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天,后院閣樓中安靜了不少。
而劉家則為劉青葬禮一事出現(xiàn)了爭執(zhí)。
根據(jù)慣例,作為長孫理所當(dāng)然要被葬于祖墳中。
但劉青死前惹上了狐貍精,極大的敗壞了劉家聲譽,成了整個清河縣茶余飯后的談資。
在其他人眼中,這叫喪風(fēng)敗俗。
搞不好會被剝奪葬于祖墳的待遇。
而橫穿幾百里,將劉青骨灰?guī)Щ厍搴涌h的曹軍,也被劉家咨詢過意見。
他雖堅持將劉青葬于后院閣樓旁,以劉青遺愿為重,也能順便完成任務(wù),但卻不想在此時重提這樣的要求。
對于這個時代的很多人來說,死后葬于祖墳,乃是一種榮耀。
只有罪大惡極,敗壞家族清譽之人,才會被剝奪此權(quán)利。
面對這等難題,曹軍一時間只得沉默不語。
如今他的身份是游歷和尚。
佛家也有言:沉默是金。
一時間,事情陷入僵持階段。
沒想到一起突如其來的命案,卻打破了這場僵局。
劉府管家突然帶了一名渾身血跡的年輕獵戶前來尋他。
才一見面,那獵戶就跪倒在他身前,臉上掛滿了惶恐之色,仿佛天要塌了。
“大師,不好了,那狐貍精來報復(fù)我們劉家了。”
曹軍心中也是一驚。
按照他先前望氣術(shù)觀察,這狐貍精所過之處,綠氣環(huán)繞,按理說并不是嗜殺之人。
莫非斷腿后因此記恨上了劉家,伺機報復(fù)?
也有這種可能。
曹軍一時間摸著下巴,不斷摩挲,倒有些拿不準(zhǔn)了。
那獵戶見曹軍一身短發(fā)長袍,腰間還掛著一個酒葫蘆,很有一副游歷高人的派頭,頓時不疑有他,陸陸續(xù)續(xù)如竹筒倒豆子般,將整個事件說了出來。
原來這獵戶是劉家佃農(nóng)。
像他這樣的佃農(nóng)也有不少,忙時以耕田為主,閑時則上山打獵補貼家用。
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清河縣依山畔水,水是‘清河’,山則是‘后山’。
一山一水間,讓這里的農(nóng)民生活還算過得去。
就在曹軍將劉青骨灰?guī)Щ貏⒓視r,這獵戶如往日一般,與同村幾名同行約好了進(jìn)山打獵,不曾想,這一去,卻出了事。
同行五六人,一夜之間,竟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自己布置的陷阱下面,只剩他一人逃過一劫。
五六條性命啊,這在清河縣也算是大事。
何況,這喪命的五六人,都是劉家的佃農(nóng)。
因為先前替劉青送還骨灰一事,曹軍也算是沾了名人劉青的光,劉家的佃戶都知道劉家來了一位和尚,法力高深,寶相莊嚴(yán)。
獵戶將事情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曹軍馬上意識到其中的疑惑之處。
“等等,你說那幾名獵戶,皆死在了自己所布置的陷阱之中?”
“是啊,大師,此等荒繆之事,我卻是從未遇到,定是那精怪作亂,還請大師出手,為清河縣斬妖除魔!”
帶獵戶過來的劉府管家,也在一邊滿臉慎重,“大師,那獵戶平日里設(shè)下陷阱,是為了誘捕獵物,怎會將自己給害了?此事著實蹊蹺。”
廢話,是人都看得出蹊蹺來,還用你說?
曹軍默不作聲的白了白這管家。
平日里輕易不來這后院,遇到麻煩才過來找自己,實在不當(dāng)人子。
如今給自己攤上這一處大麻煩,若是處理不好,這大師的光環(huán),恐怕也戴不了兩天了。
曹軍心中雖懊惱,表面上仍裝作淡定如常的樣子。
他在后院中來回度著步子,越想心里越?jīng)]底氣。
他的實力,實數(shù)一桶水不響,半桶水晃蕩。
在常人中也算是一方高手,可若是遇上了妖怪,怕也只是淪為食物玩具之類,與常人沒什么區(qū)別。
都是一個肩膀抗一個腦袋,別人死得,他就死不得?
如今……有些騎虎難下。
他只是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一本太上煉氣篇,打算在這清河縣暫且落腳,猥瑣發(fā)育一波再說,如今連望氣之術(shù)都未練成,怎么就成了法力高深斬妖除魔的大師?
怕是妖沒斬到,反而將自己給賠進(jìn)去了。
必須借助外力。
嗯……這個鍋有點大,一個人扛不起。
曹軍三兩下拿定了主意,裝作很是為難的出言試探道:“可有報官?”
“這…”
劉府管家之前已請示過當(dāng)家老祖母,此事傳出去影響不好,肯定是先關(guān)著門自己處理。
若劉家壓不住,在考慮報官。
現(xiàn)在的劉家,還在風(fēng)口浪尖上飄著咧,實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今曹軍詢問,管家只得含糊的給了個答復(fù),“老婦人吩咐了,先請大師給拿個主意,若是仍不能定下來,再去報官。”
曹軍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瞬間明白了劉家的打算。
感情對方真把他當(dāng)世外高人了。
若真是妖魔作亂,他一個人也扛不住這口大鍋啊!
