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險些被口中的米飯噎著，鬼影不斷拍打著胸口，接過雁云夕倒的茶水，才將那糧食咽了下去。

拿著筷子，他指著葉天凌和雁云夕說道：“我說你們這兩人啊，也忒大膽了吧，連皇上的東西都敢偽造。不過兄弟，今天多虧你們了，我吃飽喝足之后也離開了，你們兩個也趕快收拾東西走人吧，要是明天皇上真來了，我們就逃不了了！”

說著，鬼影繼續啃著手中的肉。

無奈的看著一旁的葉天凌，雁云夕摸著自己的鼻梁，輕聲笑道：“我聽他們說你叫鬼影，一直住在這里？你為什么不學好，偏偏要偷東西呢？”

“嗨，那還不是為了活下去。”說到這里，鬼影抬起頭來，擦著嘴角說道：“我三歲的時候，家里的人死光了，就剩下我一個。當年大雪，差點把我凍死了，還好我遇到了那個老頭子，他教我輕功，叫我逍遙任我游，是他教會了我如何偷東西，才沒把自己餓死。”

“你偷了別人的東西，就不怕別人會餓死嗎？”雁云夕淺笑著，這個孩子說話很有意思，完全不像那些人還會有所顧及，想套他的話，很簡單。

搖了搖頭，鬼影聳著肩膀說道：“盜亦有道，我偷的都是富家公子的東西，他們有錢逍遙風流，憑什么我們這些百姓就要挨餓受苦？我看不過去，就偷拿了他們的銀子，對了，這桌東西你們也沒動，看你們的樣子也不會吃我剩下的東西，一會兒這些給就給我帶回去吧。”

“隨你。”葉天凌依舊是那兩個字，也不知道是跟雁云夕學的，還是自己想這么說。

連忙拍了拍肚子，鬼影迅速收拾著這飯菜，吆喝著讓小二再打了幾桶米飯，扛著東西就準備離開。

“你去哪，你的傷還沒處理。”雁云夕迅速站了起來，扣住鬼影的肩膀，防止這小子又突然使用輕功離開。

嘴角一抽，鬼影拿了一錠銀子出來，將錢袋子還給了雁云夕，“可以了吧，我的大爺，我就拿一錠銀子救急好吧。我還有事，就讓我先回去成不？”

“我也想去看看，你究竟想去哪。”雁云夕看著葉天凌，暗自點了點頭。

葉天凌那么聰明的人，怎么會不知道雁云夕的意思，當下起身結賬，讓鬼影走正門，朝著那偏遠的小城鎮而去。

“喲嘿，我回來了，阿大阿二阿三，看看你們的老大帶了什么回來……”喜悅的翻過那舊墻頭，鬼影跳著走了進去。

雁云夕觀察著這附近，破爛的府邸能夠勉強遮風擋雨，而那木門內，十來個孩子嬉笑著沖了出來，“老大，你回來了，我們好想你！”

“是啊，老大，你帶什么回來了？”

“喵……”

迅速將背后的包裹打開，那還熱著的飯菜被鬼影擺放在桌子上，“快看，老大要了一桌吃的，是有錢的少爺請我的，你們也拿碗筷來吃吃，這味道，真不錯，對了，給小麗留一些，別都吃了。”

身后的孩子懂事的拿著碗筷，紛紛夾了一些飯菜累積到一個大碗中，“老大，這個給小麗送去吧，她肯定很喜歡吃的，好香的呢……”

“是啊，老大，你也快坐下來吃吧。”所謂的坐，其實就是坐在地上，他們的桌子也不過是一個小茶幾，但卻擦得干干凈凈，只是碗筷有了裂口。

“好，老大去喂小麗，你們今天的功課做好了嗎？”鬼影嬉笑著，伸手挨個摸了摸眾人的小腦袋，轉身之間，看到了還站在門口的兩人。

居然把他們忘記了。

一拍腦袋，鬼影笑道：“不好意思，你們隨便坐啊，我去喂小麗吃飯……”說著，端著碗筷已經朝后面走去。

其他孩子看到還有外人，立刻放下了筷子。

一個個紅著臉，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好看的人，就跟畫里走出來的一樣。他們的衣服，也應該很貴吧，而他們卻那么臟……

其中的兩個孩子搬出來兩條凳子，擦得干干凈凈，紅著臉說道：“大哥哥，坐，坐。”

