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法忘記剛剛南宮墨看她的那一眼:復雜、震驚、心痛、失望最后演變成初見時的漠然和疏離。他毫不猶豫地退開,把她攔在了他的底線之外
視線不由變得模糊,舒沐晚咬著下唇,終于忍不住掉下淚來:她也心疼,因為她了解南宮墨現在的心情。所以,能不能暫且放下誤會,讓她陪著他好不好?
南宮墨,這種時候,不要把我丟下好不好?
*****
空曠的停車場內一片寂靜,舒沐晚怔怔地站了良久,才猛地回身,又朝會場拼命地跑回去。
她要去問個究竟!
jack到底是什么意思?
這和他們之前的計劃完全不一樣!他不是說會帶著venki走上臺,然后把孩子的事情公開給眾人的嗎?為什么說的竟是南宮墨和南宮辰的事情
主秀的灰常人潮擠擠,工作人員正在安排退場工作,場面喧鬧非常。
舒沐晚早已沒空理會這場秀的成功與否,她拼命地擠開人群沖到后臺,卻發(fā)現后臺也是人潮涌動,jack的位置被圍得水泄不通,記者們爭相拍照,她連條腿都插不進去!
她又恨恨地回到員工走廊,在那邊卻聽到小聲的嗚咽,舒沐晚一愣,下一秒猛地反應過來——是venki!
“venki!”舒沐晚緊張得臉色一白,立馬朝著聲源沖了過去,果然在角落的一扇門后,看到了哭得眼睛通紅的孩子,“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告訴媽咪!”
她從來沒見過venki像這樣委屈!
一張小臉哭成了花貓,眼淚多得她擦都擦不掉!一雙原本黑亮的眼睛哭得又紅又腫
“媽咪!”venki嗚咽了一聲,猛地撲進了舒沐晚懷里,抽抽噎噎地出聲,“爸爸他是不是不喜歡我?”
“誰說的?”舒沐晚立馬反駁,眼睛卻也跟著發(fā)紅。
原本的父子相認,竟然被搞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南宮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連她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你跟我說,jack叔叔講完話,就讓我跟他上臺和爸爸見面的”venki越哭越兇,幼小的心靈因為錯誤的理解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可是他們告訴我,jack叔叔的話還沒講完,爸爸就走了”
因為這樣的理解,venki傷心到了極致!
他是真的鼓足勇氣了,想要一個爸爸,他也已經穿上他最好看的衣服,對著鏡子練了一上午的微笑可是,爸爸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走了!爸爸肯定是不喜歡他的!
“沒有沒有”舒沐晚拍著他的背急急地解釋,“jack叔叔說錯話了,爸爸還不知道。”
“嗚”venki哭得兇,什么也聽不進去。
“那媽咪媽咪幫你把爸爸找回來?我們重新來好不好?”她也早已亂得失了方寸,最后只能低聲懇求著,哄著venki先止住哭聲,“爸爸真的不知道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又是一陣長久的哽咽。
venki抽噎了良久,委屈的小聲音才低低喃喃地開口:“好。”
舒沐晚幾乎打爆了他的手機,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不接,始終都是不接。
實在沒有辦法,舒沐晚只能打電\話給翌雷:“南宮墨現在在哪兒,你知道么?”
“墨少今天去主秀會場了啊!”翌雷在電\話那端忙忙碌碌,嘟噥著回答的同時,還不忘抱怨幾句,“他還特意推掉了一個會議,害得我們現在幾乎忙死怎么,你們的秀結束了?”
原來,翌雷也不知道。
舒沐晚的心頓時重重地沉了下去
“翌雷”她無力地低嘆,兩秒以后才鼓起勇氣,一口氣說了出來,“南宮墨走了”
“去哪兒?”聽出舒沐晚的語氣有些不對勁,翌雷那邊的動作不由停了停,跟著蹙了眉。
“剛剛出了點意外”舒沐晚只能將剛才發(fā)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復述了一遍,然后隔了良久,都沒有聽到翌雷傳來任何的回應。她等不及,才出聲去催,“翌雷?”
“舒小姐。”翌雷再度開口,聲音明顯凝重了好幾分,“我不知道jack說的事情的真實性,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跟了墨少四年關于四年前的事情,一直是墨少的禁忌。”
“他不允許任何人查,甚至不允許任何人問。有一次,有個生意場上的人不過是多嘴了一句,問墨少以前是干什么的,墨少就弄得他傾家蕩產,最后走投無路自殺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這是南宮墨的底線。
不容踩踏,甚至不容涉及的底線!
不管四年前到底發(fā)生過什么,都是不容被問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作為四年前被遠送國外的“直接受害人”,她豈會不知道南宮墨的個性?但是,“可我現在需要找到他!”不止是為了venki,也是為了她和他!
她想陪著他,比任何時候都想!
“舒小姐!你根本沒明白我的意思!”翌雷的語氣冷了幾分,“不管墨少是不是誤會了你,墨少現在一定很生氣,你想活命的話,最好離他遠一點!”
不止是舒沐晚,任何人都是如此!
