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節(jié)那天中午,夏婉星在臥室里收拾行李。
床側的桌子上放著一張機票,是晚上十一點四十八分的。
她答應過葉軒舟,過了演員節(jié)再走。
演員節(jié)在晚十點五十分左右就結束了。
她離開的時候,會知道結果。
如果他有幸得到影帝的獎杯,那她會祝賀他一聲。
如果沒有,那就瀟灑地道個別。
行李裝好,夏婉星將機票裝入包里,將行李箱推到了客廳。
臥室里的手機響了,她返身回去接電話。
很意外,電話是公安局那邊打來的,說是郁秋芳要見她。
夏婉星稍一猶豫,同意了。
下午,夏婉星在拘留所里見到了郁秋芳。
郁秋芳身著囚服,素顏,長發(fā)被剪短,不復當演員時的風光。
夏婉星在她對面慢慢坐下。
“想說什么?”
郁秋芳瞟了她一眼:“是不是覺得你贏了?”
夏婉星:“難道我輸了?”
郁秋芳眼睛里依然有一絲不甘:“我唯一走錯的一步棋便是自己出面讓司機來栽贓陷害你,若是當時思慮周全,你以為,你能奈我何?”
“都這個時候了,你依然不知悔改,看來你的后半生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心是黑的,生活就永遠暗無天日。”夏婉星說話毫不留情。
“不過兩年而已,兩年以后,誰比誰活得好,還不一定呢。”
夏婉星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你叫我來,不會就是為了說這兩句話吧?”
早知道,她一定不會來。
“我只是給你一點忠告,讓你看清現(xiàn)實。”郁秋芳眸色不明的看向夏婉星,“你以為象葉軒舟這樣的男人會喜歡你一輩子?別做夢了!我看過電視新聞,他有望成為本屆演員節(jié)的影帝。你知道影帝是什么嗎?是萬千女人心目中的偶像,會有數(shù)不清的女人喜歡他愛他,你以為,就憑你,一個離異女人,一個曾跟其他男人拍過裸.照的女人,能夠駕馭了他?雖然警察刪除了我手機內的裸.照,但誰又能保證甘晉光會不會在哪里藏了一份?他比我更恨你,他日他出獄,說不定會給你送份大禮。你覺得,你能承受?”
郁秋芳笑容邪惡:“我敢打賭,葉軒舟這個男人肯定不會跟你結婚的,玩玩而已。他有錢有顏有名氣,他是腦子被驢踢了才會娶你這種上不了臺面的女人。”
郁秋芳的語氣惡毒,象是巫婆的詛咒。
夏婉星有些氣結,她滿臉不悅的站起來:“我不想聽你的胡說八道,”她淡淡的瞟了眼郁秋芳,“我替年輕時的夏婉星不值,她真是瞎了眼,才結交上你這種蛇蝎心腸的女人。再見!”
夏婉星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她現(xiàn)在極度厭惡郁秋芳這個名字,此生都不想再聽到了。
步出看守所,夏婉星想到了什么,她折回去,向警察打聽:“麻煩問問甘晉光被關在哪里,我可以去見見他嗎?”
警察很熱心,幫她查找了之后,告訴她:“太巧了,他也關在我們這里。”
夏婉星再次回到了約見室。
這次,對面坐著的是夏婉星曾經(jīng)的丈夫,甘晉光。
甘晉光神色有些憔悴,當看到夏婉星時,他微微怔了下,但還是腳步遲緩的坐到了對面。
“拜你所賜,我現(xiàn)在下場很凄慘,你滿意了?”
“其實我何嘗不是拜你所賜?”夏婉星語氣稍有些激動地說道,“要不是你和郁秋芳眉來眼去,她怎么會想到聯(lián)合司機來栽贓陷害我?”
