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這個孤獨的人卻不再孤獨,他很快地便和一名網友聯系上了。從網名判斷,那是一名女性,說起話來隨意輕佻。
高林從來沒有與女性這樣說過話,雖然只是依靠著文字,但他還是有些無法相信,女人,在這個世界上,女人真是象他所說的那樣嗎?
高林想起了下午見到的那個人,一個很普通的人。
他好象看出了高林的孤獨,看出了高林的渴望。他的渴望并不奢侈,就是能夠擁有一個在身邊坐下來,聊會天的女人。但從來沒有這么一個女人出現在高林的生命中,這是高林的遺憾,也是高林最熱切的希望。
那個人不以為然,他告訴高林,女人是骯臟的,是可怕的,是吸血的惡魔,是一切罪惡的源泉。高林不相信那個人所說的一切,他認為女人永遠是美好的。也許對于一個沒有品嘗過女人的男人來說,女人的美好是勿庸置疑的。
那個人笑了,沖著高林神秘地笑了。
然后,這個人便消失了,仿佛根本沒有存在過一樣,高林忘記了這個人的長相,忘記了這個人對自己所說的一切,他能夠想到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找到一個女人,去了解女人,去評判女人,于是,高林走出了家門。
街上有許許多多的女人,高林卻沒有找到一個,他在女人的身邊經過,貪婪地呼吸著女人身上所散發出的那種肉感的芳香,再冷的天,再厚的衣服也擋不住這種肉味,芳香令他陶醉,卻也令他感到惡心,他想嘔吐,卻怎么也吐不出來,于是便繼續地尋找下去。
這個下午,高林不知道走了多遠的路,直到他看不見了太陽,直到他終于從現實中走進了夢幻中,在電腦前,他終于結識了一個女人,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呢?
高林似乎已經飛到了這個女人的身邊,依偎在這個女人的懷抱之中,親吻著這個女人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以及每一個器官,那充滿神秘的,充滿誘惑的肉體在他的腦海中膨脹著。
女人象蛇一樣纏住了高林,令高林感到窒息。他從來不知道女人竟然有這么大的力量,竟然可以將一個男人緊緊地纏住,令他動彈不得,更舍不得動彈。
高林想起了那個人對自己說的話,去女人那里嗎?請帶上你的鞭子。
鞭子?高林在思索著,是不是每一個男人都會象他一樣在這種時刻想起了鞭子。如果說女人是蛇,那么鞭子又是什么呢?趕蛇用的是棍子,竹竿,甕器,難道也可以用鞭子嗎?那么鞭子到底怎么用呢?
高林感到尾椎一股痛疼的快感襲來,從后面延伸到了前方,沖擊著自己,他想到了自己的鞭子,為什么又在想,為什么不能停止這種思考?
高林愣了一下,他感到自己已經失去了什么,只剩下那種濕粘的感覺,在渾身蕩漾著,每一寸血管中,每一個毛孔中,這種蕩漾的感覺久久地不能消去,即便那個女人走進了浴室之中,即便那里傳來了清涼的水聲。
高林再一次想起了鞭子,對的,在那網吧的外面,有一棵垂柳,上面有許多垂下的鞭子,細細地,長長的,韌勁十足的鞭子。
高林飛快地從床上蹦了起來,他拿起了自己的衣服,清新的鞭子,上面還有初芽,淡綠色,嫩嫩的,仿佛是生命的跡象。對的,這就是代表了生命的鞭子,那個人也是這么說的,帶鞭子去女人那里,給她生命的歸宿。
高林推開了浴室的門,里面傳來了女人淫蕩的笑聲,他感到了一陣的快感。
媽的,女人原來就是這么一回事,高林想起了那個人,他說的沒有錯誤!