曹軍頓時雙手一攤,有意推脫道:“此事極不尋常,若處理不好,不僅是劉家的禍?zhǔn)拢矔蔀榍搴涌h的禍?zhǔn)拢請速速報官,在做計較。”
“好吧!”
被曹軍如此一嚇后,劉府管家也覺得還是慎重點好,畢竟是幾條人命。
那獵戶又被管家?guī)ё吡耍鹊搅讼挛纾瑒⒓夜粊砹藥酌犊欤I(lǐng)頭一人個頭與曹軍相仿,腰胯大刀,頭戴氈帽,樣貌威武,看著就有些不凡。
那管家將幾人帶到后院尋到曹軍,為雙方介紹道:“大師,這是縣衙的劉捕頭,負(fù)責(zé)探查獵戶喪命一案,只是……劉捕頭不擅長對付妖物,關(guān)鍵之處,還請大師做主。”
曹軍見對方把自己當(dāng)成了唯一的指望,心中頓時一陣亞歷山大。
愈發(fā)不想沾惹上這麻煩了。
如今劉青一事還未了結(jié),他還在劉家白吃白住,若一味推脫,也未免與之前的高人形象不符。
人都來了,看看再說吧!
曹軍猶豫了半響,見幾人都盯著自己,頓時老臉一紅,拱了拱手道:“此番卻是有勞劉捕頭了。”
哪知那劉捕頭別看相貌長得威武,卻有一顆玲瓏心,是個極其油滑之輩。
他見曹軍欲將重?fù)?dān)推給自己,馬上將手一攤,又悄無聲息的反推了回來。
“大師這是說哪里話,我等凡夫俗子,若真有妖物作亂,哪是其對手,此番還請大師挑大梁,我等也只能在一邊敲敲邊鼓,助助威勢。”
曹軍見對方不上套,頓時臉色一沉,就想找借口撂擔(dān)子。
那劉府管家倒頗有眼色,眼見雙方要談崩,頓時一揮手,讓站在后面的下人,端了一個木盤過來。
幾人之前也在木盤上掃過幾眼。
因木盤被一張紅布蓋住,也不知是何物。
此時管家當(dāng)著雙方的面,一把掀開紅布,頓時一團(tuán)銀光灼瞎了幾人的眼。
只見木盤上整整齊齊的擺著幾行銀元寶。
一個銀元寶就是5兩銀子。
整個木盤上,怕是不下有50兩銀子。
曹軍如今對金銀之物不甚在意,很快便從這銀光中清醒過來。
他瞥了瞥那劉捕頭和隨他而來的幾個捕快,見幾人口鼻漲得老開,哈喇子恨不得流到了地上,眼中的貪婪再也隱藏不住。
劉府管家似乎很滿意這幾人的反應(yīng),頓時搓了搓手道:“這是老婦人的意思,若將此事辦妥,這些銀兩就是大師和劉捕頭的,務(wù)必不能影響到劉府的聲譽。”
“曉得曉得……”
曹軍還未吱聲,那劉捕頭就抽著手接過了木盤。
冷不丁身后傳來一陣咳嗽聲,卻是曹軍在提醒他,那木盤中也有他的一份,可不要獨吞了。
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
曹軍既然想在清河縣猥瑣發(fā)育一波,總需要些生活物質(zhì),每日吃的喝的住的哪樣都離不開錢。
這劉府雖好,也不能久住。
遲早要另尋他處。
這銀子,來的也巧。
其實錢不錢的無所謂,主要是對方誠意很足。
曹軍卻不似劉捕頭那伙人一般,舉手投足之間,高人風(fēng)范又展露了出來。
“無功不受祿,如今事未成,卻不敢領(lǐng)賞銀,還請劉管家先收起來,等我們辦完了事,在領(lǐng)不遲。”
于是,那一盤銀元寶,在眾人面前兜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劉府管家的手中。
他見效果已經(jīng)達(dá)到了,便留了些空間出來,給曹軍和劉捕頭一眾人等商議拿妖之事。
劉管家告辭后,曹軍同劉捕頭之間自然也談不上客氣。
他直接了當(dāng)?shù)膯柕溃骸澳銈兇蛩闳绾无k案?”
幾名捕快互相看了一眼,總算從那銀元寶的美好愿景中回過神來,齊齊拿眼神看向劉捕頭。
后者臉上的老油條姿態(tài)不見了,又恢復(fù)了之前的滿腔正氣,他雙手抱了抱拳,向上一舉道:“人命關(guān)天,自然要去案發(fā)現(xiàn)場看一看,若能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那就最好了,若不能,也好收了尸骸,向劉府交差領(lǐng)錢……咳咳,我是說讓死者入土為安,大師可明白?”
“自然明白……”
曹軍神色玩味的看了看對方。
既然雙方心中都很敞亮,恰好想到一塊去了,那最好不過。
現(xiàn)在雙方都不愿意冒遭遇妖物的風(fēng)險,皆揣著打一槍便走的念頭,也算是不謀而合。
若是這樣的話,陪他們走一趟也無妨。
于是雙方約好了時間,先去劉府用飯,完了后準(zhǔn)備妥當(dāng),在先前那獵戶的帶領(lǐng)下,殺向了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