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齊沉默著,他當(dāng)然知道秦落煙是在對自己用美人計,可是……看著秦落煙帶著希翼目光的表情,還有那雙靈動的眨動著的眼睛,他竟是說不出開口拒絕的話來。
他不忍拒絕,可是卻也無法答應(yīng),這次他來蠻國,原本只是和林清風(fēng)聯(lián)系而已,因?yàn)榍芈錈煹年P(guān)系,他跟著來到蠻國都城已經(jīng)是不應(yīng)該,他的身份又被佐鋮知道了,這一系列的事,對于他這樣來說,都是天大的錯誤。
可是,為了她,他竟然甘愿一錯再錯,他可以為她做很多犧牲,可不包括將自己的未來全部搭上,他一行兩個人,還能悄無聲息的離開蠻國,若要是救了那些女人,那他就很難走出蠻國了。
所以,殷齊只是嘴唇顫動,卻終究說不出答應(yīng)的話來。
“罷了,原本也不該指望你這樣的人。”秦落煙收起希翼的目光,不再去看殷齊一眼。
馬車?yán)铮只謴?fù)了詭異的寂靜。
翼生雖然清醒,可是依舊很虛弱,不時斷斷續(xù)續(xù)的睡著,倒是沒有參與兩人這一次的談話。
秦落煙細(xì)心的替翼生蓋上被子,突然聽見馬車外有隱隱的哭聲,那哭聲很遠(yuǎn),好像是從莊子的方向傳過來的。
她大驚失色,趕緊復(fù)又掀開車簾往后看去。
這一看之下,她便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遠(yuǎn)處,太妃院濃煙滾滾,火光沖天,隱隱的哭喊聲就是從煙火中傳出來的。
“這、這是怎么回事……”秦落煙臉色蒼白,整個人都虛脫得沒了力氣,她回過頭狠狠的看向殷齊,“是你們?是你們干的!”
她幾乎問得咬牙切齒,臉色的表情因?yàn)閼嵟兊门でR恢币粊恚贾浪麄冞@些上位者的心是鐵做的,可是,她還是無法接受那些無辜的人就這么被這些人當(dāng)做草芥一般的處理掉。
她不是沒見過他們的殘忍,可是,每一次,當(dāng)看見生命如此卑賤的流逝的時候,她依舊忍不住要咆哮,要恨!
“不是我。”殷齊被她的表情嚇了一跳,趕緊解釋,“應(yīng)該是佐鋮的人做的,翼生的身份絕對不能外傳,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緊的,所以他才會……”
“就為了守住一個消息,就活生生燒死那么多的人?”秦落煙接受不了這個理由。
殷齊沒有吭聲,只是看秦落煙如此表情,讓他的心,沉悶得難受。
“停車!停車!我要回去救人!”秦落煙憤怒了,她就知道,和殷齊這種身處高位的人,觀念永遠(yuǎn)無法統(tǒng)一,在他看來稀松平常的事,對她來說卻是絕對無法忍受的事。她低吼著,就拉開馬車門,要去扯那車夫的手臂。
這是全速行進(jìn)中的馬車,那車夫就是一個舵手,萬萬不敢馬虎,秦落煙的動作嚇了那車夫一條,他拉韁繩的手不穩(wěn),馬車邊一個顛簸,要不是他及時控制,這馬車就險些翻轉(zhuǎn)了過去。
殷齊趕緊將她扯了回來,又反手關(guān)上了馬車的車門,“你去了也救不了她們!”
翼生也被她的聲音驚醒,一睜眼就看見秦落煙如此緊張的神情,立刻就沒了睡意,警惕的問道:“姐姐,發(fā)生了什么事?”
秦落煙憤怒的一口咬在殷齊扯著自己的手腕上,直到口中血腥味極濃,她才松開了口,“能不能救下是一回事,去不去救是另外一回事!”
鮮血沾染在她的紅唇上,讓她的臉看上去越發(fā)的妖冶的了幾分,她一雙眼睛里,滿是濃郁的鄙夷,這鄙夷讓殷齊的心臟又禁不住抽痛了起來。
“救不了!又何必去看最慘烈的情形讓自己一輩子生活在陰影之中?”殷齊冷冷的道。
秦落煙一雙眸子漸漸變紅,怒吼道:“你們……你們這些為了權(quán)利活著的男人,是不是一個個都是如此,為了能站得更高,你們無親無故,可以做盡一切喪盡天良的事?”
殷齊吞了吞口水,沒有去管手腕上的傷口,只是任手腕上鮮血流著,他突然抬了抬眼眸,“傅子墨也是這樣的人,可你,卻愛上了他,不是嗎?”
傅子墨……
秦落煙在這個時候聽見傅子墨這幾個字,心,痛得更加的厲害了。對,傅子墨也是那種不折手段的人,只是他對她有了和別人一些不一樣的人而已,是不是,正因?yàn)樗亲永镆彩沁@種人,所以他和她最后才沒能走在一起?
殷齊一句話,就讓秦落煙對自己以前的認(rèn)識才生了懷疑,她臉色慘白,那些哭喊聲明明已經(jīng)越來越遠(yuǎn),可是她卻覺得越來越清晰,似乎就近在她的耳邊,充斥了她所有的感官世界。
秦落煙癡癡呆呆的念叨著,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一會兒渾渾噩噩的哭,一會兒渾渾噩噩的笑,偶爾一兩句念叨之間還會爆發(fā)出滲人的呼喊。
她眼中的迷茫,讓旁邊看著的翼生滿臉焦急,他趕緊扯了扯她的胳膊,低吼道:“姐姐!別亂想,傅子墨雖然不是個好人,可是他沒做過這種大屠殺的事,對不對?你仔細(xì)想想,他殺人,要么都是惹到了他的人,要么就是戰(zhàn)場上。他是霸道,可是也霸道得光明磊落,從來不屑偷偷摸摸,對不對?”
一個人,最怕的就是失去本心,有很多的精神病患者就是因?yàn)槟骋患虑橄氩煌ǎ谛牡准m結(jié)才生了病。秦落煙此刻的情形便是那樣,她如果陷入自己個自己設(shè)置的惡性循環(huán)里拔不出來,她的思維一旦混亂了,也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
翼生雖然不懂這么多的道理,可是他是經(jīng)歷過走火入魔的情形的,他那時候的反應(yīng)和現(xiàn)在的秦落煙太像了,所以他害怕看見她出什么事。
許是翼生的驚恐終于讓殷齊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yán)重性,他沒有想到,不過是一吐心中的不快而已,竟然就戳中了秦落煙靈魂深處那根最柔弱的弦,如果因此而害得她出了事,那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落煙,落煙……”殷齊低低的呼喚著她的名字,一雙手摁住她的肩膀劇烈搖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