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叔無力的坐在地上,后背靠著墻壁,上面是一條醒眼的血跡。他死的時候還睜大了眼睛,看著死不瞑目,用一種怨毒的眼神盯著我們看,我被他看的渾身難受,轉過身來,又望了望那些提前埋伏在房間里面的人。
“董……董叔死了?”安靜了好幾秒,也不知道誰說的,語氣聽起來特害怕,特絕望,好像隨后會有什么恐怖的事情發生。我對這個老頭的了解,也就今晚不過一個多鐘頭的時間,而且還是從鱷爺嘴里面聽說的,具體的他在香港地位有多高,這個我也不知道,張秀洋他們也不知道。
鱷爺表面看著鎮定,但我望見他握著手槍的手臂,一直在發抖。臉頰的兩邊也全是冷汗,十分夸張的樣子,緊緊盯著董叔的尸體看了幾眼,他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堅決下來“快點走,這老東西的死要是傳到他其它兩個拜把子的耳朵里,我們今晚就走不掉跑了。”
許天仁臉色難得凝重,他從鱷爺手里面接過槍,對準雞頭的兒子,這個所在墻角發抖的人,嘣嘣打了兩槍,兩槍都打在他的腦袋上。
“斬草除根,就要除的干凈,我這個人不喜歡為自己埋下隱患,就算一個沒出息的人也不行,現在沒出息,不代表將來沒出息。”
鱷爺無奈到極點的說了句“老許啊,我這下真的沒路走了,你可不要害我啊,全部身家壓到你身上了。”
我心里五味陳雜,看著雞頭和他兒子還有董叔的尸體,一時間有點害怕,我那會兒腦袋胡思亂想。這么重要的人,就從雞頭的老窩里,被鱷爺兩槍崩了。我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鱷爺應該被許天仁逼得沒路走看了。
接下來鱷爺深吸一口氣“給我幾分鐘的事情,我打電話交代一下后事,還好你來之后,我就提前準備了,只剩下一些小事。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拼了那么多年的基業,總不能一下子就全部遷移到市里面去了,總得需要一個過度的時間。”
許天仁轉身往下面走“我在下面等著你,快點。”
董叔安排的人沒敢墜下來,下樓梯時我就盯著秦武看,范園一直和他形影不離的,現在就他一個人。還有青蛙以前跟我說過的話,他懷疑范園這個邪里邪氣的人就是狙擊手。加上剛才發生的事情,我更加確定了。
剛下來,我們就看見范園一個人,身后背著一個黑袋子,就是用一塊很大的黑布,把里面的東西包裹起來,然后背在身上。許天仁看見范園,深深的看了幾眼,沒有說話,倒是我和張秀洋真好奇了,一直看著范園。
秦武挺直接的,走過去就笑著說了句話“這段時間,槍法沒有落下。”
范園沒說話,我和他見面的次數也不少了,算起來沒有二三十次也得十幾次,但是從來沒有聽見他說過一句話,都懷疑他是不是啞巴了。正常人,就算性格孤僻,那總得說幾句話吧。
他沒鳥我們,門口停著輛帕薩特,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干脆的閉上眼睛。人家不鳥我們,我們不能去熱臉貼冷屁股,自己找不痛快。張秀洋在我邊上壓低了聲音“這個人,每一次見面,那種邪氣比上一次見面的時候,更邪。那個韓寒到底是什么背景,真的很牛逼,市里出現青蛙這個狙擊手已經很逆天了。”
“沒想到現在又拉來一個,沒有點家庭背景,他們找不到民間狙擊手的,有錢都找不到,關鍵要有人脈要有渠道。這個人我看著正規,和青蛙差不多,身上有當兵的氣質,比青蛙還要明顯。”
我擺擺手“行了,這種人以后離遠點就行,他不惹我們,我們就不惹他,要敢惹我們,那該怎么弄還怎么弄,還是那句話,大家倆兒肩膀扛著一腦袋,刀子砍在身上也會流血,我就不信誰能有兩條命。”
張秀洋沉默了,他給我遞了支煙,自己順手往嘴里放了支。我們兩個人蹲在路邊抽煙,感覺我們太囂張了,在雞頭的老窩里弄死董叔他們,這會兒還能從人家門口抽煙。周圍沒什么人,夜里好幾點了,而且警察也沒來。
剛才事情鬧得那么大,一定會有人報警,現在還沒有來,我捉摸了下,最合理的情況就是鱷爺和局子里面的人的打過招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毛,鱷爺這種等級的人,人脈不會太差。
等了一會兒,鱷爺下來了,三胖,大龍他們幾個人跟在身后,還有之前的傷員,全部下來了。
許天仁臉色有點著急“上車,等董叔那邊的人的反應過來,咱們就真的走不掉了。”
門口停著不少車子,我和張秀洋上了秦武的車,大家沒有說什么。秦武開車,緊跟著車隊緩緩行駛,剛離開不久,我們就聽見警笛聲。秦武看了眼后視鏡,笑著開口“那個鱷魚有點本事,時間把握的不錯,呵呵,這下市里熱鬧了,等著老龔和齊思遠那邊跳腳吧。”
我笑著說“我就奇怪了,你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亂?”
