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上面正在放著一檔類似于訪談的節目，里面有一對年紀很大的夫婦,男的帶著一頂款式很老的藍色布帽，上面還有以前那種八一標志,黝黑的臉上全是周圍,看起來得有六十多歲了。婦女打扮像是少數民族,頭頂也裹著許多的頭巾，我分不出來這種打扮是什么族？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面容姣好的女主持人，短頭發，濃眉大眼睛，很可愛。小胖把電視聲音關的很小,不仔細聽的話還真聽不出來上面的人在講什么，就看見婦女一直在哭，臉上流出了不少眼淚，伸手去抹眼淚的時候,我還看見這個婦女的手背很粗糙,這是經常做苦活才會出現的情況。

老爺子神態什么疲憊,就低著頭什么都不說，偶爾還會抬頭怒氣沖沖的看著失控的婦人，被這么一看,跟著婦人就被嚇得不敢哭了。

緊跟著，輪到小胖哭了,他一口氣干了一瓶啤酒,雙手捂著自己的臉,很痛苦的坐在床上哭。我頓時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天晚上因為周茹茹的事情，張少奇帶隊過來的時候,也給我提起過這件事情。

看著小胖,很痛苦的模樣。

我認真聽了聽電視里面的聲音，基本都在提起一個人的名字,叫做李輝,這應該就是小胖了，我還是頭回聽見他的名字。具體的就是勸他主動投案自首,繼續抵抗是徒勞的，說法很官方。包括那個婦女也在念著小胖的名字。

中途老爺子情緒激動,一口咬定他家兒子從不會做違法亂紀的事情，一定是長官弄錯了，希望重新查一遍。

小胖就一個勁兒的哭，看著表情十分痛苦,一段時間不見，他整個人胖了不止一圈，然后看著模樣非常的邋遢。我往嘴里點了兩只煙,點著后又放了一根在他嘴里，小胖把手放下來，臉上不斷地額流眼淚。

“沒事吧？”

我真不知道這種情況，該怎么安慰他的，沒想到紀檢委的人真去小胖家，把他的父母請到電視臺里面，勸他投案自首了，做法夠絕，這是擺明了不給小胖留下一條活路,這是再逼他。而且我能感覺到小胖的精神情緒很不穩定，隨時可能會崩潰。

小胖呆呆的看著電視上的畫面“呵呵,為了我他們還是真拼了，把我的父母請到電視臺里面,給我施加壓力,讓我扛不住了,再去公安局里面自首。跟著讓我供認張隊他們犯下的罪行，這是打算拿張隊開刀了。”

“從小我家生活條件就不如別的家庭，別人家買得起黑白電視機的時候，我家最值錢的就是一輛老款的春花自行車,等我家買得起黑白電視的時候，人家已經換大彩電了，我家的生活條件永遠比人家慢一步。”

“我小時候，經常跟著我阿爸去街上買菜,自家種的,連農藥都舍不得打,每次人家的都賣完了，我家的還沒有賣出去多少。接著又被城管追，我阿爸上去講理,結果被那些畜生打了，逼我阿爸跪在地上道歉,你知道我那時候有多自卑么？最后還是一些好心人,一個開寶馬的老板,出錢把我家的菜買了，我就跪在地上，沖著他的車子磕頭。”

“我一輩子都忘不掉那件事,我阿爸跟我說,他們沒本事，已經很盡力了,他們沒有什么頭腦,只能干苦力勉強維持生活，不管干什么都會被人欺負,我媽是少數民族的，在當地也被不少人歧視。不管干什么,都有人在欺負我們一家。”

“以前我問過我阿爸一句話，我該怎么做，別人才不會欺負他們？我阿爸說讀書是唯一的出路，對于窮孩子,沒有關系沒有背景，只有讀書，往死里讀。將來我當上警察了,就不會有人再欺負他們……”說到這里，小胖泣不成聲，很壓抑那種，不停的抽泣，抽了幾口煙，他深吸一口氣，情緒穩定了不少，給我一種很平靜的感覺。

跟著他繼續講“后來我就一門心思的讀書，別人玩的時候我在看書,上廁所的時候在看書，吃飯的時候同樣在看書。就連做夢的時候,我都還背著書上的內容，我覺得我以前一輩子的精力都投入到讀書里面了,終于皇天不負苦心人,我考上了警官大學,各方面成績都是最優越的。”

