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壽宴后第二日,頒昭天下,為八皇子啟王爺賜婚,經(jīng)欽天監(jiān)同禮部尚書連夜商酌,定于申月初成婚。天下聽聞啟王爺慕容易天之名者無不好奇他將迎娶之人是誰,于是劉霖怡之名再次響徹月麗國。
“聽說了嗎?啟王爺不日就將迎娶劉霖怡了,你們有人見過那相府二小姐的真面目嗎?”熱鬧的茶館最聚無聊之人,天下間不管男女,只要有八卦定全都變成長舌之人。
“我我,我倒是有幸見過一次那相府的二小姐,唉!”那人話剛出口,人群之中立刻有人跳了出來,一邊興奮的說道,然后吊人胃口的搖頭嘆息了一番。
“你嘆什么氣啊你,你若是見過倒是快點說來聽聽,我可是聽說那紀(jì)相家的二小姐長的忒丑了些,跟她的姐姐月麗第一美人劉霖歡相比,都比不過她的一只小手指頭啊!”聽他語在半路,另一人啐了那人一口,將自己道聽途說之言壓低了聲音說了出來。
若他聲音再大一些,恐怕茶館門外大路上的人都聽的清楚,他卻做出一臉小心之意,看的人不禁在心中暗罵他的虛偽之顏。
那被他啐了一口的人面子自然是落了下來,聽了他的話,自然是梗著脖子滿嘴的鄙夷,“你不過是道聽途說,我可是真的見過那劉二小姐,雖說人長的確實很丑,卻也沒有你說的那般夸張好不好。”
“怎么,難不成你見了一面,就喜歡上那劉二小姐不成,那你可要小心你的腦袋了。肖想王妃,可是大不敬,死罪啊,哈哈哈……”
“小……公子,他們真是太過分了。”二樓雅間里坐著一人,站著一人,那站著著一身小廝衣服的人,眉清目秀,胸前一片鼓鼓囊囊,一看就知是一個女子裝扮成了男子。
此時聽的樓下那些胡言亂語,那‘小廝’的臉上帶著憤然,捏緊了小拳頭,看樣子像是要找人去打上一架一般。
她口中的公子此時正端坐在桌邊,黑黑的小臉上一臉淡然,自顧自手里提著筷子正在吃著面前的飯菜,好似根本沒有聽到身邊‘小廝’的話,更沒有聽到樓下吵雜的聲音。
“小……公子!”那‘小廝’見‘他’不理會自己,紅嘟嘟的小嘴不滿的撅了起來,眉頭皺的都能夾死蒼蠅一樣。
“過分么?我覺得他們說的大都在理。”聽的她語氣中的不滿,她口中的‘公子’終于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睛,莫名讓那小廝覺得好看的緊。
“什么?”被那雙眼睛迷惑了幾秒之后,‘小廝’好似才聽清了‘他’所說的話,再開口聲音不自覺拔高了三度,尖銳的聲音讓她口中的‘公子’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秋香!”劉霖怡沉下臉來看了她一眼,打扮成小廝模樣的秋香立刻抬手捂住了嘴巴,委委屈屈的看了過來,只是她自己遮住了嘴巴,被劉霖怡的目光看的根本不敢把手拿下來,所以也無法替自己申辯。
那委委屈屈的好似小狗一樣的眼神讓劉霖怡忍不住再次皺了皺眉,心頭的怒火卻熄了許多。
“你能教訓(xùn)一人,可堵得住天下悠悠眾口么?他人不過是議論,又不曾在你身上割肉放血,你還能不讓別人去說么?”劉霖怡低頭看著桌上一盤晶瑩剔透的豆腐,臉上是秋香從未見過的神情。
“可是,他們那么說小姐,真的很過分啊!”看著那樣的深情,不自覺的放下了手,秋香開口說道。
自家小姐算是自己看著長大的,以往在府中被夫人和大小姐欺負(fù),她無能保護已經(jīng)自覺愧疚至極,如今好不容易小姐恢復(fù)了正常,卻又要忍受眾人這般說納,而小姐卻是一臉的淡然,只是她不在乎,秋香又怎能不在意呢。
“好了,我說過了,他們說的大都也是對的,不是么?不管劉霖怡是否相貌無言,本小姐生來就只是同人相比才能相稱么?在意他人之言,何來之幸。”被老媽子一樣碎碎念的秋香打敗,劉霖怡語氣略帶安撫,說罷放下手中碗筷,示意她吃飯。
在外不比在家,不管劉霖怡怎么說,秋香卻再不愿意坐下同她一桌吃飯,劉霖怡知道現(xiàn)在尚不能改變她根深蒂固之念,也就隨她去了。秋香見自家小姐吃飽了,這才端起另一份飯就著劉霖怡吃過的菜吃了。
不坐馬車從城內(nèi)走到城外,已經(jīng)走了近兩個時辰,可是為什么自家小姐還有那個木頭一樣的男人還能走的那么悠閑,秋香扶著腰側(cè)靠著樹站了一會,心中憤然想道。
“小姐,我們到底要去哪里啊?”追上走的悠然自得的劉霖怡,秋香喘了口粗氣問道。
“去見一個朋友。”難得一向出來就興奮的好似不知疲倦的秋香,竟然也會有累的時候,劉霖怡的嘴角輕輕翹起,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糟了,莫不是小姐知道這些日子她根本就偷懶沒有好好修煉玄氣吧,接觸到劉霖怡的目光,秋香臉上先是一紅,隨即卻怔愣住了。朋友?小姐的朋友,會是怎樣的朋友才能讓小姐露出這樣的笑容。