甘晉光低垂著頭,似乎對這個消息并不意外。
夏婉星冷笑:“看來,你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了,我還以為起碼在這件事情當中,你是無辜的。”
甘晉光抬起頭來:“我的確不知道,我是看新聞才知道是秋芳故意的。”他神色變得凝重,“我在監(jiān)獄里反思過,可能,的確是我對你不夠好。”
“不夠好?”夏婉星忽然重重拍了下桌子,“你知道嗎,你間接殺了人!”
甘晉光被她突然而起的情緒嚇了一跳,反問:“我殺誰了?”
夏婉星情緒稍稍平靜,“你殺我了。”
甘晉光表情茫然,停了會兒,他慢慢點了下頭:“對不起,我傷害了你。”他嘆了口氣,“如果有來生,我定不負你!”
夏婉星搖搖頭,起身:“今生、來世,你一定要躲得好好的,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見這兩個人,幾乎花光了夏婉星所有的力氣。
回到家里,她踢掉鞋子,直接栽倒在床上,整整睡了一下午。
傍晚,海哥和葉軒舟分別給她打了電話,邀請她去現(xiàn)場。
她婉拒了。
“我在家里看現(xiàn)場直播就可以。”
晚七點半,演員節(jié)正式開始。
夏婉星守在電視機旁,邊吃東西邊看直播。
今晚的葉軒舟格外帥氣。
舉手投足間都散發(fā)著吸引人的魅力。
當主持人宣布影帝得主時,夏婉星緊張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終于“葉軒舟”三個字在一片掌聲中響起來。
夏婉星激動地從沙發(fā)上跳起來。
葉軒舟,真得很棒!
夏婉星看看時間,時針指向了晚上的十一點,離飛機起飛的時間只有四十八分鐘了。
她抬手摸了摸趴在沙發(fā)上的小狗的腦袋,拉起行李箱,關門、下樓。
在車上,她的手機響了。
她看了眼,來電人是葉軒舟。
她邊開車邊按了接通。
葉軒舟那邊的聲音似乎很空曠,他說:“夏婉星,我拿到了影帝的獎杯。”
夏婉星微笑:“嗯,祝賀你,你很棒!”
“你在哪里?”他問。
“我在去機場的路上。”夏婉星的聲音忽然有些哽咽,“你很適合表演,你的每一場表演我覺得都很精彩。”
他在朋友的生日宴上當眾抱過自己,他帶自己在空中飛來飛去,他獲新人獎時與自己分享……每一個瞬間,都會打動她的心扉。
但她知道,這一切,不管多么美好,都是不純粹的。
哪怕入戲再深的演員,也總有走出來的那一天。
更何況,她是夏婉月,不是夏婉星。
“你再說一遍,你在哪里?”
燈光齊聚的舞臺上,手舉獎杯的葉軒舟面色冷凝,他說話的氣息都有些不穩(wěn)了。
臺下的演員都莫名其妙的看著臺上。
影帝致感謝詞怎么會出狀況?
夏婉星不知道葉軒舟在舞臺上打的電話,她語氣平靜地說道:“葉軒舟,咱倆之間,是我先開始的,所以休止符也由我來劃上。四十分鐘以后,飛機就會起飛。以后,你不必找我,即便找到了,我也不會見你。小舟舟是條很可愛的狗,希望你善待它。我們,到此為止吧!”
夏婉星眼中盈滿淚珠,掛斷了電話。
葉軒舟面對著萬千的觀眾,深深的鞠了一躬:“對不起大家,我知道這個場合我不應該貿然離開。可是夏婉星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人。我現(xiàn)在如果不去追她,可能此生我就會失去她了。大家見諒,容許我先行離開。”
下面觀眾都有些沸騰了,有個年輕的小姑娘干脆站了起來,大聲喊著:“快去追!”
