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毫無征兆地泛起一種前所未有的難過,帶著抽皮剝骨的疼痛。
徐南燁眸底泛起一層薄霧,瞬間模糊了視線。
他不管不顧地推開旁邊的人,直直朝外跑……
寒風刺骨,卻不及他心頭冷。
徐南燁想起前幾年,褚漾口口聲聲告訴自己,他生日那天表演車技的人是她,不是許蘭怡。
可自己怎么都不信,覺得她一個病懨懨的弱者,不可能完成那么高難度動作的炫技。
并且許蘭怡練習賽車多年,也參加過比賽。
褚漾充其量只能算是個車迷,她連賽車執照都沒有,怎么可能會炫技?!
那時候的褚漾因為心臟的問題,被她父親嚴令禁止碰賽車。
所以褚漾不停告訴徐南燁,說這個炫技是她為他而創,為愛而創的動作時,他毫不猶豫選擇了不相信。
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
她沒有胡言亂語,沒有欺騙自己。
是他,從一開始就選擇了不相信……
ZYT——車輪在跑道上留下的線條,成了徐南燁這輩子都忘不掉的痕跡。
醫院。
徐南燁匆匆跑到了搶救手術室,卻看到門外的燈是熄滅狀態。
他慌了神,隨手拽住一個護士倉皇問道:“被送進搶救室的女人呢?”
護士被嚇了一跳,戰戰兢兢道:“今天沒有人送進搶救室……”
“胡說,就剛才!有個身穿賽車手制服渾身是血的女人!”徐南燁低吼道,一雙眼睛嗜血般通紅。
護士嚇得兩腿都快發軟,花容失色。
她嘴唇止不住哆嗦著,半響才回憶起剛才的確有人送進了醫院。
“那個女人……被……被直接送去了太平間……”護士的聲音帶著哭腔。
徐南燁渾身瞬間喪失了力氣,松開了攥著護士的手。
可怕的事實像荒草一樣在心底生長,無窮的恐慌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太平間——
三個刺耳的字,拽著徐南燁墜落萬劫不復的深淵。
“不,不可能……”徐南燁踉蹌后退著,整個人狼狽不堪。
他在每一層樓尋找著,每一個病房搜尋著,除了太平間,幾近將整個醫院翻了個底朝天。
沒有那個女人,到處都沒有那個女人。
不,她肯定是已經醒了過來,然后離開了醫院,去了別的地方。
會去哪里呢?
徐南燁腦子里亂哄哄的,唯一的念頭就是找到褚漾。
找到安然無恙、活蹦亂跳的褚漾。
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怎么可能會死呢?
徐南燁扭頭看向外面的天色,已經漆黑一片。
對,這么晚了,那個女人肯定是已經回家了。
她每天晚上都會給自己煲湯準備宵夜,然后開著燈坐在客廳等自己回家。
她那么喜歡徐太太這個身份,那么喜歡自己,一定是回家了。
她一定是在家里,等他回去。
這樣想著,徐南燁匆匆回了家。
“嘭”門開,他推門而入。
屋內,一切如舊。
那個女人挑選的窗簾,桌上的擺件,還有冰箱上她手寫的每周菜單,全都在。
還有專屬她的氣息,無休止地縈繞在徐南燁的鼻翼下。
徐南燁大口呼吸著,似要將那抹氣息全都吸進體內。
她還在,她還在。
這滿屋子都是她的氣息,她還好好地在房間里呆著。
徐南燁心想著,推開臥室走了進去。
床上的被子疊放整齊,衣柜里她的衣服都安然掛著,梳妝臺上她的化妝品口紅全都擺放有序。
什么都在,唯獨她不在。
“褚漾!毙炷蠠顔÷晢镜馈
沒有人回應他,只有敞開的窗戶吹進的夜風拂得窗簾飄飄飛揚。
徐南燁腦子里,不可抑制地想起那個女人深夜等他回家的影子,她在廚房做飯的影子,她在沙發上抱膝蜷縮著發呆的影子,門開時她驚喜跳下沙發跑來從他手中接過外套的影子,她說‘餓了嗎我給你煲了燙,吃點吧’的影子……
太多太多,多到將他的整個大腦占據,沒留一絲余地給任何人任何事。
徐南燁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身側有一處微微凹陷下去。
他知道,那是褚漾常坐的位置。
徐南燁掏出一支煙,打火機點了好幾下才燃火。
他將煙點燃,深吸了一口,白裊裊的煙霧縈繞開來,蓋住了他眉眼間的情緒。
四周,一片寂靜。
“咚”十二點的鐘聲敲響,徐南燁猛地回過神。
凌晨了,這是他曾經每天回家的時間。
回到這個,褚漾精心布置的家。
今天,他早早回來了,那個女人卻沒有回來。
她去哪兒了,她去哪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