南宮墨的怒火,向來是用鮮血來滅的,誰敢主動上去“鮮血”?
“可”
“啪!”
不等舒沐晚說完,翌雷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捏著微微發(fā)燙的手機,所有的線索再度退回原點,她徹底失去了他的消息。
南宮墨,你會在哪里?
***
‘南宮墨,你有沒有什么特定想去的地方?’
‘沒有。我只在不開心的時候,會去一個墓地’
某個不經意間的談話細節(jié),猛地涌入她的腦海!舒沐晚猛地回神,眼睛不由滿懷希望地發(fā)亮——對,墓地!他不開心的時候,會去一個墓地的!
“喂,翌雷!”再度撥通某個對她退避三舍的號碼,舒沐晚在翌雷試圖掛斷之前出聲,“你能不能告訴我,和南宮墨有關系的墓地在哪里?任何他可能會去的墓地。”
她可以一個一個地找。
“墓地?”翌雷蹙了蹙眉,思忖了半晌才猛地想起來,“我記得四年前我剛跟墨少的時候,他好像叫我買過一塊墓地,在城北的郊區(qū),有點遠”
午后,陽光柔和,城北的郊外微風習習,一派靜謐安詳。
這里遠離市中心,又屬于難以開發(fā)的高地,所以最后索性被改為了風水墓地,這里漫山遍野都豎立著大理石碑,人煙荒蕪,讓人不禁覺得陰涼。
舒沐晚在那墓碑鱗次櫛比的山腳下,發(fā)現了南宮墨的車,于是整顆心,也頓時安定下來。
太好了!
找到他了
她順著翌雷給的行號地址,摸索著從那彎彎拐拐的石階一步步上去,終于在半山腰的時候,遠遠的看到了他頎長孤寂的身影。整座山,只有一堆的碑,和一個靜默的他
舒沐晚沒來由地覺得心酸!
她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慢慢靠過去,卻在近到看清石碑上的名字時,猛地怔住!
光潔的大理石碑上,赫然印著她熟悉至極的姓名——
南宮辰。
整座山,只有鱗次櫛比的石碑,以及他孤傲蕭然的背影。他背對著她,一動不動地站在某塊碑前,日光拉長了他的人影,冷風拂起他的孤寂
似是整個世界,終究無人和他相伴。
他在悼念誰?
舒沐晚看得鼻子不禁有些泛酸!
她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靠近,輕手輕腳地想要繞到他身側,再好好安慰他幾句,只是眼角的余光卻先看到墓碑上的文字,那熟悉又刻骨的姓名,讓她瞬間怔在了原地!
蒼勁的刻痕印出三個字——
南宮辰。
舒沐晚的臉色一白,只覺得大腦瞬間喪失了一切思考的能力!她的眼睛吃驚地瞪大,忍不住倒抽了口涼氣,心里滿滿的都是不敢相信:這算是什么?
南宮墨這才發(fā)現她的動靜,他轉頭,原本暗沉的臉色越發(fā)冷冽了幾分,但那冰冷肅殺的目光只是掃過她,便又淡淡移開,然后轉身,徑自越過她離開。
沒有半句解釋,沒有半點言語,他甚至選擇忽視她的到來!
“南宮墨!”他頎長的身影經過她時,舒沐晚才倏地回神,反射性地回頭抓住了他的衣袖,“我”有話要說!
“放開!”他用力一甩,便猛地從她的雙手中掙脫出去,“有什么話,你去跟他說!”
很顯然,他所謂的“他”指的是南宮辰,是眼前這個墓碑。
說完,他便大步從走道往下走
“南宮墨,我是來找你的!”舒沐晚脫口而出,情急之下連忙追上去攔在他身前,“我只是想來找你而已,并不知道你在這里給自己弄了個”墳墓!
她真的沒想探尋什么!剛剛遠遠的看,她還以為他在悼念別的人
“我不是他!”聽到一半,原本疏冷淡漠的人猛地吼出來,幽暗的眸中帶著盛怒的兇光,就這樣狠狠地盯著她,“這個墓碑,不是我的!!”
舒沐晚錯愕:南宮辰和他本來就是一個人她知道,他更知道!
“你看清楚!”在舒沐晚還沒回神之際,他陡然鉗制住她的手腕,拽著她重新走回那邊墓碑,粗魯的動作幅度和急速的步伐險些讓舒沐晚摔倒,“這上面寫的是南宮辰!!”
他幾乎是歇斯底里地沖著她吼,舒沐晚從來沒見過他如此情緒失控的生氣模樣——拳頭緊得讓她覺得生疼,他額頭上的青筋都似乎隱隱爆起
“是人格分裂也好,是精神病也好,我和他分得清清楚楚!”
吼完,他陡然松手,任憑她的身體踉蹌了一下才站穩(wěn),而他徑自轉身,丟下她就想走開。
這四年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過去!也比任何人都厭惡南宮辰的存在!所以,他必須呢南宮辰分得清清楚楚——南宮辰死了,他賦予了他墳墓和死亡!
現在,他是南宮墨!
他不容許任何人的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