葉軒舟抿了抿唇,再次深鞠一躬,轉身,邁開大步飛奔起來。
路上,所有人都為他讓路,電視臺記者扛著攝像機跟在他的身后,一路拍攝他追愛之路。
葉軒舟跑向停車場,上車,發(fā)動車子,駛向機場。
另一條街道上,夏婉星臉上淌淚,雙手緊握方向盤,目視前方行駛。她身邊的手機不停地響著音樂聲。她不看也知道,電話是葉軒舟打來的。
在一個十字路口,夏婉星騰出手,掛斷電話,直接關了手機。
綠燈亮起,她繼續(xù)前行。
葉軒舟的車子里,他表情凝重,帥氣的臉上是一種破釜沉舟的冷凝。
當手機里傳來“對方已關機”的提示音之后,他將電話打給了海哥。
“海哥,想辦法打給機場的安檢人員,讓她們阻攔一下夏婉星。”
海哥為難:“咱,咱沒那么大的權力。”
安檢人員只能負責檢查,又有什么權利攔住顧客?
葉軒舟咬牙,掛斷電話,腳下猛踩油門。
紅燈亮了,他望望左右,眼睛死死盯著遠處紅色的數(shù)字。
幾乎在綠燈一亮的剎那,他的車子如離弦的箭,嗖的一下就躥出去了。
他后面的車子看到這種情況,驚訝地“啊”了一聲:“前面那車子,瘋了!”
副駕上的女人皺了下眉頭:“他應該是有急事吧。”
男人不贊同的搖頭。
夏婉星到了機場,她停下車子,下車,繞到后備箱,拿出行李箱,輕輕合上后備箱,推著行李箱往前走。
遠處的掛鐘上顯示,此時是夜里十一點三十二分。
走到臺階處,夏婉星提起行李箱,略微吃力地邁上臺階。
機場門口忽然沖出來兩個年輕的女孩子,她們熱切地沖到夏婉星面前,“我們幫你吧!”
夏婉星奇怪地看兩人一眼,客氣地拒絕:“不用,謝謝。”
兩個女孩對視一眼,繼續(xù)跟著夏婉星。
葉軒舟還在路上疾行。
夜色中,路上車輛很少,他的車子加速前行。
電話響了,是海哥的。
“有兩個女粉絲在機場看到夏婉星了。”
“告訴我粉絲的手機號,我打過去。”葉軒舟果斷地說道。
海哥迅速報出手機號,葉軒舟照著手機號打了過去。
接通電話,粉絲說了句:“喂,你好!”
“你好,我是葉軒舟,非常感謝你的幫忙。”
女粉絲激動地差點跳起來,她結結巴巴地說道:“很高興能幫到你,我,我……”
女粉絲激動地語無倫次。
葉軒舟打斷她:“麻煩你將手機打到免提上,然后到夏婉星身邊,讓她可以聽到,謝謝。”
女粉絲“哦哦”兩聲,追上夏婉星。
夏婉星正要過安檢,只聽身后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夏婉星,你給我站住!”
夏婉星一愣,茫然四顧,大廳里只有零星的幾個人,其中并沒有葉軒舟的身影。
她剛想低頭,繼續(xù)遞自己的護照。
葉軒舟的聲音卻在繼續(xù)。
“如果你敢走,我會將小舟舟還給大海,生死由天!還有,我的報酬你并沒有付清,如果付清了,你去天涯海角,我絕不攔你。”
夏婉星的手在空中僵住,她回頭,這次看清了。
身側女孩正舉著手機,葉軒舟的聲音便是自那里面發(fā)出來的。
她愣神的空兒,機場大廳里忽然涌入了許多個身影。
她們象得到了什么統(tǒng)一的指令,齊齊地涌向夏婉星這邊。
其中不知誰喊了一聲:“夏婉星,請你留下來!”
所有人一齊喊:“夏婉星,請你留下來!”
安檢員為難地看眼夏婉星:“你看,你是不是先處理下?”
機場安檢人員沖出來,維持現(xiàn)場秩序。
夏婉星面對這樣的狀況,極度無語。
一張張可愛的臉龐,都寫滿了期待,好象她不走對她們來說是一件莫大的事情。
她收回證件,慢慢說道:“那就,見一面再走!”
小姑娘們紛紛鼓掌,好象做了一件多么偉大的事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