“我靠上大學那天，我啊爸東拼西湊，厚著臉皮去找便全村子的人借了三千塊錢，買了一頭豬殺了,還放鞭炮，他說這是他這輩子最自豪的事情。呵呵，我也以為自己的人生圓滿了，直到我遇上了張隊,他就是我的第二個父母,我,大兵，阿笨，我們三個人一起入隊的,是張隊手把手的教我們，不厭其煩的去帶領我們。”

“就連大兵的老婆也是張隊介紹的,他家本來就窮,因為他是個好警察,問心無愧的好警察，一直專心給老百姓辦事情，從警三十多年,沒有貪污過一分錢。大兵結婚時,是他瞞著他的妻子，把童童的學費拿出來幫他操辦的,我們哥幾個,也把自己的工資，你一千我兩千的湊出來,我們之前的感情，外人根本體會不了。”

“后來為了這件事情,張隊和他妻子吵了一架，也是因為這件就事他們才離婚的，大兵不說，但我們看得出來,他一直對這件事耿耿于懷，認為是自己才導致張隊離婚的。他對我們的恩情，一輩子都還不完,為了他，我們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

“以前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走上這條路，成為小時候自己最痛恨的一類人。都是警察，都在玩命的工作，憑什么別人就能賺錢享受日子，而我們就得為了幾千塊錢導致張隊他們離婚，我不甘心，別人貪,我就比別人更貪，別人狠,我就比別人更狠。”

“這個社會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我認命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也會走同樣的路。我這輩子唯一對不起的三個人就是張隊和我的父母,我辜負了我的父母,他們從我的老家村子張貼了我的通緝令，所有人都知道我李輝是一個壞警察，我父母是愛面子的人，以后他們還怎么面對鄰居，面對那些流言蜚語？”

“他們夠狠的,利用我的父母來給我施壓，反正我現在已經無路可退了，他們喜歡玩，我就陪著他們玩,我無所謂的,我什么都不在乎。誰對我們下手,我就殺他全家，我反了，我反出警隊了。”

小胖越說越激動,到最后干脆吼了出來，兩只眼睛哭得又紅又腫。

他下了床,盯著電視看了幾眼,咕咚的聲,一使勁兒就給跪到地上了，沖著電視上那對夫婦，咣咣的磕頭,額頭上面溢出一絲絲的血跡。他眼睛都沒眨一下,就死死盯著看，表情扭曲的幾乎有些猙獰。

“阿爸,阿媽,我李輝對不起你們，這輩子欠你們的,來世再還。”他挺直了身子，那種表情我看著非常恐怖。

說了這些,他又咣咣的磕頭“讓我出賣張隊，我做不到，你們想玩，我就陪著你們玩,就算我李輝死了，我也要拉著你們一起陪葬。”

我連忙走過去，按住他的膀子壓抑聲音吼了句“小胖,冷靜一點。”

小胖一邊哭一邊笑“冷靜？我怎么冷靜得下來，一邊是張隊，一邊是我的父母，這個時候我能冷靜么？我一天不投案，他們就一天不會放過我的父母，他們會把我父母逼死的，除非把他們都做了，一個不留，他們不是想對張隊開刀么？我滿足他們。”

他呵呵呵的笑了出來,笑容異常陰森，我盯著都害怕。

快有二十多分鐘,節目都播放完了，他這才從地上站起來,血液順著他的額頭流下去,他就站在原地思考著什么,過了一會兒，他抬頭看著我“張隊那邊快扛不住了，告訴飛哥，整容醫生到了,立刻幫我做整容手術，然后再幫我弄一套假的身份。”

“我出去辦一件事情，回來之后，就立刻做手術。”

說著他轉身就往外面走，我伸手拉住他“你要干什么去？”

小胖微微一笑“給老龔一個警告,人都是逼出來的,讓他不要把事情做過頭了。這也是為你們好,現在局子里面的人都快被王超掌控了，有老龔的扶持，等他徹底把局子掌控了,下一把就會對我們下手，到時候徐婷也保不住我們。她現在基本不插手局子里面的事情了,也不干實事,就天天什么都不過問,正常上班下班。只剩下張隊一個人，他扛不住的。”

“這件事我必須做，誰都攔不住。”

他甩開我的手,直接走出去了。

我沒有去阻止他,而是打了一個電話通知醬瓜，醬瓜知道以后,直說了一句話“讓他去做,老龔這段時間的確太過分了，得給他一個警告,小胖充當這個角色，很合適。一定會起作用的,讓他以后想干什么事，多想想這么干了，會有什么后果。”

掛了電話，我心里活動很復雜,小胖被刺激到了，那會兒拿不準他會做出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