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前,謝向東和易丞以及其他幾個教授同時把論文上交,這次的學科會議主要討論將誰的論文送去省里審核。謝向東手里有易丞“作風問題”的照片,因此信心滿滿,如果他和易丞的論文只能留一篇,他會私下跟易丞“商量”一下。他特地咨詢過律師,大學老師和學生的不正當關系可大可小,小一點就只是“作風問題”,最多就是身敗名裂,大了可以涉及法律問題,專業一點就是“性賄賂”。這次的論文審核對于他們是個很好的機會,幾乎可以奠定他們在學術界的位置,所以,只要有必要,謝向東決不手軟。
然而開會的結果皆大歡喜,謝向東和易丞的論文都被選中,易丞沒什么特別高興的表情,謝向東則是舒了口氣?磥恚@個殺手锏還是留著以后用比較好。
“易教授,恭喜了!币粋女教授拍拍易丞的肩,“聽說今天是你的生日,那真是雙喜臨門,祝你生日快樂!”
“哦,今天是你生日?”謝向東虛偽地上前,“生日快樂!”
“謝謝!币棕┬χc頭,看看表,和古以簫約的時間就快到了。他告別會議室里的老師,匆匆趕到約好的地點,古以簫已經在那里等他了。
“那是什么?送我的禮物嗎?”易丞指著她手上提著的大袋子。
“是的!惫乓院嵲幃惖匾恍ΓM車里。
一棵大樹后,謝向東探出身子,馬上打電話給私家偵探,“喂,是我,F在他們出發了,幫我再拍幾張照片,最好能有親密動作的。恩,好的!
在外人看來,謝向東這種做法是十分幼稚的,但是他仍舊樂此不疲。只能說,人在利益當頭,總會作出一些不理智不善良的事情。
易丞開車的時候,古以簫照例放歌來聽,車上的C D架上有幾張她買的C D,好像成了一種習慣,她的生活和行為正在漸漸入侵易丞的生活,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只是古以簫沒有發現而已。她習慣性的趴在車窗上,想起前幾天古媽媽和自己的談話——
那天,古以簫正在吃冰糖燕窩,古媽媽也盛了一碗坐在她對面,還特意告訴她,燕窩是白媽媽讓白少軒送過來的。古以簫假裝遲鈍,應了一聲,沒表示什么。她以前確實暗戀白少軒,可是過了這么久,那感情早淡了。然而,她現在沒什么理由拒絕雙方父母的好意,問題是白少軒也一直沒有拒絕,搞得他們現在很曖昧。
“聽說上次少軒約你出去吃飯?”古媽媽熱心地問。
“對啊!惫乓院嵒卮。
古媽媽以為她是不好意思,“少軒跟你談了什么?他在美國有沒有交女朋友?”
“他那天帶了個美國的朋友給我認識,男的,和他一起到中國旅游,人還蠻不錯的,雖然我不能完全聽懂他們說話,但是少軒哥好像沒有想要留在中國的念頭。他們還提到荷蘭什么的,其他我就不清楚了,我英語沒那么好,不能完全聽懂他和那個外國人的話!
如果易丞在的話,他應該能聽懂的……哎呀,怎么又想起他來,罪過罪過。
“這樣啊……”古媽媽聽說白少軒不想留在中國,有點失望。“人在國外有什么好的?我還是跟他媽說說,勸少軒留在國內。他實在想留在外國,也沒辦法,我們就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國外,沒個照應!
“媽——”古以簫哀鳴一聲,“你還真希望我嫁給少軒哥呀?”
“你們是不挺好的嗎?而且你以前多喜歡他,忘記了?”古媽媽眨眨眼,“現在你們都長大了,是該考慮考慮了……以簫啊,少軒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他的人品,我們再信不過了。你自己現在又沒有男朋友,不如和少軒多走動走動,他爸媽可喜歡你呢!
