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地方就在酒店餐廳，傅清和顧子言都想跟來，全被我罵走了。

我現在煩心的事情有很多，實在不想他們兩個進來攪和。

餐桌上，我跟葉帥相對而坐。

一段時間不見，他雖然帥氣依舊，但神情間卻多了些倉皇頹靡，不如以前意氣風發時來得奪人眼目。

我不由得想起剛進公司的時候，那時候的葉帥才三十歲，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時候，幾乎是第一眼，我就被這個自信優雅成熟穩重的男人給迷住了。不過這種著迷，與男女感情無關，只是單純的崇拜罷了。

那個時候的葉帥已經是廣告界響當當的扛把子級人物了，多少人都把他當做偶像，所以當他選我當助手，教導我的時候，我對他是很感激的。

也可以說，沒有葉樂維，就沒有今天的慕雨菲。

對我而言，他亦師亦友，亦恩人。

所以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們對面而坐的時候，氣氛會如此尷尬。

服務生拿了菜單過來，我把菜單放到他面前，“很久以前我就想單獨請你吃個飯，感謝你的知遇和栽培之恩。沒想到，真有這個機會了，卻是如今這種狀況。”笑了笑，“看看你喜歡吃什么，現在我的經濟條件比以前好多了，你不用為我省錢。”

曾經有一次去出差，我在跟客戶開會的時候犯了一個大錯，還是葉帥拼命維護我，才不至于讓客戶直接投訴到公司。

那次我本想說請他吃飯表示感謝，誰知道飯吃完了付錢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帶的錢不夠。

那時候葉帥一邊掏卡付錢，一邊笑瞇瞇的跟我說，“沒關系，等以后你賺大錢了，再請我吃大餐。”

我一直記得，當時葉帥爽朗真摯的笑，讓我一顆被陰暗覆蓋的心都跟著明朗了不少。

只是，時過境遷，世事無常。

“沒想到你居然還記得，”葉帥拿過菜單，翻開來一邊看一邊笑道，“我還記得當時玩笑說讓你請我吃大餐，現在笑言成真，我可就不客氣了。”

我微笑，點了點頭。

他對我的幫助，又豈是一頓大餐就能報答的。

葉帥點了幾個招牌菜，把菜單還給服務生，“你把我單獨叫出來，應該不是單純為了請我吃大餐吧。說吧，你想跟我說什么？”

“我想問問，當初顧子言叫你回來，到底是讓你做什么？”我也不跟他繞彎子，直接道。

葉樂維看著我，“我不是說了嘛，他知道了我跟慕庭杰的關系，讓我回來幫忙對付他。”

“具體呢？我不信他沒給你任何好處，就讓你同意對付自己的親生兒子。”

男人低頭給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慕庭杰不知所蹤，顧子言記憶全無，你們之間的爭斗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慕庭杰詐死，必然是另有所圖，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雖然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逼得那個男人必須用詐死來逃脫，但他必然不會就這樣輕易善罷甘休，“我其實并沒有想把他怎么樣，只是不希望再被他卷入到他跟慕家的爭斗當中。慕家的一分一毫我都沒想過去拿。可是慕庭杰為了逼我，害死顧爺爺的事，我不可能就這么算了。”

葉樂維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砰一聲將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滾燙的水飛濺出來，落在他的手背，瞬間燙出一片紅痕，“如果不是慕家人對他那么刻薄，他又怎么可能走到這一步。你跟顧子言一樣，口口聲聲不會把他怎樣，說什么只要他肯放棄，就讓我們走，可事實上呢？”

我擰眉，怎么感覺這背后還有我不知道的事。

“你知道他們都干了些什么嗎？顧子言居然跟慕家人聯手，囚禁了阿杰的母親，逼他交出手上的產業，否則就殺了他媽。”男人冷笑，“顧子言爺爺的命是名，他媽的命就不是命了？”

顧子言跟慕云笙他們聯手囚禁了慕庭杰的母親？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那他們也只是囚禁，并沒有……”

“阿杰的母親，去世了！”

我，“……”

張了張嘴，很想問什么時候。

然后就聽葉樂維略有些沉重的道，“就是在他們出事的前一天晚上！”

出事的前一天晚上？難道就是慕庭杰來找我的那天？他是找過我之后，聽到了自己母親過世的消息，才會立刻讓人對顧爺爺下手嗎？

原本充盈在心頭的恨意和憤怒陡然被一盆涼水潑了下來，即便我跟顧爺爺感情再深，葉樂維有一句話也是沒有說錯的。

顧爺爺的命是命，慕庭杰母親的命也是命。

他看著我，眉目有些復雜，許久后才緩緩說出一句，“雨菲，顧子言，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簡單。”

***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餐廳坐了多久，葉帥很早之前就已經離開了。

餐廳里吃飯的人來來往往，只有我一個人安靜又失魂落魄的在這兒坐著。

直到一道黑影驟然從旁邊落下來，將我完全籠罩，灼熱又深邃的目光凝聚在我的臉上，那目光強烈得讓人無法忽視，才漸漸將我從神思魂游中拉扯回來。

仰頭，看著一側冷峻又淡漠的俊彥，淡聲道，“是你啊，你來吃飯嗎？那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男人的臉有些陰沉，不過語氣卻還算平靜，“他跟你說什么了？讓你失魂落魄在這兒坐了大半天？”

“他跟我說什么和你有什么關系嗎？顧公子，你的心上人回醫院了嗎？回去了的話你不是該在她床邊陪著她安慰她嗎？一個女孩子，尤其是像她那么柔弱又傷重的女孩子，剛剛經歷綁架這么恐怖的事情，一個人呆著肯定會害怕得要死要活的，你這個時候跑來我這兒干什么呢？就為了圍觀我的失魂落魄順便諷刺兩句？”我言語清晰的跟他理論，“那真是很抱歉了，被我在意的人諷刺兩句我可能還會難受。至于不在意的人嘛，諷刺不諷刺的跟我有什么關系呢。”

男人一張臉終于還是徹底沉了下去，語調雖然維持在平穩的調上，但已經暗含了幾分警告，“你要是現在不跟我好好說話，以后就都別指望跟我好好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