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濃郁仿佛化不開的墨,周圍寂靜的如同被密封的空間,不管是那繁華奢侈的歌舞之音,還是朗聲輕喝的吹捧之聲,全都被隔絕在了這處絕壁的空間之外。
發出光亮的只有頭頂上繁星朵朵,細細柔柔的傾灑在頭頂和臉上,只是觸手微涼,絲毫不覺暖意。
“為何?”清淡到泛著冷意的聲音響起,驚動了這一處靜謐的空間。那聲音如同波紋一般,一圈一圈慢慢將這密封之空間震蕩的支離破碎。
“霖怡!”同樣冷清的聲音隨之響起,那語氣之中仿佛有尷尬、不信、疑惑之意,拖長了的停頓還有著心傷之情,總之是聽的另一人忍不住的皺了眉,如同蝶翼般的睫狠狠的抖了抖。
“啟王爺,我們好像根本沒有那么熟吧,你想要從我這里得到些什么?還是你覺得有了我的把柄在手,就可以將我捆縛在你的身邊?還是你想通過我……”“唔……”狠決的話再也說不出口,唇上突來的暖意讓她下意識的緊緊閉上了嘴巴,可攀附在唇上的柔軟卻不放過她,溫柔而又暴躁的將她的唇卷進自己的口中,細細的舔吮。
“放……放開!你……”終于意識到自己是被怎樣對的人回過神來,立刻拼命的反抗,可是那看似溫柔環抱的手臂卻如銅墻鐵壁一般緊緊的箍住了她的身體,越是掙脫的用力,就越是痛。
慢慢的冷靜不再掙扎,那唇上的暖意卻絲毫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心有那么一霎那鉆心的疼,而覆在身上的人好似察覺到一般,唇離開了她的唇,一雙漆黑如夜盛開繁星的眼眸帶著一絲哀怒、三分悲傷、兩分寂寥的看著不再反抗的她。
“你……”那一向冷清的聲音乍一開口卻嘶啞的厲害,聽的劉霖怡忍不住的怔了一怔,“若你真是這么想,為何當時不拒絕我!
為什么?是!為什么不拒絕,黑白分明的眼睛垂了下來,直到完全沒入黑暗之中,那紫色金線繁繡的步履一步一步走出視線,周遭再也沒有任何的聲音。
“為什么?”呢喃近似耳語的話,自然不會有人回答。
紫色衣袍身桿挺拔的人,如今步子卻是亂了,因為心也跟著亂了,而他也不再勉強,停下了腳步,抬起頭來看著天上繁星幾朵。此處比之剛才那一處還要幽暗,所以即便他仰著頭,跟隨在身后的人依然看不清他此時臉上的表情是什么樣子的。
“王爺!”魅開口說話的聲音很小,像是害怕驚動了站在前面五步之遙的慕容易天,而她根本不在意會不會回答她話的人卻是輕輕的從鼻中哼出一個聲音來算作回答。
這般出乎意料的回答讓魅愣了半響,也不知該如何問下去,只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會打破了這平衡。
“魅兒,本王是不是做的不對?”慕容易天這話一出口,魅本來就大的眼睛差點給瞪了出來,自家做事從來都是百轉心思、玲瓏剔透的主子,有一天竟會問她,他做的是不是對的。
“王……王爺說的是?”一字一頓的遲疑開口,魅依舊沒猜出他說的是請求皇上為他和劉霖怡賜婚之事,還是剛才兩人的……之間的事。
“賜婚!”慕容易天依舊仰頭看著天空,聲音輕柔繾綣,卻又略帶迷茫,隨即聲音中透出沉痛之意,“她生氣了,可是她怎么能這么說,本王……不,我從未想過要利用她,可是她怎么能這么說!
翻來覆去的就是這么一句話,聲音空靈的像哭,瞬間讓魅揉碎了心,抬手想要去碰觸他一下,卻在即將碰到他肩膀時突然停住,“王爺,你……”
外人看來冷情冷性的啟王爺面容英俊、智勇雙全、博古曉今、清華尊貴無出其右,可又有誰知道年不過雙十的啟王爺,從小到大只這般悲傷過三次,最為傾慕最愛的女人身死,一母同胞的兄弟下落不明不知生死。
從那以后,啟王爺就是這般冷情冷性,甚至于冷酷無情,不將任何人放在眼里,不管慕容易天變成什么樣子,魅和夜都曾發過誓言,一輩子追隨于他,甘愿為他赴死,只為得到他想得到的。
“魅,我并沒有難過,因為……”漆黑的夜空中依舊能看到轉過身來看著自己的那雙眼睛,明亮如星辰,耀眼亦如星辰,“因為霖怡也和我一樣,她只是還沒有接受自己的心而已!