劉霖怡并不知此時她臉上的表情不勝以往的冰冷,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帶著一絲輕揚之意,卸下了周身冷淡氣息的她,才真的只是像一個十六歲的少女一般。
不張揚、不輕媚,陽光鋪撒在她簡單挽起的發(fā)上,耀起一層幽藍色的光芒,淡青色男子長袍修身長立,翩翩然彷如遺世孤仙。
“愣著做什么?”見秋香這般愣愣的看著自己,劉霖怡忍不住開口喚了一聲。
秋香不過大她一年,若是在上一世,也不過是個花季雨季中任性驕縱的女孩子,更何況她未曾經(jīng)歷過她的黑暗,想法有些幼稚不足為奇。讓她修習(xí)玄氣,本來就是為了以防萬一,畢竟她還未曾強大到可以保護身邊的每一個人。
不過,秋香資質(zhì)普通,也過了修習(xí)玄氣的年紀(jì),她看的出她對修習(xí)玄氣并不上心,也未曾強求,然而秋香對情報的整理分析卻是另她也心悅。于是就認(rèn)她自由發(fā)展,不過也不時給她敲敲警鐘,讓她不要撇下最為基本的玄氣的修習(xí)就是了。
“啊,哦!”見那抹淡青色的身影慢慢淡出視線,秋香才似突然神游回來一樣驚醒,連忙跟了上去。
主仆兩人身后百米處,全身包裹在黑色重衣中的人不緊不慢的跟著。他面上未曾覆上黑紗,一雙如鷹一般犀利的眸子緊緊盯著前面那一抹青色的身影,如刀削一般的臉龐冷硬的如同一塊磐石。
靜謐如世外桃源,空谷幽蘭馥郁濃香,這恍若避世山谷的寧靜此時無端被人打破,前面一人著青色長衫,步履輕淡穩(wěn)健,略黑的小臉上不自覺的帶著一絲淡然的笑意,好似在回憶著什么美好的事情。
她身后跟著一個小廝打扮的人,那人束著腰,胸前一片鼓鼓囊囊,一眼就知是一個女子。此時那女子先是張大了嘴巴長長呼出一口氣,隨后才邁著粗重的腳步去追趕前面那人,一片寧靜的山谷被她的動作攪的紛亂。
前面的女子終于忍不住的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淡然笑意斂在眉間,化成一絲褶皺,面上略帶不滿的看了她一眼。那身后女子立刻夸張的頓住腳步,身子還拼命的往回縮去。
“你不要跟著了。”劉霖怡吩咐了秋香一句,也不管她立刻垮下臉來極為委屈的模樣,轉(zhuǎn)身朝著熟悉的竹林小筑走去。
秋香憤憤然蹲下身來,抬手剛想把面前礙事的野草拔了,然又想起自家小姐剛才的表情,只能揉了揉鼻子作罷。
熟悉的紫竹林,熟悉的風(fēng)聲、水聲,卻不見了熟悉的人影,劉霖怡有些怔愣的看著空蕩蕩的房間良久,才似乎默認(rèn)了主人現(xiàn)在出門的事實。
在云奇清的房中轉(zhuǎn)了一圈,劉霖怡才轉(zhuǎn)身走到桌邊坐下,說是轉(zhuǎn)了一圈,實際上只肖一眼也能將這房間的各個角落打量一遍。紫檀木桌上筆墨紙硯靜臥,竹床涼椅散落,沒有任何的裝飾之物,整個房間簡單的就像那個人一樣。
只是……
劉霖怡盯著那紫檀木桌,心中不好的感覺急速升騰,讓她終于忍不住的起身來到桌邊。桌上并沒有多余之物,筆墨……紙……
是了,她怎么這般遲鈍,云奇清向來極為自律,用后的東西也不會隨意擱置,這桌上又怎么會平白多出一張白紙。不,不是白紙,那紙上有一滴墨跡,很濃,濃的竟是到了現(xiàn)在,墨跡也未干。
伸手將那只有一滴墨跡的宣紙拿起看了良久,劉霖怡才淡然的笑了一笑,細(xì)細(xì)的將那宣紙疊好,塞到衣袖中。
云奇清離開了,盡管他未曾留下只言片語,劉霖怡依舊知道他離開了這忘憂谷,去了哪里?她并不知道,不過想來那個人走到哪里,都會被眾人追捧。
在拿起桌上宣紙的那一刻,劉霖怡的心里其實尚有一絲沖動,慕容易天認(rèn)識云奇清,即便她和云奇清相識甚短,不值得他道別,難道云奇清連慕容易天也未曾道別。
想了一想,隨即釋然,她劉霖怡何時竟有了這種小女兒的心態(tài),云奇清本就不似凡間之人,這樣的人是走是留如云如風(fēng),都不是她能留住的不是么?
盡管知道云奇清并未曾留下任何的訊息,劉霖怡還是來到了偏房,這里是她養(yǎng)傷時住的房間。
推開門,目視而過,房中的擺設(shè)未曾變過分毫,她離開時是什么樣,如今依舊,不過……摸了摸桌子,指尖上沒有一絲的灰塵。
眼角余光一處,床幔動了一動,一根雪白的極短的尾巴突兀般出現(xiàn)在視線之中,劉霖怡略有詫異的轉(zhuǎn)頭看去,就對上了一雙紅如寶石的眼睛——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