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徑自撤手,大步朝著車子的方向走去。
望著他決然離開的背影,舒沐晚緊咬著下唇,終于在電梯的門合上前的那一秒,撿起地上的文件夾跟了出去——她沒有選擇!于公于私,她都“離不開”他的幫助
南宮墨的車速很快。
午后的車流稀少,他踩足了油門,在車輛零星的馬路上肆意飛馳舒沐晚坐在副駕駛位上沉默著,面對他云霄飛車般的車技,她只能默默拉緊了扶手。
他這是要去哪兒?
舒沐晚一路都在隱忍著,只是她沒有想到,南宮墨會帶她來這里——昨天的那個餐館!
“下車!避囎油O,他淡淡地開口,神色依舊漠然。
“回這里干嘛?”舒沐晚訝然地轉頭,警覺地出聲,“你不會還想來這里吃飯吧?”昨天過敏發燒得還不夠?
“是!彼幕卮鸶蓛衾,說完便徑自解了自己的安全帶,繞過來打開她那一側的車門,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拉了她下車,拽著她便朝餐廳大門的方向走去
“南宮墨!”舒沐晚跟了三步,就再也不愿意往前走了,望著身邊面色冷冷的男人,舒沐晚盡量壓著怒氣保持平靜,“我不想來這里看你自虐!
很明顯:他想再過敏一次!
但是她不明白,他的目的是什么?
給她機會重新選擇一次?可她剛剛就分明給了他答案!
“你放心,我不是要你照顧!彼猿耙恍,拉著她便想往前。真正的目的他也難以解釋——他想告訴她:他是南宮墨!盡管是這個身體,他也和之前那個人截然不同!
過不過敏,是體質問題;吃不吃海鮮,卻是個人性格習慣問題。
他,原本就是和南宮辰不一樣的!
“南宮墨!”他的不可理喻讓舒沐晚氣急,她大力甩開他的鉗制,也不管周圍是不是有人看到,直接沖著他喊出來,“這樣有什么意思?結局有什么區別?”
不管她照不照顧,他終究會生病!
他是存心在考驗她的良心么?
“有!”他果決地吼出來,幾番推拉之下,他的火氣也隱隱冒了上來,“我搞垮的,是我自己的身體!舒沐晚,你明白么?我的身體,和南宮辰無關!”
不要給他多余的擔心,他不需要!
他的身體、靈魂,現在都是屬于他一個人的!所以,不要在這具身體上付諸對南宮辰的關心這就是南宮墨,用這種極端的方式逼她!要么不關心,要關心就關心他南宮墨。
而他,卯定了舒沐晚過不了這一關。
可是,他算錯了——
正因為心中對他的情愫足夠復雜,又被用這種極端的方式逼迫,舒沐晚忍無可忍地爆發出來,索性一把用蠻力推開他,自己連連后退:“你去。〕运雷詈!我不要管你!”
她不敢管
她不敢上去攔!
她知道他想讓她承認什么但是,她做不到!她無法背棄南宮辰,去真正關心南宮墨本人。
舒沐晚一步步后退,南宮墨的臉色一片鐵青,而站在不遠處的餐廳迎賓員早已是臉色扭曲;吃頓飯而已,這兩人至于么?這么說話他們店還要找招牌的好不好!
舒沐晚退出他的十步之外。
正想轉身從他的視線中狂奔出去時,眼角卻陡然被投射到一抹亮色的光影,她的眼睛反射性地瞇了瞇,側臉朝著亮光的方向看去,瞬間又是一驚——
一輛暗紅的跑車正朝她疾馳而來,單向的鏡面玻璃讓她看不清駕駛位上的人,但是從這樣極致的車速中便能感覺到對方不善的來意。而剛剛的那一抹光亮,正是主駕駛位上伸出來的一把匕首,在陽光的反射下,明晃晃地正好映入她的眼
舒沐晚的臉色一白:對方有殺意,而且是沖著她來的!
“舒沐晚!”她怔怔地站在原地,腦袋中有片刻的空白,耳畔只能聽到他急促的呼喊、跑車尖銳的剎車聲
一切都在瞬間發生!
在車身觸碰上她的那一剎那,舒沐晚只覺得手腕一緊,接著一股大力將她用力往前一帶,便讓她整個人撞上一堵堅硬的胸膛。而他的身子微微一顫,跑車已從他身側快速絕馳而去
時空像是瞬間靜止。
舒沐晚整個人都被他摟在懷中,她的臉色是慘白的,心中是驚恐的剛剛的人是誰?為什么想殺她?太多的問題,沒有任何的頭緒,她只能彷徨無措!
