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一起睡，你似乎管不著。”

“我知道，你現在很討厭我。同樣的，我也很討厭你。”米朵淡淡的道，“不過慕雨菲，你不覺得這樣很沒意思嗎？硬把一個不愛你的男人留在身邊，你不會覺得難過嗎？”

我笑了下，語氣里漂浮著嘲弄，“不覺得，我反而覺得，你比較難過。”笑聲順著電話線爬過去，“他不愛我還愿意讓我送他回家跟我一起睡，他那么愛你怎么不見他讓你碰他一根手指頭呢？”

“我以為這么多年過去，你的情商就算沒有長足的進步，眼力至少也該比以前好很多才對。”米朵微笑著，心平氣和的道，“難道你看不出來，他在跟我慪氣嗎？你不過是他用來跟我賭氣的擋箭牌罷了，好歹你曾經也是臨城大學的笑話，受人追捧，能不能別把自己表現得那么賤格。”

“聽說你出國這幾年，把自己混成了知名服裝設計師。你在臨城的服裝品牌成立，還打算請顧子言去幫你剪彩。”我輕飄飄的笑著，“怎么，怕他跟我越親近，就跟你越疏遠？”

米朵笑了出來，就好像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一樣，“雨菲，我跟子言的感情，不是你隨隨便便陪他睡幾覺就可以改變的。”清凈的聲音帶著絲絲縷縷的得意，“你或許是他寂寞時尋找慰藉的床伴，但床伴終究只是床伴，上不得臺面的。這一點，你很清楚。”

我的確很清楚，就好像我的母親一樣，她的一生，還有我的一生，都因為她當初一個錯誤的決定，而永墮黑暗。

“是么，”我淡淡笑了笑，“可現在睡在他旁邊的人是我，他戶口本上配偶那一欄填的名字也是我。我們倆到底誰是床伴誰是消遣誰上不得臺面，好像一目了然啊！”

“慕雨菲！”她終究還是沒有忍得住，尖叫出來，不過也只是那一下，很快就重新鎮定下來，“你知道當初許諾為什么會跟我躺在一起嗎？被我威脅是真，他喝醉了酒認錯了人也是真……你知道他抱著我一直叫著你的名字的時候是什么表情嗎？真的是心都要碎了。”

“所以慕雨菲，你真的不清楚顧子言是為什么才會同意跟你結婚嗎？”她的聲音很低，但是言語間瘋狂的暗示充滿了得意，“不是因為愛你，不是因為你肚子里的孩子。只是因為，他以為，我永遠不會回來了。”

我的心臟幾乎是狠狠一震。

他以為，米朵永遠不會回來，所以如果非要結婚，一定要找個跟她差不多的？

指甲重重的沒入掌心，帶來一股粘稠的觸感。

我扯了扯嘴角，用力的閉上眼睛，唇瓣勾出笑容的弧度，“如果我現在在你面前，應該能從你臉上看到洋洋得意的笑容了吧。你是不是覺得，我信了？”

頓了頓，涼涼的聲線拉扯出無盡的嘲弄，“米朵，你弄錯了一件事。對一個一心只想要錢的女人來說，一個男人為什么要娶我根本沒那么重要。我不貪心，在有錢、我愛和我愛我之間，我的選擇從來只有一個。”

說完，就直接滑動屏幕將手機掛斷了。

手指的關節泛白，眼神直直的對上沙發上男人深沉冰冷的眸。

顧子言不緊不慢的端起那杯還算滾燙的醒酒茶，低啞的嗓音淡淡的，“有錢、你愛和愛你之間，你的選擇是哪一個？”

“顧子言。”

他抬起眼皮，看著我。

“你知道我為什么看到許諾和米朵一起就死都不肯原諒他，可知道你和米朵的事卻只是一笑而過嗎？”我看著他的眼睛，手指死死攥緊掌心里的手機，“因為我……”

“慕雨菲！”顧子言英俊的面容已經陰沉得可以滴出水，我第一次從他眼睛里看到了凌冽的煞氣。

他的眼睛里埋著一層陰森可怖的沉諳，唇畔凜冽的寒芒不動聲色的凌遲著我的心，“我還以為你終于知道學乖了一點，不會隨便惹我生氣。但是顯然，我太高估你了。”

說午安鉆心的痛剛傳過來，我就被男人一股大力摔在沙發上，他輕而易舉的壓著我的雙腿，讓我動彈不得，“還是我這段時間的縱容，讓你生出了什么不知所謂的錯覺？”

手腕被他掐出一道深紅色的印記，我咬著唇，看著自己上方的俊臉，眼圈逐漸的發紅。

沒錯，那的確是不知所謂的錯覺。

我是瘋了才會覺得自己在顧子言心里占有一席之地，才會相信他跟我說的終有一天我會明白，才會二百五似的一次又一次不知羞恥的湊上去。

每個人的欣賞都有一道逆鱗的存在。

顧子言如同一把最鋒利的刀，狠狠的刮了上去，一下就捅破了我所有的幻想和期待。

“我的確想過就這樣將就著跟你過完一輩子的，可是現實他不允許啊。”我松開咬著嘴唇的牙齒，輕輕笑了出來，“嫁給你，真的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惡心最后悔的決定！”

顧子言似乎已經怒道極致，渾身上下連頭發絲都散發著蓬勃的戾氣。

我知道，我的話侮辱了這個高高在上的顧家少爺。

顧家三代單傳，只有顧子言這么一個孫子，加上他父母去世得早，顧爺爺簡直是把這個孫子當命根子一樣寶貝著。

含著金湯匙還當皇帝一樣養大的公子哥，大概這輩子都沒被人這樣當面頂撞過。

我甚至有種錯覺，這男人下一秒就會掐死我。

可是他卻忽然笑了，翻身從我身上坐起來，煩躁的扯掉自己的外套扔在地上，“真的挺久沒有人膽敢這么狗膽包天的惹我了，慕雨菲，你既然有膽子惹怒我，就千萬別叫我失望。”

“既然做了決定，可別擔不起這個決定帶來的后果。你要不要猜猜看，我通常都是怎么修理那些不聽話，膽敢忤逆我的人的？”

“慕雨菲，你要是能撐過三天，算我輸！”

我只聽到他說的最后一句，“現在，你可以滾了！”

我看都沒看他一眼，轉身就走了。

靜安里這片別墅區的環境很好，這個點外面別說人，連只狗都沒有。我走在蕭瑟的馬路上，不時有葉子落下來砸在我身上，益發顯現出我的狼狽。

終于忍不住，緩緩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