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許對于林瞿來說,是一片獨一無二的海洋,他帶給他與眾不同的新奇,予他纏綿繾綣的溫情。這片海是只屬于他的領域,上面的每一寸波光,每一分海浪都是他的東西,容不得旁人侵占半點。
來答辯的隊伍幾乎占滿了前面大部分的位置,幾乎沒給他剩下多少容身之所。林瞿被迫坐在最后幾排,百無聊賴地轉著手中的筆,聽著耳邊細碎的人聲。
夏清許他們的組在第四個。幾個隊員好不容易把自己從專教里拖了出來,帶著圖沒畫完模型沒做的罪惡感,焦躁地坐在臺下的位子上,大有答辯結束就迅速溜號的意思。
第三個組的課題是關于吸水路面的,想法大致與前幾年的“海綿城市”構想差不多,于是便遭到了導師無情地質問與反駁,耗費了不少時間。林瞿聽到夏清許的組員的抱怨,手上的筆不由轉得更快。
“下一個吧。”
話落,水筆“啪”地一聲摔在桌子上,林瞿挺直了背,仰著頭望著走上講臺的夏清許。教室的燈光與試衣間里的不同,這里的燈光是冷的,比起試衣間里的清貴,此時的夏清許更顯疏離,像是不可觸摸的皎皎月光,只容得遠遠地投上一眼,不敢停留,也不敢生出旁的什么心思。
身上的西裝襯得他肩寬腿長,側過身時還能看到他直挺的背和挺翹的臀。林瞿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毫不避諱地把他全身上下都描摹了個遍,活像電視劇里浪蕩街頭的登徒子。
夏清許的聲音透過話筒在教室里回蕩,有些失真,也不比他原聲好聽。林瞿的注意力不在上面,那些字句就如一陣穿堂風,走了便沒了。
臺下的導師們問了幾個問題,夏清許每每都是猶豫了一小會,才開口作答,雖然挑不出什么錯處,但多少還有些磕磕絆絆。
“我覺得應該能過。”那個女孩說道,“不過我就手刃……手刃我自己。”
“我覺得我們穩了,夏哥牛逼。”
林瞿漫不經心地聽著,他只想讓這場答辯快些結束,然后好拉著夏清許回到家去成全他的非分之想。
答辯完后的小組便可以走了,但多少還會有留下來繼續聽的,只有夏清許他們組走得飛快,幾乎是在夏清許下場的時候,就響起了一串噼里啪啦地翻凳子的聲音,然后就是一陣腳步聲——
所有的組員全都沒了蹤影。
林瞿站在過道里望著他,見夏清許走到了自己身前,便勾起嘴角對他笑了笑。
“他們說要回去趕作業,就先走了。”林瞿壓著聲音,說道。
“嗯。”夏清許抬手扯了扯領帶,上臺前他讓林瞿再給他系了一次,誰知道這人下手沒個輕重,順勢一推,就把他勒了個正著,松了幾次都覺得被卡得難受。所幸現在已經結束,夏清許直接就把它給扯了下來,順帶還解開了襯衫上的頭兩個扣子。
但這場面在林瞿眼里卻是另一回事。他眸光一暗,湊上前攬住了夏清許的腰,說道:“不是說好了要穿回去嗎?”
夏清許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也沒脫啊。”
林瞿指了指領帶,迎上夏清許的目光。
后者張了張嘴,嘴角都有些抽搐,“你這都是什么癖好?”
“我也可以女裝……”
“不需要,謝謝。”
當天下午,林瞿如愿以償地得到了一套完完整整的西裝,并在下一秒毫不留情地把它丟在了床下。
?
春秋輪轉,又是一年六月。
夏清許他們組拿了個二等獎,無功無過,但至少比他們預想的成績要好了很多。比賽結束以后,他就專心準備起了考研,大四那年成功地留在了A大的土木系,還被林瞿調侃“有望成為A大禿頭教師的一員”。
工作室成立的第一年,林瞿他們在北高教園區開了家分店,第二年又在隔壁C市開了第二家。算是令人滿意的成績,畢竟A市部分地區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名號。
林瞿見過林渙幾次,他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看到他,反正他是每次目不斜視地徑直走過,也沒有去特意打什么招呼。只是偶爾當面撞上了,倒是會禮貌性地點個頭。
不過他聽說林渙因為那個許周和林仲來吵了幾次架。但這都和他沒有多大關系。
“我很小時候看動畫片,想著我要是有個像桃矢那樣的哥哥就好了。”林瞿靠在石頭上,對夏清許說道。
“后來呢?沒想到遇上個殺生丸?”
林瞿輕輕笑了幾聲,沒有回話。
“行了你們說完了沒有,看鏡頭啊!”阮林蔚的一聲叫喊拉回了他們的思緒,夏清許和林瞿齊齊轉頭,對面的攝影師也在這一刻按下了快門。
眾所周知,抓拍得到的照片都不會好看到哪里去。
林瞿惡狠狠地說道:“你信不信我炒你魷魚?”
攝影師縮了縮頭,做出害怕的模樣,喊道:“我錯了老板!我一定把您拍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林瞿:“……”
夏清許笑道:“你今天沒穿女裝也是有點對不起人家。”
林瞿哼了一聲,對著攝影師旁邊的那只柯基招了招手。
這只狗崽子是他們兩個月前養的——沖著他的短腿和屁股,可當林瞿上手的那一瞬間。才明白什么叫理想和現實的差距。
柯基屁股上的毛很是扎手,遠不如看起來的那般手感好。林瞿十分后悔,但又不能把可愛兒子給丟出去,只好嫌棄地養下了。
柯基跳上林瞿的大腿,夏清許靠在林瞿身下的石頭人,阮林蔚拉著謝巍閃到一邊,嘴上說著“別打擾人家拍全家福”之類的話。
攝像師求生欲極強,這回換了好幾個角度,總算拍出了幾張差強人意的照片。
林瞿拿著單反,畫面上的他一腳曲起抵在石頭上,夏清許搭著他的肩,若是忽略了腿上那只畫風不同的柯基,倒是勉強可以達到雜志封面的水準。
“畢業快樂。”夏清許突然貼了上來。在他的耳邊小聲說道。
“畢業快樂。”林瞿轉過頭去,嘴唇正巧擦過夏清許的側臉。
身后的白色梔子花開得正盛,陽光在空中飛舞,此時便是最好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