時間空間靜止,她貼著他的胸膛,顫抖的身體從他身上吸取著熱量,耳畔都是他一聲聲的心跳——沉穩、有力她的心才一點點平靜下來。
“好了,沒事了。”收斂了適才一切的怒氣,南宮墨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脊背,單手摟住她發顫的身體,眸光卻看向那輛車絕馳的方向,眼底掠過殺意——敢對她動手的人,留不得。
“南宮墨”她在驚魂甫定中呢喃著他的名字,雙眼呆呆地看著某個方向,像是失去了焦距。直到她聽到耳邊傳來嘈雜,世界像是蘇醒過來,發現了這里的一切,其他人嘈雜的聲音朝著他們的位置靠近
她猛然清醒!
對了,剛剛,他用身體護住了她
“你沒”事吧?
她緊張地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話音未落,在看到他的胳膊時猛地收了聲——殷紅的血跡沾濕了他的袖口,從他修長的胳膊上,蔓延而下觸目驚心!
“南宮墨,你受傷了。”
醫院。
“這是刀刃利器上,小姐,需不需要報警?”急診的醫生蹙著眉,臉色凝重地問舒沐晚。
“不用!笔驺逋硐乱庾R地便拒絕了!
她心里很清楚:想要動手殺她的人,可能和知道當年真相的人有關私家偵探說過,“背后一定是有權有勢”,這可不是單純報警就能解決的問題!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他的傷明顯是他人故意傷害”醫生擰眉,臉上掠過明顯的訝然,“你們不想找到肇事者么?”
“真的不用了,是無心的!笔驺逋頁u頭堅持,盡量把事情的影響力降低到最小,然后指了指急診內部的診室,“我去里面看看他,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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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室內正在進行傷口處理,空氣中盡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年輕的外科醫生處理著南宮墨手上的刀傷,仔仔細細地貼上保護的敷貼,并叮囑著行動的注意事項好在南宮墨的動作迅速,傷口并不是很深,沒有傷到主要動脈!
只是再無關性命的“小傷”,終究是為她受的!
舒沐晚就這樣站在旁邊,安安靜靜地看著,他的傷口越是猙獰,她的心中卻越是愧疚她歉疚著,偷偷覬覦了南宮墨好幾眼,他卻始終無動于衷,始終繃著臉一動不動,也不看她。
“傷口不要碰到水,容易感染,敷料每天早晚都要更換。”醫生貼上紗布膠帶,按照常規多問了一句,“你是每天來醫院換,還是多帶點敷料回家自己換?”
“在醫院吧!
“回家!
異口不同聲的兩個回答。
舒沐晚本想說“在醫院比較放心”,但是話一出口,被南宮墨的冷眼一瞪,她立馬又識相地垂下了頭:是她害了他受傷的,她怎么還能拿他的主意?
“把敷料給我,我自己處理。”南宮墨的聲音冷冰冰的,臨了丟出一句實話,“我不喜歡醫院!
所以,他幾乎從不踏足這里。
“呃好!”他如此直接的回答,讓診療室中的氣氛略顯尷尬,醫生干笑了兩聲,卻終究什么也沒有多說,只是翻開南宮墨的病歷給他開醫囑帶藥。
然而,當看到姓名那一欄寫著“南宮墨”三個字時,他卻愣了!
“你改名了?!”口罩上的雙眸訝然地挑了挑,醫生微笑,問得自然順暢,“我記得你,四年前你好像還是叫南宮辰的吧?怎么改名了呢?”
他無心的一句話,卻讓診室中的溫度瞬間降至冰點。
南宮墨的臉色在瞬間冷了下來,幽暗的眸底很快升騰起敵意,警惕而慍怒地盯著眼前的醫生,正如盯著一切和南宮辰有關聯的人;而舒沐晚卻是猛然睜大了雙眼,震驚地望著這個素未謀面的醫生
“你認識他?”雖然知道,在此刻問這個問題犯了他的禁忌,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想知道南宮辰的一切。
“哦,算不上認識,只是記得清楚!”醫生溫和一笑,還沒有感覺到來自南宮墨的冰冷氣息,扭頭向著舒沐晚解釋,“那時候我剛來上班,他是我第一個夜班第一個病人,所以記得特別清楚那時候受的傷比現在可重多了!”
“受傷?!”舒沐晚怔然:她從來不知道,南宮辰也受過“很重的傷”!
在她的記憶中,他一直是健康陽光的,直到他突然不見。
可再見到南宮墨,他的身上也沒有傷啊!
“什么傷?”原本以為南宮墨會沉默到底,或者徹底爆發,誰知他沉默良久,突然就淡淡地開口問了這么一句,聲音低涼而鎮靜,語氣平緩而冷然——南宮辰受的什么傷,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