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御聽著聶遠霜的疑問，面色疲倦的合上了雙眼。他給出的答案已經太過明確了，可是她竟然還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呢？
陸之御覺得此刻自己累得很，不想再多說什么。
可聶遠霜卻還是不愿意放棄，她的雙手緊緊地抓住了陸之御的手，晃了晃，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懇求意味，“之御……拜托你了，你就明確的告訴媽媽吧，你爸爸現(xiàn)在到底在哪里啊？”
“媽，你難道還不明白嗎？”陸之御輕嘆了一口氣，“除了奶奶，還能有誰呢？”
聽到陸之御說出奶奶這兩個字的時候，聶遠霜明顯愣在了原地，她表情凝固著，許久都未曾能反應過來。
為什么，她為什么要把她的老公悄悄帶走？她難道不知道他現(xiàn)在昏迷著，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出現(xiàn)突發(fā)情況嗎？！
聶遠霜的手抖了抖，口中喃喃道：“怎么會是你奶奶呢……他明明是她的親兒子啊。”聶遠霜很不理解。
明明是她的親兒子……
陸之御聞言，輕笑了一聲，說道：“正因為是親兒子，所以才要把他藏起來，不是嗎？”他一下子將自己的手從聶遠霜的手中抽離，冷聲道：“回去吧。”
回去，她是要立馬回去的。
她太想知道那個老女人刻意這么做的目的了！難道，就真的一點也不能接受她這個兒媳婦嗎？就這么怕她會陷害她的親兒子嗎？
聶遠霜猩紅著雙眼，眼淚瞬時控制不住地就流了下來，她留在陸家這么多年，而陸家的人卻只把她當做是一件擺設。
面上大家都客氣地喊著她夫人，可在她聽來，這夫人兩個字卻充滿了諷刺意味。
聶遠霜抬手將眼淚擦掉，收斂起方才悲傷的申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原本有些哽咽的聲音也恢復了正常。她扯了扯嘴角，臉上一副慈母般的笑意，對躺在病床上的陸之御柔聲說道：“那，之御你好好休息，媽就先回去了。”
陸之御卻沒有再出聲，他只閉著眼，隨后聽著踏踏的高跟鞋聲從自己的房間里出去，越來越輕。
而打開病房的聶遠霜一出門，就看見了一直端著保溫杯站在門外的姜心顏。
她再一次地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
這個，就是他新聘請的秘書？
長得倒是不錯。
“姜秘書，我兒子這幾天就先暫時拜托你照顧了。”聶遠霜突然走近了姜心顏，湊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不過，你要始終記得你的身份是什么。”
她說完，又后退了一步，臉上帶著笑意的看著姜心顏，還很是貼心地順手替她稍稍整理了一下她的外套。
“天冷了，小姑娘要多穿些才不會感冒。”聶遠霜看著姜心顏的反應。
“多謝夫人提醒，我一定會謹記的。”姜心顏怎么會聽不懂聶遠霜那幾句話里的意思，不過她卻并不在意，只同樣客氣地笑了笑，目送著聶遠霜離開。
她見聶遠霜和她身邊的保鏢走遠，這才重新推門進了病房。
卻見陸之御已經合上了眼。
他應該是累了吧？
姜心顏想著，把手中的保溫杯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伸手捏起被子試圖將它往上提一提。只是剛一提，就被陸之御用手摁住了，他睜開了雙眼。
嗓子又啞了，“剛才我媽有沒有對你說些什么？”
他這都能猜到？
難道是聽到了她們在門外說話的聲音了嗎？
不過好像也不太可能吧？這門也不算薄，況且她們又都是低著聲音說的。姜心顏定定地看著陸之御深邃的雙眸，因為休息不好的緣故，眼底全是血絲。
“沒什么，你不是累了嗎？先睡會兒吧。”姜心顏沒有直接回答陸之御的問題，而是勸他快點入睡。
可是陸之御卻并不打算這么容易聽從。
聶遠霜第一次見到了姜心顏這張生面孔，又是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情況下遇見，定然是會疑惑的，說不定回去也會查她的背景。他對于聶遠霜的行事作風，實在太過了解。
況且，聶遠霜前腳剛走，姜心顏就又進來，兩人肯定是再次遇見。
以聶遠霜的性子，難保不會對姜心顏說什么話。
“她威脅你了？”陸之御出言問道，語氣中帶著一點的擔心。
