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掌門居住的大廳中,一下子涌進了一大群弟子。
中間還抬著一塊木板。
陸大有此刻正躺在木板上不停的咳血,面色蒼白一片,牙關緊咬,看面向就知道十分痛苦。
還好人未昏迷,也不知有沒有救。
“掌門,快救救六師兄。”
“六師兄在比斗時被打傷了……”
不等岳不群反應過來,一群人就嘰嘰喳喳的叫了起來。
岳不群放下手中的書,從書房的躺椅上來到大廳,這才注意到躺在木板上面色垂危的陸大有,頓時不解的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他情急之下伸手在陸大有的腰間摸了摸,馬上明白了傷勢所在,一雙眉頭馬上皺了起來,“同門之間切磋武藝,為何下如此重的手?”
大堂中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
華山眾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只該如何開口,只得將目光投向跟著他們進來的寧中則身上。
后者還未開口,木板上的陸大有突然掙扎的翻過身來,“掌門,不怪曹師弟,是我學藝不精。”
陸大有這句話看似替曹軍開脫,實則一下子將罪魁禍首給點了出來,明顯心思不純。
“曹師弟?”
岳不群一張儒雅如君子的臉略微思索了片刻,才將陸大有嘴中的‘曹師弟’與曹軍的身影對上號。
華山弟子五六十人,皆是在岳不群首肯下才能拜入華山派,他自然對每個弟子的名號清清楚楚。
“只是那曹軍明明是個入門不過半年的新弟子,如何在切磋中將陸大有打成重傷?”
未等岳不群想清楚其中的關鍵,寧中則就在一邊關心的催到:“先幫大有療傷,其他的事等會再說。”
寧中則催完岳不群后,又將剩下的弟子給驅散下去。
很快,大廳中只剩下他們三人。
岳不群身懷華山派的鎮門絕技紫霞神功,內功深厚,用內力在陸大有身上探了個來回,很快找到了斷骨所在。
又用內力將陸大有的斷骨接上,后者也在療傷的過程中痛得暈了過去。
“岳哥,大有怎樣了?”
寧中則在一邊憂心的問道。
陸大有年紀比令狐沖稍小,都是最早一批跟隨岳不群夫婦的弟子,雙方之間亦師亦母,長時間的相處中,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感情。
與新入門的曹軍等弟子相比,寧中則心中更偏向陸大有一些。
“已無大礙,不過就算恢復了,武功一途也很難有進展了。”
岳不群一面用冷水洗了洗手,又用毛巾搽干凈,這才為自己倒了一杯熱茶,似乎天塌了都是一副不急不緩的樣子。
這樣的答案顯然不能讓寧中則滿意。
后者依舊不依不饒的在旁邊追問道:“啊!陸大有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你就不能在想想辦法?”
岳不群此時的心思都在千里之外的福威鏢局上,明顯有些心不在焉,“腰間肋骨是人身體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就算接好了也留下了永久性的創傷,以后稍一發力便會疼痛,如何能用得了武功?”
“我記得你當時也在場,為何不及時阻止他們?同門之間切磋怎會下如此重手?”
岳不群的一句追問,又將皮球踢了過來。
寧中則頓時內疚的將剛才比斗的一幕說了一篇,內心感情上雖略微偏向陸大有,但在講述的過程中也算做到了不偏不倚客觀公道。
岳不群聽完后,馬上發現了其中的關鍵所在,“你是說那名新入門的弟子是用槍術將大有打傷的?”
經岳不群提醒,寧中則也意識到了這點,又在腦中回憶了一遍,一臉肯定的說道:“確實是槍術,他雖拿著木棍,但用的根本不是棍術,似乎是帶藝上山的。”
“可江湖中并沒有用槍的高手啊!”
兩人稍一合計,頓時意識到了其中的蹊蹺。
隨后讓人將曹軍給喚了過來。
大廳中,曹軍臉上盡是惶恐之色,當然是裝的。
他小心的跪在地上賠罪道:“都怪弟子沒有收住手,以至于讓陸師兄受傷,等他傷勢恢復后,定會親自向他賠罪。”
曹軍如此識大體,反而讓一心要追責的寧中則心中怨氣散了大半。
眼下已毀了一名弟子,若是處罰太重,另一名弟子恐怕也保不住。
想通了其中的關節后,頓時在一邊求情道:“岳哥,同門之間切磋難免會失手,若處罰太重,以后還有誰敢切磋?”
岳不群正一臉凝重的望著曹軍。
之前雖知曉門中有這么一個弟子,等到親自見了面,這才將半年前山腳下的一幕記了起來。
當時的曹軍一身奇裝異服,暈倒在山腳下,被救醒后又一問三不知,這才將對方帶上山來。
此時的曹軍與當時的癡癡呆呆相比,神態之間幾乎判若兩人,前后如此大的反差,一下子勾起了岳不群心底的疑心。
莫不是其他門派派過來的奸細?
