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了一下,拼命地掙扎起來,腦袋從紙袋里離開的那一瞬,正好看到對面的鐵軌上有火車駛過,速度很快,聲音很大,距離很近她第一次離死亡這么近,又有種從死亡線爬回的感覺。
旁邊有人被嚇哭了。
誰知道這條鐵軌上的車什么時候來?
“大家想辦法解開繩子,我們逃吧!”只有在這一刻,原本的競爭對手們才真正團(tuán)結(jié),互相幫助著解開繩索,然后跑到鐵軌旁的草地上喘息。
“我是真服了!這么危險的案子,交給我們當(dāng)實(shí)習(xí)?”平靜下來,有人低喃,搖著頭嘆息,“祝你們好運(yùn)吧!反正這家律師事務(wù)所,我是肯定不要進(jìn)了。”
“我也不進(jìn)了!我找工作,不是玩命的!”有人跟著一起站起來,“走了,各位再見。”
陸陸續(xù)續(xù)地有人離開,最后只剩下慕遙和高材生兩個。
慕遙一直沒動,是因?yàn)橐o(hù)著肚子。火車剛剛經(jīng)過的那一刻,她真的被嚇到了,她怕現(xiàn)在馬上走會出事,所以只能坐著平穩(wěn)。她真不是個合格的好媽媽,這么嚇到了孩子。
“前功盡棄。”高材生從包里掏出一個透明的塑料檔案袋,泄氣地扔在旁邊,懶懶地跟慕遙聊,“你說明天怎么辦?明天十一點(diǎn)的時候,會有幾個人過去?”
大家都不敢再調(diào)查了。
“你會去嗎?”慕遙忍不住問。
“不知道,我得回去想想。”對方搖搖頭,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走人,也沒有等慕遙,“那么危險的事務(wù)所,如果他們真的要請我,必須給我不低于五萬的工資”
慕遙失笑。
等著確認(rèn)自己沒事,她才小心翼翼地站起來離開,走了幾步卻又想到什么,于是退回來,重新?lián)炱饎倓偢卟纳拥舻哪莻檔案袋,然后緩步離開
她真不知道面試是這樣的。
她不后悔今天所做的,但是如果再給她一次機(jī)會,她一定不會帶著孩子冒這會險。
***
日近黃昏,慕遙沒有直接回家,她去了一趟警局,把事情都說了一遍,然后才撥出了黎北辰的電話——
手機(jī)響起的下一秒被人接起。
“喂?”卻沒想到是唐堯的聲音,慢條斯理的,“找哪位?”
心驚肉跳了這么一整天,慕遙反倒是沒那么怕唐堯了:“把電話還給黎北辰!”
“咦?”
唐堯疑惑地發(fā)出一聲感嘆,正想討論一下她為何成長的小脾氣,電話卻已被黎北辰奪了回去。他等了一天!整整心神不寧了一天!到底是什么樣的面試?
他不知道。
可是唐堯的那句“因?yàn)槟銜䲟?dān)心”,讓他的整顆心懸了一天。
“慕遙?”接過電話的那一秒,黎北辰便快速地出了聲,拋出一連串的問題,“你在哪里?今天還好嗎?我現(xiàn)在過去接你好不好?”
他的聲音很緊張,慕遙聽著,再低頭望著臟兮兮灰撲撲的自己,突然就鼻子有些泛酸,像是找到了唯一的依靠,她帶著哭腔低喃:“黎北辰我想你了。”
晚上黎北辰的情緒不是很好。
不是因?yàn)樗门K兮兮的衣服,還有她手臂上明顯的擦傷。這是她在鐵軌上掙扎的時候,被石子磨破的,傷口不深,但是很長,一道一道的紅痕很難看。
“你們是去面試還是去打架?”黎北辰的俊臉上盡是不滿,從接她回家開始,柔情過后就是不停地責(zé)罵,“你跟人家攪合在一起干什么?這些傷口都怎么弄的?”
說話的同時,擦藥酒的動作不由重了一下,慕遙疼得“嘶”了一聲。
黎北辰蹙了蹙眉,不禁又心疼得放柔了動作。
“到底怎么弄的?”
慕遙抿著唇不敢說,最后被黎北辰逼得無奈了,她才喃喃地出聲,避重就輕:“劃到了石頭上我沒有和人打架!我是那種會出去打架的人嗎?”
可黎北辰又豈是那么好糊弄的?
“石子?”這便是她整句話的疑點(diǎn),黎北辰追問,“面試怎么會有石子?”
“我”慕遙遲疑了許久,終于徹底糊弄不下去了,才小心翼翼地開了口,“就是不小心被人放在了鐵軌上。”她把今天的一切都說了,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脫困,而且她也不想黎北辰太擔(dān)心,于是便把近距離看到火車那段省了
“然后我們就解開了繩子,各自回家了。”盡量平鋪直敘,盡量把整件事說得波瀾不驚,慕遙忍不住抿了抿唇,“其實(shí)今天的面試好失敗,我等于什么都沒調(diào)查到,原本給的期限是明天中午不知道怎么辦?”
再回楊化強(qiáng)那邊調(diào)查,其實(shí)是毫無意義的。突破口顯然在制藥廠,但是她拿不到證據(jù)!對方還是那種會殺人的黑勢力,她該怎么斗呢?
“不管他,明天不用去了。”聽她說完這一切,黎北辰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沒有多說,只是伸手抱著她,將她牢牢地按在懷中,“以后我不會再讓你遇到這樣的事情。”
他會好好保護(hù)。
“黎北辰,”躺回床上,慕遙忍不住往他懷里拍了拍,用自己微隆的肚子蹭著他,“你不要生氣嘛!寶寶,叫爸爸不要生氣生氣對胎教不好。”
黎北辰失笑。
她總算知道有胎教這么一回事了?