見陸之御非要知道才肯罷休，姜心顏便也放下了手，她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緩緩開口說道：“也不算是警告吧。”她笑了笑，眨了眨眼睛，“嗯……就是讓我恪守作為秘書的本分唄。”
“呵，她還真是良苦用心啊。”
陸之御聞言，毫不客氣的說了這么一句話。
姜心顏頓時就明白了這母子倆的關系，可能……著實不融洽了些。
“你怕她嗎？”陸之御頓了頓，又突然問她。
姜心顏微微怔了怔，陸之御是在問她怕不怕聶遠霜？她……為什么要怕她呢？她們本身也不會有多少交集。故而，姜心顏搖了搖頭，“不。”
“我也不會讓你有怕她的機會的。”陸之御聽著姜心顏十分肯定的回答，頓時也笑了笑，而后說道：“我瞇一會兒。”
“嗯。”姜心顏點點頭，見他閉上眼，便無趣地看著一旁暖黃色的燈光發(fā)呆。
病房再次安靜了下來，困意也同樣再次像是浪一般的朝著姜心顏涌去。
她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哈欠，一手撐著自己的頭，手肘則是撐在了一旁柜子上的桌面，不過一會兒的功夫，竟然也淺淺的睡了過去。
好在上午八點多的時候，昨天的主治醫(yī)生身后帶著不少的實習住院醫(yī)生敲開了病房門，說要給陸之御做早晨會診。
姜心顏醒了過來，腦子倒也沒有糊涂，她知道陸之御生病住院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攔在門口和主治醫(yī)生商量了一會兒，才只讓他一個人進了病房。
這一番動靜，也吵到了陸之御。
“醫(yī)生，他凌晨四點左右醒了，大概五點多又睡了。”姜心顏看著醫(yī)生熟稔的動作，便站在一旁解釋著。
醫(yī)生聽到姜心顏的話，頓了頓，回頭看她，“哦？是嗎？那醒的還挺早的，我原以為要過一天才會醒過來呢。”醫(yī)生說完，又看向病床上的陸之御，問他道：“陸先生？你醒來的時候覺得怎么樣？有沒有很頭暈？惡心？或者想吐？”
“沒有。”陸之御聞言，回答道。
醫(yī)生又動手檢查了一番，這才收回了手，他對著姜心顏說道：“那說明恢復的狀況還是很不錯的。我建議再住兩天，再觀察一下會不會有顱內出血的情況，如果沒有，你們就可以出院了。”
“還要兩天？”
陸之御聽到醫(yī)生的醫(yī)囑，不免嫌這時間還有些長。
他皺著眉頭的樣子被姜心顏看到，姜心顏卻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你不知道你當時昏迷的時候出了多少血，醫(yī)生這么安排也是為了保障你的生命安全，就再多待兩天而已。”
“但是，待的越久，對我來說卻越不安全。”陸之御當然是知道醫(yī)生的用意，也知道這是常規(guī)的觀察期時間，但是他不一樣。在醫(yī)院留的時間越久，就越容易被別人發(fā)現(xiàn)，雖然他將這件事情交給聶遠霜去處理，可他卻不相信她一定能處理干凈。
姜心顏也明白陸之御的意思，想了想，就對醫(yī)生問道：“那醫(yī)生，請問可不可以回家休養(yǎng)？或者，我們聘請醫(yī)生隨時監(jiān)控病情？”
“這……”醫(yī)生聽著姜心顏的提議，頓了頓，臉上展現(xiàn)了幾分的為難。按道理，安排住院觀察，一方面也是為了方便萬一病人在此期間出現(xiàn)什么緊急情況，可以盡快得到搶救。如果讓他離開醫(yī)院，回家休養(yǎng)，就沒有了這用處了。
看著醫(yī)生沒有答應，姜心顏又問道：“我們可以在醫(yī)院的附近租房子，如果一旦出現(xiàn)問題，也不會耽誤太久。”
“你們一定要出院？”醫(yī)生抿了抿唇，過了片刻，才慢慢地說道：“既然是在醫(yī)院旁邊的話，那也還好。”
見醫(yī)生松了口，陸之御又提到，“那就麻煩醫(yī)生了，如有空閑時間，可以來我這轉一轉。”
“嗯。那陸先生先好好休息吧。姜小姐一會兒麻煩去辦一下出院手續(xù)。”醫(yī)生抬手放在了唇邊，輕輕咳了幾聲，隨后便在姜心顏的相送下出了門。
雖然是談妥了，但姜心顏心里還是有些擔心。
這還沒滿觀察期，就強行提前出院，總還是存在著不少風險的。
陸之御也太膽大了些。
“我一會兒讓吳管家過來，我去附近找房子。”姜心顏看著陸之御說道。
“不用，讓吳管家去處理就好，你留下。”陸之御卻讓姜心顏留下陪著他，這種事情，本就是吳管家做更為順手一些，他也不愿意讓她跑來跑去的累。
看著她眼里的紅血絲，陸之御的心里很是心疼，跟著他一起醒醒睡睡，恐怕她更沒有休息好吧。
陸之御這么想著，便問道：“要不要再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