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席后,楚天風(fēng)徑直返回城樓。
“楚老弟——”齊得月也跟著走上城樓,正欲說話,楚天風(fēng)卻擺了擺手,取出一枚玉簡,打出法訣,將周圍神識屏蔽。
齊得月取出一個(gè)蒲團(tuán),盤腿坐下,說道:“林長老好像不太高興。”
楚天風(fēng)席地而坐,苦笑以對。
那林姓化虛二層倒酒的動作,分明有威脅之意,傻子都能看得出。
“以我對林長老的了解,如果楚老弟執(zhí)意不去流云宗,以后恐怕會有麻煩。”齊得月又取出一壺靈酒,還有兩個(gè)杯子,斟滿后,右手一伸,示意楚天風(fēng)自己端酒。
楚天風(fēng)心說,如果我去流云宗麻煩才大,他前前后后殺過流云宗數(shù)名弟子,雙方是敵非友,他就算離開宛城,也不會加盟流云宗。
不過,他有苦說不出,只好端起酒杯,顧左右而言他:“流云宗傷亡如何?”
齊得月也端起酒杯,與楚天風(fēng)隔空虛碰后,一飲而盡,說道:“聽說有兩名化虛修士殞落,包括一名化虛大圓滿修士。”
“哦?這么說,流云宗還是妥妥的二流宗門?”楚天風(fēng)忍俊不禁,“看來,這獸潮也不能說全無是處。”
化虛大圓滿修士,如果不出意外,有很大幾率突破成大乘修士。
換句話說,要不是那些可愛的妖獸,流云宗極有可能升級,變成一流宗門!
“可不是嗎?敖騰有時(shí)候壞心辦好事。”齊得月也哈哈大笑。
“這樣一來,流云宗想必要很多年才能恢復(fù)元?dú)狻!背祜L(fēng)取過酒壺,把兩個(gè)杯子續(xù)滿。
“呵呵。”齊得月嘴角依然掛著笑意,說道,“妖獸所到之處,向來雞犬不留,流云宗的靈脈估計(jì)已被搬走,更別說此戰(zhàn)還殞落許多大能,沒有幾百年,斷難恢復(fù)。”
“幸虧在下聰明,當(dāng)時(shí)沒有答應(yīng)去流云宗,否則,這幾百年豈不是天天對著西北風(fēng)修煉?”楚天風(fēng)笑道。
泥馬,靈脈都被人家搬走了,還修煉個(gè)屁!
齊得月小啄了一口酒,看著楚天風(fēng),良久,忽然說道:“那楚老弟有何打算?”
“不知道,過一天算一天吧。”楚天風(fēng)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楚老弟即使不說,我也略知一二。”齊得月嘆了嘆氣,說道,“宛城終究太小,無法留住真神,唉!”
“非也。”楚天風(fēng)微微搖頭,轉(zhuǎn)頭看向遠(yuǎn)處的城主府。
城主府一片寂靜,偶爾有一兩處幽暗的燈光,顯得十分詭異。
“鄧城主縱有不足,但與其他城主相比,卻好過甚多。”齊得月仿佛看出他的心思,再次勸道。
楚天風(fēng)本想說鄧安馭下有方,卻理家無術(shù),早晚離心離德,但話到嘴邊,又覺不妥,便改口說道:“流云宗也罷,宛城也罷,對在下來說,并無不同。”
怕齊得月誤會,又補(bǔ)充說道:“實(shí)不相瞞,在下與道侶失散多年,曾約好在中洲會面,因此,在下呆在宛城,也只是權(quán)宜之計(jì),獸潮退后,在下自當(dāng)設(shè)法趕往中洲,與之團(tuán)聚。”
齊得月聞言,皺眉說道:“楚兄弟如此年輕即能成就中品陣法師,想必資質(zhì)一流,正該全力修煉,以求早日飛升,何苦留戀于男女之情?”
楚天風(fēng)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知道,說了也沒用,在藍(lán)月星,大多數(shù)修士醉心于修煉,對修煉之外的東西,都看得很淡,即所謂的斬?cái)嗨拙墳橄删墶?
但楚天風(fēng)不那么認(rèn)為,他總覺得,仙緣或俗緣都是緣,二者并不矛盾,特別是情定許嫣等女之后,他更加認(rèn)定,俗緣,是他仙緣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他不可能撇下許嫣、鳳明霜、鳳明雪三女,而一門心思去追求長生。
因?yàn)椋溃欠N長生,對他來說,沒有什么意義。
他永遠(yuǎn)忘不了鳳明雪那雙大眼睛,忘不了她又哭又笑的樣子。
在那個(gè)繁星滿天的戈壁荒漠里,她不想放下紗帳,便對他說:“我想看著你,放下紗帳,就看不清了。”
他也忘不了許嫣,忘不了桃花谷那處斷崖。
在那條小溪邊,她雙腿摔斷、奄奄一息,但她卻是那么堅(jiān)定,“我是來找你的”,那句話,一直銘刻在楚天風(fēng)心里。
他更忘不了鳳明霜,忘不了她那卑微的愛。
她從來不向他要求什么,她只是默默的愛著他,支持他的一切,她用自己的生命保護(hù)許嫣,事后也只是淡淡的說:“不用客氣,我們是夫妻。”
所以,他不要那種斬?cái)嗨拙壍南删墸矓夭粩啵拖癞?dāng)年他對千玲一樣,沒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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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的一間靜室里,林姓化虛二層盤腿而坐。
這間靜室本來是鄧安的,面積較大,約三四十平方,陳設(shè)倒很簡單,一床,一桌,一椅,呃,地上還有一個(gè)蒲團(tuán)。
靜室的頂上鑲有數(shù)枚發(fā)光石,或許品質(zhì)不好的緣故,光線較暗,照得林姓化虛二層臉上明明暗暗,像鬼火一樣。
嗒嗒!嗒嗒!