“我……”古以簫無言以對。
“!”古媽媽忽然拍了一下手,“是不是你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誰說的?我才沒有!”古以簫大聲反駁,心虛不已,腦中居然浮現了易丞那張訕笑的臉,討厭得真想一巴掌打掉。
☆★
“以簫?”易丞的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
“恩?”古以簫回神,呆呆地張著嘴。
“發什么呆,我們到了。”易丞下車,走到另一邊為她開車門,很紳士的樣子。
“這是?”古以簫下車,望著巨大的霓虹燈,“波西米亞國際酒店……我以為你會帶我去普通的西餐或中餐廳,怎么會是酒店?難道你……”
“我在頂層訂了一個房間!币棕┠罅艘幌滤难,一把攬住她。
飽暖而思淫欲——古以簫想起,自從易丞的朋友住進他的公寓以后,他們再沒一起過夜了,一來,是易丞住在教師宿舍很不方便,二來,她好像有所收斂,因為覺得自己可能喜歡易丞,一直避著他。古以簫心里暗暗發笑,這色胚,原來早就有計劃了。
“想去哪個餐廳?”古以簫寄存好禮物后,易丞牽著她走樓梯,以免等會兒因為電梯的事被她整。
“今天你是壽星,你說去哪就去哪兒!惫乓院嵔裉炜刹幌胝,人家一年才一次生日,一輩子就一次二十八歲,整他會招報應的。
樓梯上一個人也沒有,易丞直白地告訴她:“我想去頂樓房間!
“去你的!”古以簫毫不留情地用手肘撞他的腹部,“真應該拍下你這副色咪咪的樣子貼到學校宣傳欄里頭去!彼O孪肓讼,又說:“我今天想去意大利餐廳!
“那走吧。”雖然意大利餐廳除了貴之外,沒有別的特點,易丞還是做了個“O K”的手勢。
易丞和古以簫剛踏入鋪著紅色地毯的意大利餐廳,古以簫就眼尖地發現白少軒和夏普坦婭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上,她興奮地拉了拉易丞的衣擺,指著白少軒道:“你看——那就是少軒哥!他對面那個就是他美國的同學,是個美女哦,我們過去……”
“我不去!币棕┚芙^她,馬上拉著她往外走。
“易丞!”古以簫甩開他的手,“你怎么回事嘛,只是打個招呼而已,又不會要你命!
易丞轉身剛想反駁,就見白少軒站了起來,傾身往這里看,他想拉走古以簫已經來不及了,白少軒認出他們,已經離開了座位。
“少軒哥!”古以簫笑著招手。
“嗨,這么巧。”白少軒看了一眼易丞,眼里浮現少許探究的意味,“原來……”
“你好——”易丞重重拍上白少軒的肩,差點把他拍趴下,從而截斷了他未出口的半句話!昂芨吲d見到你!”他熱情地握住白少軒的手,上下甩動著,還說著夸張的客套話:“久仰白先生大名,今日一見,果不其然。白先生英姿,讓在下好生仰慕,改日有機會的話,還望白先生賞臉一聚。”
古以簫詫異地望著他們倆,被易丞這副前所未有的熱情模樣嚇了一跳。這時只見夏普坦婭也微笑著走過來,剛要開口說話,易丞就猛地推開白少軒,沖上去握住夏普坦婭的手,生怕古以簫聽不見似的,大聲用英語問候著:“嗨!這位外國朋友!歡迎你來到中國!”
夏普坦婭瞪大眼,望向白少軒,詢問道:“怎么回事?”
白少軒雖然不明白易丞為什么假裝不認識他們,但還是很給易丞面子,他沖夏普坦婭眨眨眼,示意夏普坦婭不要拆穿易丞。夏普坦婭很快會意,馬上進入角色,反握住易丞的手,大聲說:“嗨!中國的朋友都很熱情!你也很熱情!我要感謝中國人民!”說著,她還用從廣告學聽來的中國話蹩腳地說:“上海世博!2010!”
易丞汗顏,覺得自己和夏普坦婭就像兩個傻瓜。
服務生用汗顏的目光把易丞和古以簫帶到一張雙人餐桌前,古以簫覺得丟臉極了,在桌子下面踢了易丞一腳。點完菜,她撅著嘴,“你剛才干嗎那么反常啊,害我在少軒哥面前丟臉死了。”
他也不想的……易丞望向白少軒那桌,對夏普坦婭點點頭,算是感謝他的配合。不過,回頭得和他們倆解釋他和古以簫的關系,就有點麻煩了。
人生無處不相逢啊……可憐的易丞,誰叫你是小說的男主角,所有巧合和矛盾當然要集中在你身上了,否則這小說怎么寫下去呢?不過,易丞總算能夠經受住無良作者的考驗,勉強混過去一關。
用餐期間,易丞很好奇古以簫為他準備了什么禮物。其實不管她送不送禮物都無所謂,易丞見到她就很高興了。
“這是我特地為你買的,一個大大的驚喜。”說著,古以簫用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大大的圓,“本來想讓你回家自己happy的,既然你訂了房間,那正好……呵呵。”古以簫忽然賣關子,不往下說了。
“到底是什么?”易丞有種不好的預感。
“偏不告訴你!”古以簫叉了塊水果塞進易丞嘴里,笑瞇瞇地晃了晃腦袋。
易丞感覺有一只烏鴉從頭頂呱呱飛過,不過望著古以簫那久違的笑嘻嘻可人模樣,他只能慷慨就義。
☆★
“來呀——快點嘛——”古以簫出了電梯,馬上放開自己抱在易丞腰上的手,轉而拉著他的胳膊,拼命往房間里拽。路過的客房服務生很差異地盯著他們,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差點掉下來——從來只見男拽女,不見如此女拖男。于是,此人不禁老淚縱橫地嘆曰:“現在的年輕人呀……”
易丞隱隱有很不好的感覺,僵硬著身子被古以簫一路拖著走。只見古以簫用鑰匙卡開了門,把他往里一推,馬上跟進來,并把門鎖好,然后轉身露出傳說中邪魅狂狷的笑容。
“你……”易丞望見古以簫壞笑的臉,不禁心驚膽戰,連著倒退了好幾步,腦中盡是一些二十五禁的S M畫面,背后一片冷汗,一路退到墻邊,再無退路,只好鼓起勇氣問:“你、你要做什么?”