“你們，都是鬼影的弟弟妹妹？”雁云夕已經猜到了，這些人，都是鬼影一個人養的吧。

點了點頭，那大點的孩子低聲說道：“是鬼影老大和爺爺把我們拉扯大的，我們大多都是青樓出生，還在襁褓就被扔了出來。哥哥，你們是老大的朋友嗎？”

“對，是的。”雁云夕點了點頭，蹲下身來摸著那孩子的腦袋，“你能跟我們說說鬼影的事嗎？他的爺爺呢？”

“爺爺啊，爺爺已經去世了十年了，這些年都是老大養我們，這邊的孩子才五歲，還不懂事，我來說老大的事吧。”那另外一個孩子舉著手，連忙跳了出來。

“鬼影老大說，我們要做男子漢，他教我們識字讀書，卻不教我們偷東西，還說什么以后別跟他一個樣子，只會偷拿別人的錢財。其實，老大在我們心中的份量很重，用偷來的錢養活了我們，還救濟周圍的乞丐，你們的樣子……應該不是老大的朋友吧，他回來了，帶回了這些飯菜，你們……是要抓老大走的吧？”十一二歲的孩子已經懂事，也看得出來事情不是想象中的那樣，只是，還沒有辦法去相信罷了。

微微一愣，雁云夕淡笑著看著眼前的小孩子，她很少接觸小孩，也不明白這些孩子是怎么想到這上面來的，不過，她確實是有意想要帶走鬼影。

“不會，我們不會抓走你們的老大。”

“真的嗎？我知道老大為我們犯下了很多的錯事，但老大這樣做都是不得已的，而且小麗的眼睛……”說到這里，那孩子停了下來。

那端著大碗冷著臉走出來的鬼影，皺著眉頭，“我跟你們說過什么，在外人面前別說這些事，你們拿我的話當耳邊風嗎？”

“但是老大，我們不想你離開我們，這兩個大哥哥，是要抓走你的嗎？”所有的孩子都站起身來，對雁云夕和葉天凌豎起了敵意。

抓著自己的頭發，鬼影無奈的說道：“讓你們見笑了，這些孩子還小，不懂事。只是我的事情，你們也沒有必要了解的清清楚楚吧。何況明日大家都是陌路人了……你們吃飽了就去收拾東西，明天我們就離開！”

“碰……”里面的房間傳來一聲悶響。

鬼影臉色大變，連忙沖了過去。

雁云夕也跟著鬼影朝著里面走去，但見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眼睛上纏著繃帶，一身漂亮的粉色長裙上沾染著湯藥，跟其他的孩子不同，這個女孩細皮嫩肉的，似乎是有錢人家的女子。

“小麗，沒事吧？”心疼的將眼前的孩子抱起，鬼影伸手擋住外面的強光，“都說了你不能出來，陽光容易刺傷你的眼睛，沒摔著吧？”

“沒，大哥哥，謝謝你。有人來了嗎，我聽到外面吵吵的。”仿若黃鸝般的聲音傳出，那嬌柔的小女孩摟著鬼影的脖子，卻是什么也看不到。

雁云夕皺著眉頭，搶先一步到達鬼影的身前，伸手就要朝著那小麗的眼睛按去。

鬼影心頭一顫，連忙抱著小麗就離開，“你想做什么？”

“我是一名大夫，可以幫你看看她的傷勢。”從這小女孩所用藥物的氣息上來判斷，應該失明了兩個月以上了，若再不加緊治療，恐怕真的會失明。

鬼影一愣，上下打量著雁云夕，“你真的是大夫？”

“對，我是大夫，她眼睛上的傷是什么造成的？”按住小麗的脈搏，雁云夕查看著這女孩的情況，不由的眉頭緊縮，“營養不良，你到底有好好照顧她嗎？這些日子，多給她吃點好的，她的眼睛失明了四十三天了，但情況的嚴重程度相當于兩個月以上的傷者，回房，讓我看看她眼睛傷的程度。”

鬼影連忙點頭，哪里還有一點滑頭的樣子，迅速抱著小麗進入后面的房間。

只有這一間房算起來還能遮風避雨，簡單的家具，沒有多余的椅子，雁云夕就站著，伸手朝著小麗臉上的繃帶而去。

“小麗別怕，不會痛的。”鬼影安慰著，但是心中還是有些緊張，雙手緊捏，看著眼前的雁云夕，她說的時間剛好，小麗確實是在四十三天之前被傷的，這眼睛，難道真的保不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