握劍的雙手抖的厲害,抖到再也握不住手中短刀,那漆黑刀身‘鏗鏘’一聲落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黑白分明的眼睛掩藏在了同樣顫抖著的眼皮之下,那睫如蝶翼微震,顯示了主人心中不寧。
慕容易天走之后的那一句話她聽的分明,‘我原以為你也同我一樣是愛我的’,愛……他,呵呵,她劉霖怡怎么會去愛人,怎么可能會讓自己愛上一個人。
血腥鑄就之人,滿手都是鮮血,不管那鮮血是骯臟的貪官之血,還是廉潔的清官之血,她,劉霖怡都是個雙手沾滿了血的人。拿什么去愛?
……………………
一個時辰前。
“父皇,我要娶她!蹦前尊氶L卻不似女子手指的柔軟,直直的戳進了劉霖怡的心里,身體一熱然后瞬間冰涼。
靜,整個大殿靜謐的好似連呼吸也聽不見,面前發生的事情讓眾人只覺仿佛是身在夢境之中,而慕容易天所說不過是夢語罷了。
“宵兒!”天子震怒,又怎會是凡人能承受的起的。一眾大臣、皇子、就連皇后也紛紛跪地。
劉霖怡第一次覺得自己好似一只被關在籠子里的動物一樣,任人打量,而讓她變成這樣的人就是一同跪在身邊的人,可慕容易天即便是身跪在鋪錦地面,身姿依舊如挺立松竹,寧折不彎,那眉眼清淡的仿佛沒有將一切放在眼里。
“父皇,兒臣早已對霖怡小姐頗有好感,只是怕唐突此事才略有擱置,既然父皇讓兒臣來挑選王妃,兒臣只會選劉霖怡做兒臣的之妻。”恭敬的挑不出一絲毛病的話里透著眾人都察覺出來的堅決之意。
慕容易天直視龍座之上的人,眉目清淡幽遠,慕容炎戰自然聽出他話中堅決之意,再看他眼中的堅持,反駁的話卻怎么也說不出口。他本中意劉霖歡,因為她才是他心中理想的兒媳婦,知書達理、聰明伶俐,見了第一面就喜歡。
而劉霖怡……慕容炎戰的目光犀利的射向了那恭敬跪在地上不曾抬起頭來的劉霖怡,斜插入鬢的雙眉微微攅起。好強不甘、又有野心,那雙眼睛不是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子應當有的,眉眼雖然耐看,卻根本不能遮掩她的丑,這樣的女子若當真成了王妃,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
“宵兒……”
“父皇,兒臣知道父皇之意,可兒臣當真喜歡霖怡小姐,還請皇上……成全!”從小到大極為受寵的兒子,有一日竟會這般同他說話,不在稱呼父皇,而是皇上,語氣并不咄咄逼人,卻讓他心中突生一絲煩躁。
“你當真要娶她為妻!”慕容炎戰一雙冷眸看著那跪在地上他一向最為疼愛的兒子,問道。
“是的,父皇!”慕容易天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應下話時,那一向清冷的沒有笑意的眼中也多了一絲淡笑,看的慕容炎戰心中一動,語氣也不覺的柔和了下來。
“好,朕答應你,來人。詔:慕容八子啟親王,朕之愛子,今雙十有余,適當婚娶。聞相府二小姐劉霖怡,聰慧知禮,才勇之佳,朕今日為愛子賜婚,一切由禮部尚書和欽天監商議擇日為愛子完婚,已成佳人之美。布告中外,咸使聞之!欽此!”慕容炎戰之言未曾得任何人的反駁,就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
那一聲欽此之后,最先軟到在地的是月麗第一美人劉霖歡,失了焦距的眼神迷茫的另在場眾人憐惜之心頓起,而在場中官宦女子也多是如此,只是她們知道自己的機會微乎其微,心中尚還好受一些,卻不像劉霖歡,皇后娘娘和皇上都喜歡而且認可的兒媳婦,最后卻被自家那個妹妹悄無聲息的奪走了一切。
劉霖歡那張絕美的臉蛋失了血色變的蒼白而空洞,就連慕容易天和劉霖怡相繼離開也無人相告,劉碌山心疼大女兒,一雙濃密的眉皺成一個疙瘩,張晴悅突聞事情竟轉變至此,先是呆了呆,隨即看向女兒空洞的眼神,心中一痛,一把將女兒從劉碌山的手中奪了過來,緊緊摟住。
“歡兒,你不要嚇娘,你別這樣好嗎?”眼看著劉霖怡離開大殿的身影,張晴悅的眼神中有著和柔軟語氣毫不相符的狠毒之色一閃而逝。
劉霖怡,你果然留不得,我悔不該聽歡兒的話,早在你那個狐媚的娘死的時候,就該送你一起下去陪她。你娘奪走我張晴悅心愛的男人,而你又要奪走我女兒所愛之人,你當真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