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以簫在醫(yī)院附近的酒店開了一間房,躺在床上看電視,看著看著,愈發(fā)覺得沒有意思,就又去了醫(yī)院。在古以簫心里,電視哪有易丞好玩?
易丞可能是失血過多,體力很差,現(xiàn)在已經(jīng)睡熟了。古以簫在他身邊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略顯蒼白的臉,下巴上還有新長出來的胡茬,大概自從來了F城就沒刮過吧,還蠻有男人味的耶。古以簫想起自己曾經(jīng)突發(fā)奇想要幫他刮胡子,把刮胡泡沫弄了他一臉,然后趴在他身上用刮胡刀從他下巴上小心地刮過,僅僅兩刀,就把他的臉劃出個口子,好在不是很長,不然他非掐死自己不可。
想到這里,古以簫玩心又起,去翻易丞的行李包,果然在他包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電動剃須刀,貌似這個東西比較安全。她擺弄了幾下,把嗡嗡啟動的電動剃須刀貼上易丞的臉,游離在他的下巴上,發(fā)出“吱吱”的聲音,所經(jīng)之處,冒出頭的胡茬都被剃干凈了。
吱吱吱吱的,就刮干凈半邊臉。古以簫欣喜地捧著電動剃須刀,她回想起以前爺爺教她和古以笙做紅燒豬蹄的時候,用小鑷子將上面的小小豬毛一根根拔掉的情景,現(xiàn)在有了這個電動刮胡刀,給豬蹄刮毛的時候不是方便很多?(古以簫,這就是你沒能繼承你爺爺好廚藝的根本原因!)
古以簫滿意地摸著自己的“杰作”,誰知易丞很不耐煩地一把揮開她的手,還緊緊皺著眉頭。“乖……不鬧,姐姐給你刮毛……”古以簫輕輕拍著他的腦門,很“知性”地柔聲安慰,然后又要幫他去刮另外半邊臉的胡子,這是,易丞猛地醒了,見到她獰笑的臉,嚇了一跳。
“古以簫!怎么是你……”他的胸膛上下起伏著,微微喘了幾口氣。
“怎么樣?見到我很高興吧?”古以簫笑道,偷偷把電動刮胡刀藏在身后,還裝可愛地眨了幾下眼睛。
易丞抬手擦了一下額頭上細細的汗珠,“我……剛才做了個噩夢。”
古以簫繼續(xù)扮演她“知心姐姐”的角色,“做噩夢了?不怕,乖乖,說給我聽聽,你夢見什么了,嚇成這樣。”
“我……”易丞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古以簫,“夢見你了。”
古以簫囧,“知心姐姐”的面具瞬間被她撕去了,她剛要去擰易丞的耳朵,瞥見他受傷的腿,硬是生生忍下了,佯裝欣喜道:“喲,你夢里都忘不了我!按照弗洛伊德的解釋,夢的形成和作用主要有象征作用、偽裝作用、檢查作用,同時夢還是一種心理補償,是人的潛意識,這一部分恰恰是最本能的原始的東西,原來你‘最本能的原始的東西’,竟然是對我的念念不忘!親愛的易教授,你說是不是這樣?”
“古以簫同學,弗洛伊德所說的那種‘最本能的原始的東西’,是恐懼。”畢竟是哲學系副教授的易丞毫不留情指出了她理解上的錯誤。
古以簫啊,你究竟讓易教授多恐懼以至于他一想到你就做噩夢?
古以簫在學術上爭不過他,卻也不跟他斤斤計較,只是裝作認輸?shù)匕央妱庸魏赌贸鰜恚焓掷^續(xù)幫他刮胡子。易丞受寵若驚,抬起沒受傷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發(fā)現(xiàn)半邊臉的胡子已經(jīng)刮干凈了,于是問:“剛才我隱約聽見吱吱的聲音,是你在給我刮胡子?”