秦武盯著前面的路,語氣很嚴肅“市里不亂,我就沒有崛起的機會,拼了這么長時間,我的底兒也耗得差不多了,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無論做什么事情,都要錢,再多的錢,也經不起這樣耗。”
“我是外來戶,很多事情,都不如你們本地的,做起來也比你們困難,花的錢比你們更多。現在我不少東西都變賣了,換成流動資金,沒有錢,不用王丞打,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們的內部就會出問題。”
“太復雜了,跟你說你也不懂,我不管你們怎么鬧,傷害到韓姐,別怪我翻臉不認人。韓姐就是我的全部,我做這些,也全是為了她。呵呵呵……”
說到這里,秦武忽然低頭苦笑出來,聲音很悲哀。
一路基本沒有發生什么意外,暢通無阻,鱷爺他們的一輛a4l從前面打頭,我們跟在后面。一路拐了不少路口,我是迷糊了。半個多鐘頭的時間,車隊停在一個港口邊上,下面則是好幾輛大輪船,岸上站著七八個人,看見我們連忙迎過來。
鱷爺走下車,轉身對我們擺擺手,和對面的人簡單交流幾句,然后他繃緊的身子放松下來,笑道“沒事了,走吧,咱們連夜就走,回到你們那邊,就算董叔的死傳開了,他們也不能追到你的底盤上,來報復我吧?”
許天仁微微笑道“到了我的底盤,就算他們三兄弟一起來,我也不怕。我有好幾種方法能把他們全部留下來,香港是香港,我們那邊是我們那邊,環境不一樣,治安更不一樣。”
我們上了船,好幾條船,全上滿了。鱷爺今晚帶走的是一些核心人員,就像三胖大龍他們。剩下的,得慢慢過來,他手底下的人,一晚上走不掉。上船后,鱷爺站在船頭,不跟我們說話,一個人思考著什么。
秦武對他的人吼了一嗓子“都把槍丟了。”
拿著家伙的人,齊刷刷把槍丟在水里,看他們不帶一點心疼的。許天仁也讓我們把槍丟了,我沒多說什么,隨手把槍丟到水里。做到秦武對面,心里就好奇他們什么時候來的,愣了下,我給問出來了“你們不會提前就來了吧?”
秦武搖頭“跟你們一起來的,許天仁找我了,跟我談了不少,咱們這個聯盟暫時還算穩定的。沒辦法,我們要是不聯盟,還自己發展自己的,最后會被王丞逐個擊破。唇亡齒寒的道理,你們都懂,再說這次我們被我王丞的人追得聽狼狽,許天仁夠意思,關鍵時候拉了我們一把,給我們人,給我們錢,讓我們熬過來。”
“這次就當是還他的人情,我連范園這張牌,都打出來了,這下誰都知道范園是狙擊手,以后會有防備,再想用范園起到什么關鍵性的作用,那是不可能了。”
秦武這伙人,從最當初的意氣風發,到現在的狼狽不堪。市里水太深,不管誰卷進來,都不可能屁事沒有。
望著湖面,他連續吸了好幾口氣“真沒想到市里的情況有這么復雜,說實話,我現在有點后悔了,當初就不該牽扯進來。現在想要抽身,那不可能了,我被套得死死的,什么都拿不出來了,只能硬拼下去,什么時候拼倒王丞了……”
說著,他看了眼許天仁“或許還要和他拼,臥榻之床豈容他人酣睡。這些道理,等你以后就明白了,浩子,不要以為許天仁對你就是大公無私的,他在你身上,是有私心的,最好轉告一下許飛,讓他小心點”
“你還沒有吃透梟雄這個詞,到底意味著什么?”
秦武莫名其妙的給我說了句,我下意識轉身看了眼,另外一條船上的許天仁。他正在和鱷爺說著什么,風聲太大,聽不來。我最怕的,就是有一天許天仁和許飛兩個人對上,到時候我被夾在中間,不知道幫誰。
我笑了笑“不會有這一天的。”
秦武好笑“你這么肯定?”
“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