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著陪著姜心顏。只是不過是護士去取藥水的兩三分鐘里,身旁便來來往往了不少的人,其至也有兩三個醉漢瞇著雙眼不知是何心思的直愣愣地看著姜心顏。
陸之御頓時覺得糟心不已,當即提出了要重新換一間病房。本來護士不同意,但結賬時卻見他有醫院的VIP卡,這才詢了上級之后,主動給他調換了最好的病房。
姜心顏掛著點滴,有了藥物的作用,疼痛好轉了不少,也安靜了下來;杌璩脸恋,似是再次睡看了。
而陸之御則是一步不移地守在她的身邊,看著針管里的藥水一滴一滴的落下,順著管道流進如纖瘦的手背。而正當他起身,要替她將腋下的被子再蓋起一些時,胃部突來的刺痛感讓他不免皺起了眉頭。
他也得了急性胃炎了?
陸之御當下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到了不久之前醫生對他說過的話。他秉持著呼吸,將胃部傳來的痛感壓下,替姜心顏先蓋好了被子,這才坐下。他望著她的面容發怔,她這才剛剛開始輸液,如果自己也去輸夜,那勢必會照顧不到她,而他又不愿假以人手。
忍忍就好。
陸之御當下便做了這樣的決定。
他守著姜心顏,直到她掛完了第一瓶水。他眼見著滴管里的藥水已經見底,就要起身去按身前的按鈴,只是沒想到的是,他剛要起身,頓時胃部一陣疼痛再次襲來,讓他因忍了將近一個小時而有些虛弱的身體瞬間晃了晃。
頭暈眩得很,眼前一片迷茫,陸之御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一旁的床沿,緊緊抓著慢慢站了起來。他緊皺著眉頭,指間用力將那痛意忍下。緩了一會兒,才深呼吸了一口氣將按鈴按下。
不過片刻,護士揣著一份診單輕輕扣了扣門。
“請進。”陸之御聞聲隨即開了口。
他話音落下,便聽見原本合上的門被人從外緩緩推開。護士放輕了腳步的走近陸之御,開口問道:“陸先生,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
“換藥水!标懼痛怪^,黑色的頭發遮掩住他大半張臉,隱藏在黑幕之中。
護士點了點頭,應答了一聲,快步走到了姜心顏病床的另一邊,仔細取下掛在架子上的藥水袋,查看了好一會兒,拿出圓珠筆在上面勾勾畫畫,這才又放了下來。走到陸之御的身邊,囑咐道:“我一會兒就過來給她換!
護士說完,就走了出去。
換藥水的過程很是簡單,陸之御雖然忍痛忍的辛苦,但等到護士離開后,痛感卻越發地強烈。一陣一陣地,猶如重型機器一般狠狠地壓在他的胃部,內里卻又像是裝了攪拌器一樣不斷地攪動翻滾著,間隙亦是伴隨著針刺。
陸之御不忍悶哼了一聲,埋頭捶在了床邊,右手緊緊地握著,指尖泛白。
但很快,他的手指便松開了。
陸之御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前方,導致身后的凳子出現了不平衡,一下子將他滑落在地上。肩部撞在一旁的柜子上,發出了不小的聲響,也同樣驚到了躺在床上的姜心顏。
她漸漸清醒了過來,睜眼輕喘著氣,看向周圍。
一切都是白色的,空氣中彌漫著她熟悉又痛恨的消毒水的味道,這讓她不忍再次皺起了眉頭。她最討厭的地方,就是醫院。
姜心顏試圖從床上坐起來,只是動作幅度稍許大了一些,沒有注意到右手正掛著的點滴。手背上針頭的刺痛感,使她本有些昏沉的頭腦瞬間清醒了過來。她輕呼了一聲,小心翼翼地避開自己的右手,左手撐在床上,將自己的身體撐坐了起來。
她剛坐起,就看見了仰面倒在地上的陸之御。
怎、怎么回事?!
姜心顏見狀驚了驚,連忙抬手按下了靠近自己身側的緊急按鈕。她瞪大了雙眼看著正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陸之御,略一停頓后直接拔下了她手上的針頭。掀開被子,連鞋子也沒來得及穿好,光腳幾步跑到了他的身邊。
之前她痛得幾乎昏厥,渾身無力,又在床上躺了一個多小時,沒想到自己的腿竟然會軟。她沒能站穩,一下子就跪在了旁邊!瓣懼,陸之御?!”