“是的。”古以簫這時候像個委屈的小媳婦似的,又是無辜又是楚楚可憐,“我想你的手受傷了,刮胡子一定很不方便,所以想幫幫你……我沒經(jīng)驗,刮得不好,還把你吵醒了……”
明知她又在裝模作樣,可是易丞就是受不了她這副乖巧的樣子,一輩子都要栽倒在她的偽善外表下,不禁把噩夢的內(nèi)容告訴她:“以簫,跟你說實話吧,我夢見你來醫(yī)院看望我的時候,被一個年輕的醫(yī)生拐走了……”
“不不,不會有那樣的事。”古以簫信誓旦旦,拍著胸脯保證,“只能是我把年輕的醫(yī)生拐走,你放心好了。”
易丞無語,現(xiàn)實似乎更是個噩夢。
“刮干凈了!”古以簫努力了很久,抓起他的手,讓他摸摸自己的臉。易丞摸了兩下,確實刮干凈了,于是他誠心誠意地說:“謝謝你。”
“不謝,咱倆誰跟誰。”古以簫倒是大度,豪放地一揮手,“其實你長點胡子比現(xiàn)在有男人味多了,也好看多了,我不能讓你這么好看。”
原來最終的目的是這樣的……易丞心想,你這個女魔頭,你就得意去吧。
“來,喝水。”古以簫又乖巧地端茶送水起來,易丞喝了一小口,心生一計,冷冷下了個結論,“太涼。”
古以簫馬上打來開水,加了點進去,又喂他喝了一口,他還是喝了一小口,下了個結論:“太燙。”
古以簫的嘴角往下一抿,好你個易丞,得了便宜還賣乖。
易丞氣定神閑,暗爽不已,繼續(xù)捉弄她。他最喜歡趁古以簫之危,盡管那后果都是慘絕人寰的,可是他還是如此義無反顧,樂此不疲。他整個人都栽進古以簫手里了,在易丞的世界里,沒有比這個更可怕的事情了。
這么來往了三四次,古以簫火了,易丞也心滿意足了。看在他有傷在身,古以簫盡管特別想捶他幾下,可是仍舊識大體地沒跟他計較。但是依她那頑劣的個性,是一定不會這么輕易放過易丞。
這不,古以簫軟言細語地,讓易丞再睡一會兒,并允諾這幾天里,每天都來陪他。易丞握著她的手,閉上眼睛睡著了,古以簫按捺著性子等他再次熟睡過去,就把手抽出來。
她輕手輕腳離開病房,在別的病房門口一陣探頭探腦的,發(fā)現(xiàn)隔壁房一個病床邊放著一小瓶她需要的紅藥水,就進去跟人家借了過來。
回到易丞的病床邊,她小心翼翼地把紅藥水的蓋子打開,拿了支棉簽,沾了漫漫的紅藥水,把它滴在易丞的眼睛邊上、鼻子底下、嘴邊和耳朵上。不一會兒,熟睡的易丞就形成一副駭人的“七竅流血”模樣。
古以簫心里笑得不行了,暗暗說:“讓你捉弄我、使喚我,我有那么好欺負嗎……”
“拜拜親愛的。”古以簫關上門,以飛快的速度還了紅藥水,逃荒似的逃回酒店。
古以簫溜走沒多久,來巡房的護士剛推開易丞病房的門就被嚇了一跳,她還從來沒見過明明已經(jīng)包扎好的病人第二天出現(xiàn)七竅流血的癥狀,那是中毒了才可能出現(xiàn)的,難道這個病人被人投毒了?!
“易先生!!易先生!!”護士飛快跑過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明明還有呼吸啊……她搖晃著易丞的身子,看看他是否還有反應,沒搖幾下,易丞就含含糊糊地低喃:“以簫……別鬧……”
聞訊而來的主治醫(yī)生和護士們都圍到病床前,吵吵鬧鬧的聲音把易丞再次弄醒,睜眼一看這陣勢,馬上瞪大眼睛問:“怎么回事,醫(yī)生?”
主治醫(yī)生認真看了一看,無語道:“紅藥水……不知道誰在惡作劇。”
易丞從護士遞來的鏡子里一看,差點沒被自己嚇暈過去,一定又是古以簫的杰作,除了她,沒人敢做這么無聊的舉動。
護士哭笑不得地拿濕紗布幫他臉上擦紅色的痕跡,“哎呀,這誰干的呀,也太毒了……”
易丞聽了,拿起手機,給古以簫發(fā)了一條只有兩個字的短信。
做賊心不虛的古以簫收到短信,點開一看,不禁撲哧一聲笑出來,只見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毒女。”
再次著了古以簫的道,易丞當晚又做了個噩夢,主角還是古以簫。早晨醒來之后,易丞看見來巡房的護士對他拋來的媚眼,心想,我怎么就攤上古以簫那個女人,真是萬劫不復。于是乎,他別開頭,沒有理會護士殷勤的微笑。
正別扭著,易丞聽見病房門打開的聲音,怎么,古以簫來了?他痛恨自己,心里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竟有一絲欣喜。但是,來的人不是古以簫,而是易丞的母親。
易母進來之后,告訴易丞,他父親的身體好多了,這讓易丞放下心來。易母把昨晚收到的信交給他,說是從學校轉(zhuǎn)過來的。易丞拆開一看,臉色馬上變了一變,易母細心地發(fā)現(xiàn)兒子臉色的變化,試探問道:“怎么了易丞?誰寄給你的信?”
易丞看了一眼她,對自己的母親,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就把信給她看了。易母一看,臉上是不同于易丞的欣喜,來回看了好幾遍,馬上問易丞:“怎么樣?你怎么想?”
“我……”易丞剛要回答,就聽見走廊上古以簫的腳步聲,他反應極快,單手把信和信封塞進枕頭底下。古以簫在下一秒,先探頭進來看看易丞醒了沒有,一眼就看見站在病床邊的易母,馬上整個人跳進來,規(guī)規(guī)矩矩地打招呼:“阿姨早上好。”
“以簫來了?”易母笑著打招呼,“真是麻煩你了,聽說你住酒店?要不住到阿姨家來吧,易丞原來的房間空著,我回去收拾一下?”
“啊啊,不用了。”古以簫連忙推辭道,“我還回去上班呢……”
易母見狀,也不勉強,對易丞說:“你們聊,我先走了。”
古以簫溫和地微笑著,送了幾步,就跑回來坐在易丞身邊。易丞看著她刁蠻的小臉,眉頭不經(jīng)意皺了一皺,瞥了一眼自己的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