門外的過道響起一陣陣腳步聲,不緊不慢,像有氣無力的更夫,從外面的長廊一端,漸漸的,來到靜室外。
林姓化虛二層神識一掃,“看”清來人后,不待來人敲門,便匆匆結(jié)束修煉,傳音說道:“進(jìn)來!”
來人掩門而進(jìn),畢恭畢敬的向林姓化虛二層躬身為禮:“四爺爺!”
昏暗的燈光下,可看出是林為峰那帥氣而陰郁的臉。
林姓化虛二層取出一枚玉簡,打上隔音禁制后,看向林為峰:“怎么樣?”
“爺爺他們剛剛趕到香城。”林為峰看了看地上多出的一塊蒲團(tuán),但林姓化虛二層沒讓他坐,他也不敢坐,遂假裝沒看見,低聲稟道,“不過,香城也被妖獸圍困,朝不保夕。”
林姓化虛二層眉頭微微皺起,問道:“傷亡情況如何?”
“還好,他們在路上沒遇到妖獸阻擊,在香城外,與圍困香城的妖修發(fā)生打斗,有一些元嬰、化神修士殞落,煉虛以上修士只有兩人重傷,十人輕傷。”林為峰答道。
林姓化虛二層嘆了嘆氣。
“我爹丹田受傷,三爺爺輕傷。”林為峰又接著說道。
“唉!”林姓化虛二層又長嘆一聲,“我們流云宗這次元?dú)獯髠撔奘看蠓鶞p員,不知哪年哪月才能恢復(fù)。”
“四爺爺,要不,我們搬到中洲去,重建宗門?”林為峰弱弱的問道。
“為什么?”林姓化虛二層不假思索的反問。
“經(jīng)過這次獸潮,附近島嶼的靈脈都被妖獸搬走,恐怕不適合修煉,中洲地大物博——”林為峰小心翼翼的答道。
“談何容易!”林姓化虛二層搖了搖頭,說道,“先中洲實(shí)力強(qiáng)大,我們難有立足之地,再說,流云島未必所有的靈脈都已被搬走,我們眼前就有一條中品靈脈。”
林為峰明白他的意思,嘴巴一撇,說道:“四爺爺,宛城肯定守不住,早晚還是要破。”
言外之意,宛城地下那條靈脈,遲早屬于妖獸。
林姓化虛二層厭惡的看著林為峰,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罵道:“你除了女人,還關(guān)心什么?”右手一指室外,“你有沒有注意到,護(hù)陣到現(xiàn)在為止,一點(diǎn)裂紋都沒有!”
林為峰囁嚅著沒有作聲。
他心里頗不以為然,但也不敢頂嘴。
“這個(gè)姓楚的不是一般的中品陣法師,老夫估計(jì),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晉級成上品陣法師。”林姓化虛二層像是自言自語。
林為峰抬起頭,雙目圓睜,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這也難怪,藍(lán)月星的上品陣法師數(shù)量極少,一旦有人突破成上品陣法師,那必定是各門派各家族競相搶奪的對象。
“所以說,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把姓楚的帶走。”林姓化虛二層又說道。
“可,可是,萬一他不跟我們走呢?”林為峰問道。
“哼,他會跟我們走的。”林姓化虛二層一臉篤定,“宛城能給他的,我們更能給得出。”
這一點(diǎn),他無比確定、肯定,宛城這種地方,在流云島排不上前五,楚天風(fēng)的供奉,不可能太高,甚至不及流云宗那位中品陣法師十分之一。
林為峰略作思索,又低聲問道:“如果鄧城主不放呢?”
“老夫諒他也不敢那么做。”林姓化虛二層冷冷一笑,“記住,胳膊是扭不過大腿的,我流云宗縱使實(shí)力大損,要對付鄧安,卻也輕而易舉。”
“四爺爺高見。”林為峰雙手一拱,拍起馬屁。
林姓化虛二層很是受用,說道:“這幾天你盯著姓楚的,多跟他親近親近,摸清他的底細(xì),看他有什么喜好。”說到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眼珠一轉(zhuǎn),“看他是不是喜歡鄧安的女兒,如果是,你就把鄧靈暫時(shí)讓給他。”
哇嚓!林為峰聞言,心中大為不滿,委委屈屈的說道:“四爺爺——”
他本想說,姓楚的何德何能,豈能配得上鄧靈!
不料,林姓化虛二層直接擺手將他打斷,說道:“去,到城樓上找楚天風(fēng)去!”等林為峰轉(zhuǎn)過身,又說道,“還有,如果香城那邊有什么事,一定要準(zhǔn)時(shí)會報(bào)。”
林為峰連聲答應(yīng),告辭而出。
不過,這貨飛到城樓,見楚天風(fēng)閉目盤腿修煉,暗罵了一句黑貨,轉(zhuǎn)身又飛向城主府,找鄧靈談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