姜心顏喊著他的名字,可他卻并未有所反應。
到這時,護士才輕扣著,推開了房門。護士一走進,當即也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隨即跑到陸之御的身側檢查他的狀況,又向外跑去找醫生。
醫生匆匆趕來,問了大概,便診斷出了原因。
是同姜心顏一樣的急性胃炎,只不過是一直忍著,沒有及時治療而痛暈了過去。這樣的結果讓姜心顏放下了心,卻也察覺到了些什么。她得的也是急性胃炎,或許,他們是因為吃了相同的飯才會這樣。
按道理,他發病的時間應該同她相差無幾。
所以……他是在一直忍著嗎?
姜心顏光著腳站在一旁,有些無措地看著身旁的醫生和護士忙著將陸之御抬上一旁的病床。
而給陸之御掛上點滴,忙碌完的護士這才發現了姜心顏,看著她此時的模樣明顯一愣!敖〗?你怎么光著腳站著?”她說著就走到了她的身邊,拉著她回到了空床上。“您也真是的,怎么就這么大膽地自己把針頭給拔掉了呢?”
護士拉著她的手,又轉身去拿身后的醫療車上的酒精棉花。
手背上涼意頓顯,姜心顏這才回過了神,她抬頭看向正要給她重新扎針的護士,略帶猶豫地開口問道:“護士,請問……他沒事吧?”
聽出姜心顏語氣中的擔心,護士輕聲笑了笑安慰道:“沒事,只也是痛暈過去了。一會兒就會醒過來的。哎,你們夫妻倆的感情還真是好呢,我看你老公就是為了守著你才一直忍著的。”
是為了守著她,才一直忍著痛的嗎?
姜心顏聽了護士的話,不忍再次側頭,將目光落在了她身旁的陸之御上。
暖白色的燈光卻將他此刻的臉色顯得更加蒼白,高挺的鼻梁,削瘦的下巴,原本應是將他容貌襯得更加耀眼奪目,可現下卻只覺得虛弱無力。
她的心頓時有些慌亂了起來,姜心顏忍不住地抬手捂住了自己心口的位置,試圖讓自己那顆惴惴不安的心平靜下來。
“姜小姐,好好休息,等這藥水掛完了或者還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就按這個應急按鈕。”護士見姜心顏看的出神,出聲提醒道,說完等姜心顏點了點頭便匆匆離開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姜心顏和陸之御兩個人。
她怔怔地看著他的側顏,瞬間腦海便被曾經封存起的記憶充斥,一幕幕的都是她和他的場景。她記得她和陸之御在一起后的第一次感冒,僅僅只是受涼后的小感冒而已,他卻如同發生了什么大事一般的守著她。
就連公司也沒有去。
她看過太多次他緊張的眼眸,卻也記得她一個人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接受著醫生告訴她的結果。
姜心顏,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心軟。
姜心顏深呼吸一口氣,決然地轉回了頭,閉上了雙眼,試著將自己腦海中的那雙深邃的眼眸趕出去。
她沒什么事可做,又不愿再睡覺,便只能僵硬著身體靠著床背坐著。
坐了大概有半個小時,寂靜的房間里傳來一聲悶哼。
姜心顏下意識地看向自己旁邊床鋪上的陸之御,以為是他又有哪里覺得不太舒服,便開口詢問道:“陸之御?”她一邊喊著他的名字,一邊湊近了一點,觀察著他的神情。
因為藥水的作用緩解了他的疼痛,臉色似乎看上去稍許好了一些。
“陸之御?”
但姜心顏并不是很放心,她又喊了一聲后,陸之御這才掙扎著睜開了雙眼。
頭頂的光線讓久閉雙眼的他一時未能接受,瞇著眼才能將周圍的環境看了個大概。他遲疑了幾秒后,反應過來自己正躺在床上,果然……自己還是沒能完全堅持住啊。陸之御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又下意識地側過了頭。
倆人不期而遇的對視了。
沉默再次蔓延。
似是過了良久,陸之御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沙啞著聲音先開了口,“你……還好嗎?”
“謝謝。”姜心顏望了一眼,收回目光,低垂著頭回答。她覺得,此刻除了這一句謝謝,似乎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她是恨他,但不可否認,這次也是他幫了自己。如果任她痛著不管,她不敢想自己會不會這一昏迷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陸之御聽到這句謝謝,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難過,他怔了怔,面上才有所表情。其實,他更不想聽到她對自己說謝謝的,這樣,他們的關系就又被拉遠了很多。
他斂眸,片刻后才再次開口,“明天你好好休息吧,不用上班了!
姜心顏聞言,話不經大腦的脫口而出,“不會扣工資吧?”
“不扣!
陸之御也沒想到她會這么問,隨即勾唇低笑一聲。
他怎么舍得克扣她……不過只是想讓她多陪他,盡管她認為他小氣也好,自私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