岳不群腦中馬上出現了一個老好人的身影,那人就是嵩山派左冷禪派過來的奸細。
想到此處,岳不群再次望向曹軍時,又覺得對方處處都是破綻,頓時冷著臉喝問道:“你上山也有半年了,當年渾渾噩噩,如今總算恢復了神智,我且問你,你到底是哪里人?”
“弟子原是山腳下的獵戶,只因父母早逝,幸運的被掌門領回了華山,收留之恩一直銘記于心。”
“他在撒謊!”
岳不群心中很快有了判斷。
那一身奇裝異服分明不是中原之物,怎會是山腳下的獵戶?
話雖如此,岳不群還是決定暫時不打草驚蛇,又追問道:“你剛才所使的槍術又是從哪里學來的?”
“弟子幼年時,曾跟隨一名游歷和尚學過半年武藝,對方也未告知我姓名,只說我們緣分不到,若掌門人對這門槍術有興趣,弟子愿將這門槍術獻給門派。”
曹軍也知道他的一番說辭中漏洞百出,為了取信岳不群,只得拾起一邊的掃帚,當堂舞了起來。
馬氏槍術皆是在戰場搏殺中總結出來,并無花哨的招式,只是一招一式間殺氣凜然,曹軍只是舞了一會,便讓岳不群失去了興趣。
若論招式的精妙,便是華山上的入門劍法,也比曹軍手中的槍術有價值。
曹軍的投誠之舉,只是讓岳不群開始懷疑之前心中的判斷。
若是敵方門派派來的臥底,怎會特意讓他穿著一身奇裝異服,豈不是有意在引起他的注意力?
也難怪岳不群心中取舍不定。
如今的華山派可謂是人才凋零,全靠他與寧中則在強撐,門下弟子青黃不接,他們夫妻二人低調培養了十多年,如今也僅有一個令狐沖可堪一用。
如今突然從門下弟子中冒出了曹軍這么個異類,怎不讓他動心。
要知道,嵩山派左冷禪與他一樣,同樣是一個對手上權利無限向往的陰謀家,口口聲聲五派合并為一派,以抗拒魔教的擴張。
等到五派合一后,誰人為掌門?
又聽從誰人的號令?
如今的華山派勉強算是江湖上的一個二流門派,遠不如嵩山派人才濟濟,對方會不會借五派合一的機會趁機吞并華山派?
這才是岳不群憂心忡忡的地方。
若曹軍不是奸細,難得門派中冒出一個如此有天賦的弟子,自己無端猜忌打壓他,豈不是自斷臂膀?
短短時間內,岳不群腦中兩種念頭來回交戰,也讓他有些舉棋不定。
過了一會,他才想起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你雖非故意,但陸大有如今身受重傷,就算恢復了以后在武學一途也再無進展,若不處罰你,以后同門師兄弟之間切磋也有樣學樣,豈不是亂了套。”
岳不群說完后停頓了片刻,總算讓曹軍等到了想要的結果。
“便罰你去后山面壁思過三月,以做懲戒,以后切莫忘了同門間的情誼。”
岳不群最終還是給了曹軍一個機會,同時也讓他繼續觀察一番。
等曹軍退下后,岳不群從懷中摸了摸,掏出一封書信來,“師妹,這是勞德諾幾日前給我傳回來的書信。”
“余滄海門下弟子盡出,明顯打著搶奪林家辟邪劍譜的主意,沖兒和姍兒也出發幾月有余,我擔心事態有變,剛好衡山派劉正風師兄在衡陽舉行金盆洗手大典,我正好下山走一趟,門派中的瑣事便交給你了。”
兩人又商量了片刻,決定由岳不群帶著幾名門下弟子下山,寧中則留下來坐鎮華山,以免有宵小之徒上山作亂。
另一邊,曹軍出了大廳后,提心吊膽的一顆心總算放松下來。
他剛才的一番說辭處處都是漏洞,就連他自己也沒把握過岳不群這關,若對方硬要說他傷害同門,廢除他的武功,并將他逐出師門,他一時間也拿不出有效的辦法來。
此時的岳不群雖只是江湖二流高手,也不是區區一個曹軍能力敵的。
他需要時間來猥瑣發育。
去后山面壁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別人不知道,他心底清楚得很。
后山中除了風清揚這個大BOSS外,有一處山洞中還留著不少五岳劍派的精妙武功,遠比他現在學到的華山心法和華山劍法精妙。
守著金山銀山用不上,那才是最讓人捉急的。
曹軍心急之中回了宿舍,將衣服被褥打包在一起,又拿了一些日用品,在其他人的議論聲中昂首挺胸的來到了后山。
至此一役后,曹軍在華山派弟子中也算是打出了名頭。
雖不如大師兄令狐沖那般顯目,也不是其他阿貓阿狗可比擬的。
而留給他的時間也不多了,必須盡快將任務給激發出來。
只是他的包裹也不知遺失在何處。
那包裹中還裝著幾瓶牛欄山,若不將包裹找回來,曹軍心中始終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