“胎教在于你。”他沒好氣地糾正,卻又不由嘆了口氣,額頭抵上她的,“慕遙,我是擔(dān)心你”
“我知道。”慕遙忍不住往他懷里縮了縮,因?yàn)樗倪@句話,覺得自己有了強(qiáng)大的后盾。也突然在心里有了某種想法,她沒明說,只是無聲地?fù)砭o他:“我有你。”
黎北辰?jīng)]聽出她話中的決定,只是低頭,流連著她的唇舌,親了又親,最終挫敗地起身,又得去浴室解決自己。
她懷孕,他得熬十個月.
這天深夜,唐堯接到了黎北辰的電話。
“你出來一下。”很簡短地開場白,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唐堯頓時變得又客氣又規(guī)矩:“太晚了,出門容易吵到老婆孩子,而且太遠(yuǎn)了有什么事你電話里說吧?”
“我在你家樓下。”黎北辰淡淡打斷。
說完,掛斷了電話。
唐堯默默地抬頭看了眼時鐘。
凌晨兩點(diǎn)?樓下?
“歡顏?”唐堯不安地推了推枕邊人,“黎北辰來找我,在樓下。”
“哦。”秦歡顏睡得正熟,迷迷糊糊的應(yīng)了一聲,一點(diǎn)都沒有“分憂”的意思,反而大氣地把擱在他身上的一條腿拿開,然后直接踹他下床,“那你去吧打不過就跑!別往家里跑,我要睡覺。”
唐堯很郁悶,穿了件睡袍,冷颼颼地下去見人。
他想好了說辭,只是根本沒來得及說。因?yàn)樵谒吹嚼璞背降南乱幻耄瑢Ψ揭汛蟛竭^來,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給了他一拳:“明知道她懷著孕,你還讓她參加那種危險的面試?”
他可以對慕遙不生氣,但是眼前這個始作俑者,必須不能放過!
“其實(shí)”
又是一拳!
唐堯根本就沒有解釋的機(jī)會。
“傷她的人我會自己調(diào)查。”黎北辰再度搶了先,顯然這回是真的生了氣,“以后這種危險的事情,不要再扯上她!她不是這個圈子的人!”
他了解唐堯,生殺予奪,槍林彈雨。
他也了解自己,和唐堯一樣。
但是慕遙不行!她必須生活在他的保護(hù)下,生活在一個安靜的世界里。
揍完兩拳,黎北辰轉(zhuǎn)身就走,唐堯想著黎北辰剛剛的臉色,再盤算了一下接下來的發(fā)展,他覺得——他最近可能要去國外躲一陣子,嗯,就當(dāng)是旅游好了!要避開黎北辰一陣子
翌日。
黎北辰讓她在家里休息,可慕遙坐立難安,眼看著十一點(diǎn)的期限快到了,她終于忍不住出了門。
她覺得自己的取證工作糟透了,基本上沒有任何的進(jìn)展!但是她得過去一趟,她得給個交代,不管調(diào)查到了什么,都得有個交代。這是身為一個律師的責(zé)任。
***
事務(wù)所的休息室,除了李姐,還有兩個人。
一個是昨天的高材生,另外一個是昨天最后一個進(jìn)來的,基本上沒什么印象。李姐示意她坐下,然后繼續(xù)聽高材生高談?wù)撻煛K龓缀醢寻讣拿恳环N可能性都分析下來了,再加上可以辯駁的點(diǎn),條條羅列。
她的專業(yè)知識真的很強(qiáng)。
李姐聽得頻頻點(diǎn)頭,臨了卻加上一句:“你很優(yōu)秀,但我們這里真的不缺優(yōu)秀的人才。一些技巧和知識,都是可以在職業(yè)中學(xué)習(xí)補(bǔ)充的,但是一些天生的敏銳和細(xì)節(jié)的把握,卻是職業(yè)中很難提高的抱歉,你不適合我們這里。”
“為什么?”她不服,卻在李姐開口之前又伸手,“算了!我相信我的能力,希望以后在法庭上,我們能以對手的形式相見,好好證明一場。”
她依舊是那么傲氣。
慕遙目送著她離開,而李姐沒有詢問角落里默默無聞的那一位,而是突然叫了她的名字:“慕遙,你呢?有什么調(diào)查收獲?跟我們分享分享吧。”
“我”慕遙的面色赧然,和剛剛的那位高材生比起來,她更是自行愧怍,“其實(shí)算不上收獲,我只想來說一聲,昨天的案子突破口應(yīng)該在醫(yī)藥公司,但是要注意安全。原告楊化強(qiáng)不是腎衰竭晚期,但是有腎功能不全的癥狀,需要醫(yī)院的進(jìn)一步核實(shí)證明”
她只說了她調(diào)查到的點(diǎn),李姐聽得很安靜,慕遙不禁有些尷尬。
“我知道我不該質(zhì)疑您給的原始信息,可是我的調(diào)查筆錄也被撕掉了,現(xiàn)在手上沒有任何證據(jù),您可以親自去問楊化強(qiáng)。另外,昨天第一制藥公司派來的人搜我們資料的時候,碰過剛剛離開那位的一個塑料文件夾,上面應(yīng)該有他的指紋,我昨天去報了案了,也把那個文件夾交給警方了。”
李姐微笑著,聽到那句“報案”,臉色卻突然一變,當(dāng)著慕遙的面打電話,快速地朝對方開口:“老錢!你趕緊和警局的人打個招呼,你的指紋可能在人家手上了!”
慕遙一驚。
他們認(rèn)識?
李姐已掛斷了電話:“慕遙,你被錄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