的蓋子,腦袋突然嗡的一聲,槍不見了!
我大驚,槍到哪里去了?我的宿舍里自從海珠走了后,只有冬兒在,難道是冬兒……
我急忙摸出手機給冬兒打電話,很快打通了。
“冬兒,我放在抽水馬桶水箱里的東西你見了沒有?”我急火火地問冬兒。
冬兒說:“哦,你回去了?”
“是的,我要找個東西的,但是不見了!”我說。
“不見了?你把什么東西放到抽水馬桶的水箱里了?”冬兒似乎不知。
“哦……”我一聽,以為冬兒真的不知道,就說:“沒……沒什么。你真的沒見嗎?”
“我問你把什么東西放到水箱里了?你怎么不回答我!”冬兒說。
“哦,沒什么,要是你沒見,那就算了。”我打算掛電話。
“等下,不準掛!”冬兒說:“什么算了?我告訴你,前幾天抽水馬桶壞了,我修理水箱,發(fā)現(xiàn)了一包東西。”
“啊……那你把東西放哪里了?”我急忙問。
“先別管我把東西放哪里了,我問你,你在家里放槍干嘛?你從哪里弄的槍?”冬兒質(zhì)問我。
“這不是我的,這是別人交給我保管的。”我語無倫次地說。
“誰啊會把這東西交給你保管?你知道不知道私藏槍支是犯法的,要坐牢的!”冬兒說。
“嗯……知道。”
“知道你還干這事!”冬兒的口氣很火,聲音又壓得很低,似乎她也是怕周圍的人聽見。
“我……”
“你什么你?你好事不學,跟著黑社會學會了玩槍,真有能耐啊你!”冬兒似乎很生氣:“小克,就算我們餓死窮死,也不能干違法的事,我給你說過沒有,你記住了沒有?”
“說過,記住了。”我說:“那……那槍你放到哪兒了?”
“扔垃圾箱里去了,早就扔了!”冬兒說。
“啊”我一聽,呆了。
“啊什么啊,你還舍不得?你這是作死,你知道不?”冬兒說:“我沒想到你跟著黑社會的人混了幾天,竟然到了這個地步,竟然敢玩槍,你真是作大了……你還要不要命啊你?”
“我……”我此時心里很沮喪,這槍是李順的,萬一哪天李順要是要回去,我如何向他交代,我要是說丟了,他肯定不會相信的。
“我問你,你找槍干嘛,要出去作事,是不是?”冬兒的口氣緩和了一些。
“不,不是,我是要送出去。”我急忙說。
“真的?不是在騙我?”冬兒說。
“真的,絕對不是在騙你!”我說。
冬兒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琢磨我的話是真是假,半晌,說:“鞋柜子下面那個抽屜里,有個報紙包。”
我一聽,如釋重負,原來冬兒沒扔,忙說:“好”
“我給你說,馬上把槍送出去,以后不準你再弄這個……聽見沒有?”冬兒的聲音很嚴肅。
“好,好”我邊接聽電話邊到了鞋柜子邊,拉開抽屜,果然見到了一個報紙包,打開一看,果然是那把槍。
“小克,我們是正經(jīng)人,我們決不能走下坡路,我們現(xiàn)在雖然暫時窮,沒錢,但是,也不能去干黑道,黑道來的錢,花起來是不踏實的,是提心吊膽的,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和我在一起,我希望能過安穩(wěn)幸福的日子,我愿意整天擔驚受怕。”冬兒繼續(xù)說。
“嗯,我知道了。”我邊說邊槍放進了口袋,連同子彈。
“抓緊把槍送走,我再也不要見到它!”冬兒說完掛了電話。
我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急忙下樓,又回到海灘松樹林,把槍和子彈交給了四哥。
四哥把槍放在手里擺弄了幾下,我一看四哥就是以前玩過槍的,很內(nèi)行。
然后,四哥把槍和子彈用塑料布包了起來,又找了一塊油布包裹嚴實,然后在茅屋旁的一棵松樹下用鏟子挖了一個坑,把槍埋好,撫平土,上面又撒了一些干枯的樹葉。
做完這些,四哥站起來拍拍手上的泥土,看著我:“小易,看到了嗎,槍就在這里,記住這個地方。”
我點了點頭。
“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槍,”四哥說:“你把槍放在家里是不安全的,很容易出事……我想了下,還是放在這里吧……這地方只有你我知道,以后,如果必須的時候,就來這里取。”
我點點頭:“好”
然后四哥說:“好了,我該送你回去了……今后,我們倆只發(fā)生單線聯(lián)系,有事的時候我會找你,你要有事,就給我發(fā)手機短信,我會按時開機查看的。”
我點了點頭,四哥戴上舊氈帽,涂抹了一把臉,然后指指三輪車:“上車,我送你回去!”
我上了車,四哥蹬著三輪車出了松林,上了濱海路,送我回單位。
“四哥,你倒是很會裝扮,一開始我愣是沒認出你來。”路上,我對四哥說。
四哥彎腰低頭蹬著三輪車,邊說:“呵呵,這是基本功而已,沒辦法,逼的。”
我不懂四哥為什么說是基本功,雖然不懂,卻也沒問。
正沿著濱海路走著,突然迎面過去一輛黑色轎車,轎車經(jīng)過我們身邊時,停住了,接著窗戶搖下來:“哎三輪車,停下!”
四哥停住了三輪車,依舊保持著原有姿態(tài),彎腰低頭,同時又把舊氈帽的帽檐往下拉了拉。
我這時看到車里講話的是我很久沒有見到的地下皇者黃者。同時,在黃者身旁,坐著久違的伍德大將軍張強。
見到這二位,我的心里一震,他們要干嘛,是找我的還是發(fā)現(xiàn)了四哥。
剛有發(fā)現(xiàn)四哥的想法,我就否定了,不可能,他們不可能認識四哥,而且,就是認識,也未必會認出來這是四哥,我況且都一時沒認出來呢。那么,他們就是叫我的了。
果然,黃者沖我一笑:“易克,好久不見了。”
我坐在三輪車上,看到坐在里側(cè)的伍德正在打量著我,眼神有些深不可測。
我最怕看伍德的眼神,看不透。
“大將軍好,黃者好!”我禮貌地沖他們打招呼。
“怎么?坐著三輪車來海邊兜風啊?好心情,好雅興!”黃者邊說邊下了車,伍德也從另一側(cè)下了車,邊伸伸胳膊,深呼吸幾口空氣,似乎他們是來海邊散心的。
我笑了下,沒有說話,也下了三輪車。
伍德似乎對周圍的景致很感興趣,面向大海繼續(xù)深呼吸,似乎沒有興趣和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