“你別怕嘛!惫乓院嵃涯谴b精美的禮物交給他,“這是很好的東西哦,我在網上挑了好久,才為你選了最中意的兩套!
“兩套?”易丞看了她一眼,遲疑好久,才動手拆禮物。
“呵呵!惫乓院嵭χ棕┛匆姸Y物那一剎那的驚喜表情(其實是驚恐),“好不好看?很棒對不對?”
不大不小的盒子里,赫然躺著兩套花色各異的……卡通睡衣。
易丞的眼角抽搐著,將它們來回看了好幾遍,從左到右,一套是奶牛的,睡帽上甚至還有牛角,另一套是老虎模樣的連身睡衣,后面居然還有條老虎尾巴。說實話,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圖案的睡衣,那個正常人會穿一件屁股后面有尾巴、帽子上還有角的睡衣睡覺?古以簫果然不是正常人,送這種禮物也就罷了,居然還是這種圖案的。為什么?當他是三歲小孩嗎?
“不要太感動嘛!”古以簫靠近他,一臉的得意,“快試穿看看!”
“試穿?!”易丞愕然,他壓根就沒想碰這天殺的睡衣!
“你……”古以簫看出他的不情愿,馬上變臉,扁著嘴,壓著眉頭,淚水說來就來,下一秒已經在眼眶中打轉。話說眼淚是女人最好的武器,這句話一點也不假,古以簫最拿手的就是假哭,還裝得尤其像!澳恪悴幌矚g我的禮物么……我以為……我以為你以后一定天天穿著它們睡覺,才買了兩套,好讓你交換著穿……”
她淚花花的小模樣,仿佛一個慘遭玩弄之后被狠狠拋棄的小婦人。
“喂,你別……我試就是了!币棕┐诡^喪氣地同意了,反正這里又沒有別人,他就姑且滿足一下古以簫的惡趣味。他拎起老虎的那一套睡衣,打算從有尾巴的開始試穿。
“哇,一下子就挑這套耶……去浴室試啦!惫乓院嵉难蹨I一掃而光,趕著他去浴室。
易丞無奈,走進浴室脫了衣服褲子,剛把那套老虎睡衣展開,馬上瞪大了眼睛,這套睡衣不但有尾巴,居然連老虎爪子都有,像棉手套一樣,看起來無比可愛,但實在不適合他這種年齡的人穿。
三歲的孩子穿,一定超可愛,可惜……易丞搖搖頭,他告別童年太久太久了。
“怎么那么慢!易丞!你穿好了沒有?!”古以簫在外面惡劣地大喊大叫,還狂拍浴室的門。
光是看見那條尾巴,易丞的眼珠就要掉下來了,他坐在浴缸的邊緣,用手糾著頭發,左右為難。他寧愿在古以簫面前裸奔宣傳計劃生育,也不想穿著這樣的東西出去。
易丞咬咬牙,勇敢地站起來。試就試!
魯迅先生說了,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面對淋漓的鮮血。斞赶壬哼@種時候,你不要把我扯進來。
夜還很漫長,易丞的睡衣模特生涯,也許從此開始了。易丞呆滯地望著鏡子前一只站立的“老虎”,帽子上豎立著兩個詭異的毛絨絨的耳朵,屁股后面拖著一條長長的斑紋尾巴,怎么看怎么像……精神病人。
身高一米八幾的易丞,拖著條長長的尾巴走出浴室的時候,古以簫已經笑暈了過去,但仍舊沒忘記拍下這歷史性的一幕!
唉,他的生日,他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