仇警官至今還是獨身,由于他那份危險的工作,也由于他這個患有老年癡呆的父親,所以再好的女人也會離他遠去的。
沒有女人的生活永遠是一團糟,尤其對于仇警官這樣一個不諳享樂的人來說,所以他大部分時間都撲在了工作上,與兇殘的罪犯斗智斗勇是他唯一的追求,解開奇特案件背后的秘密成了他生活中唯一的興趣。
許多人由于工作而忽略了家庭,而仇警官則是由于沒有家庭而努力工作,工作成為他的精神寄托,很難想象,如果沒有案件,他將會如何度過,也許每天只能生活在空虛之中,他甚至懷疑自己會因此得了妄想癥。
的確,仇警官從內心中渴望有案件的發生,他也知道這種渴望是可怕的,雖然自己是以破案求得生存,掙那點固定的工資,偶爾的獎金不足以請手下人吃飯,但對于社會而言,對于那些因為案件受到了傷害的人而言,他這種想法無疑是罪惡的。
但罪惡本身卻不是仇警官,而是那些罪犯,依靠著罪犯犯下的罪惡而獲得一種心理上的滿足,仇警官覺得這個社會是荒謬的,自己的職業是荒謬的,甚至自己這個人也是荒謬的。
除了工作以外,仇警官最關心的當然就是自己的父親了。
其實,他說不出自己為什么要關心父親,這種關心在他看來好象同樣也只是一份工作,而且沒有報酬,也沒有心理上的滿足,對于父親,無論他是否在犯病無論他是不是將馬桶里的水喝掉還是將玻璃杯當成電燈炮使用,這所有的一切都看起來與自己無關。
唯一有關的就是這個不能推卸掉的責任,父親,在仇警官的心目中就是一份工作。漸漸地,他將這份工作與自己實際上要做的工作等同了起來。發現父親的異常舉動成了仇警官的一個樂趣,那種異常的舉動是如何做出來的,所造成的后果是什么,以及這異常的舉動是如何隱藏起來不易讓人發現的,這才是仇警官最關心也是最感興趣的事情。
但毫無疑問,父親的異常舉動只有一個動機,姑且稱它也叫犯罪動機,那么這個犯罪動機則是明擺的事情,即病理上的。
犯罪動機的不變性令仇警官感覺很無聊,沒有一點值得思考的地方,但接下來的事情更令仇警官感到了無聊。
父親的異常行為慢慢地減少了,變得毫無創意,只有那個幾項,或者在馬桶里洗臉,或者打開所有的電器,即便冰箱里的燈也不放過,把門打開數著里面本來就不多的食物。重復,所有的異常舉動只是一種簡單的重復,沒有再給仇警官以新鮮的刺激。
于是,仇警官認為父親這個罪犯已經從一個智慧型變成了無賴,對于無賴,仇警官是不屑于理會的,這些行為根本不需要刑警的出面,那些所謂的異常舉動變得不異常后,剩下的這種慣性只能被認為是一種老年人的惡作劇,是一種無賴的挑釁。
仇警官根本沒有時間理會這種挑釁,毫無智力可言的這種事情引不起他絲毫興趣,于是,仇警官將父親送到了養老院。
但對于仇警官來說是司空見慣的那些事情卻在養老院中引起了喧然大波,以至于仇父被若干個養老院所拒絕了。他們給仇警官的唯一建議便是,這個老頭應該直接送到精神病院的鐵籠子里。
仇警官不喜歡這樣,由于職業的原因,他知道精神病院與監獄并沒有什么區別,雖然他把自己的父親在潛意識中已經當作了一名罪犯,但不可否認,這個罪犯的稱謂只能是作為兒子的自己提出來,父親如果被別人當作犯人一樣的關押起來,這是一種恥辱,對仇警官自身的嘲弄,一個刑警的父親怎么可能成為一名罪犯呢?
所以,仇警官堅決反對這個建議,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將父親從一家養老院換到另一家,當然,住不了多久,命運便一次次的重演著,電話叫仇警官將父親接回去。于是,市里所有的養老院幾乎都接納過仇警官的父親,當然也都歡送過這個神經兮兮的老頭。
養老院的級別也越來越糟糕,仇警官幾乎沒有選擇的余地了。這一次也是一樣,在一個案子剛剛結束的時候,仇警官便馬不停蹄地來到了養老院,他知道再說些什么懇請的話都是沒有用的,自己唯一能夠做的事情就是將父親接回家中,然后再找一家更糟糕的養老院。
仇警官對這種重復也膩味了,他不想這樣,但五年了,他卻不能不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