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奇他們一晚上沒有回來，看樣子是忙著局子里面的事情,這次犧牲了兩個警察，得安撫大家的情緒。

這段時間以來,天天都有警察喪命,不用猜也知道，宋磊傷害了那么多的人，肯定被例為重點照顧對象了。

不到走投無路的地步,敢對警察下手的人，還真沒有幾個。

第二天他們中午兩點多才回到家里，張少奇和大笨他們，二話不說倒頭就睡,連水都忙不出喝一口。給人的整體感覺,就是累倒極點,不想動彈一下。小胖出去買菜,童童和平常一樣做家務,身為一個不怕開水燙的老油條，我當然是睡覺了。本著事不關己的態度,吃了睡,睡了喝。

我發現自己這段時間長胖了幾斤，這樣的生活功不可沒。

小胖故意把飯做的很晚,等他們睡夠了,這才叫他們起來吃飯。張少奇揉了揉眼睛坐在沙發上，頭發亂糟糟的，指頭縫兒里面還夾著一支煙。他尋思一會兒,抬頭看著我“浩子,你過來我跟你商量一點事情。”

我做到張少奇對面，不說話,就定定看著他，等他開口。

他同樣再看我的眼睛,那種眼神很古怪,看了幾秒,這才張口說“從今天起,你可以回去水間逐月了,宋磊暫時不會對你們下手了。他自身難保,天天東躲西藏的，上次偷襲韓曲酒吧是因為大家松懈了，誰都沒有防備。他是一個聰明人,同樣的方法聰明人不會用兩次。”

“而且我看著你，是真心呆不下去，也是,習慣了豪宅大餐，突然生活環境一下轉變了，換做我也適應不了。你自己決定吧，現在你們都不會有危險了，馬上王丞大軍就會過來了。至于是什么時候來我說不上，也就這幾天的功夫。到時候會發生什么事情，關鍵還得看王丞怎么想的？”

張少奇就是不想讓我呆在他身邊了，這么說肯定有他的顧慮，我捉摸不透。昨天晚上陽哥都還對我說了不少莫名其妙的話，在聯想到張少奇今天對我的態度,頓時就能反應過來，一定出什么事情了？

他只是再給我一個臺階下，找些屁話當借口。我心里本來就不想繼續留在他們身邊,他這么說正合我意。回去了，陽哥也沒有辦法說我,畢竟不是我主動要求的,是人家開口下逐客令了，我不能賴在這里面吧？

我爽快的點頭“行，那我收拾收拾，要么今晚,要么明早就走了。”

張少奇意外的看了我眼“你就不問為什么？好端端的讓你離開，你心里也知道是有原因的。”

我反問他“那你會說么？”

他搖搖頭，直接說不會。

我沒好氣的罵“所以你這不是廢話么？問了你也不會跟我說，那我還不如留著力氣回去睡覺。我走了,就讓童童去睡我那件間,這么大的孩子了,總不能每天晚上都和你擠在一起吧？里面有我新買的生活用品,這些我就不帶走了,留著給他用吧。”

張少奇難得對我說了句謝謝。

小胖把菜端到桌子上面，我沒發現他還是一個大廚,他手里面做出來的飯菜,一點都不遜色于飯店酒店之類的高檔地方，味道沒得說。他們就是全職小能手,什么樣的活計都能做,縫補衣服，煮飯之類的，基本生活技能很齊全。

他對我們擺擺手“先吃飯吧,今天有點晚了,明早再走不遲。到時候我開車送你。”

幾個人圍在桌子上，氣氛融洽,從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就能看出，小胖他們對童童是真好。各種菜往他碗里夾,而且各方面的菜式都偏向兒童喜歡吃的。我不忌嘴,有什么吃什么。

大家都沒有說話,就低頭吃飯,我受不了這種氣氛,隨便吃了幾口,轉身回到沙發上看電視。吃了飯，張少奇又倒頭就睡，大笨打了個哈欠“吃飽喝足,先補個覺，昨天晚上忙活了一宿時間。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才是頭，好想睡一個安穩覺。”

躺在折疊床上的張少奇閉著眼睛說道“快了,只要把宋磊抓捕歸案，我就給你們放幾天的假，讓你們放松一下。還有我前妻那邊的事情，浩子辦的怎么樣了？要是這種事情都辦不好，那豈不是掉浩哥的身份？”

我懶得和他爭這些，不爽的說辦了，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呢。

說完，我又補充了句“先說好，你前妻在那邊的消費可全部算在你頭上，人家是盈利場所,也不是什么福利院。總不能因為你是刑偵大隊的隊長，就可以不給錢了。到時候我告你一狀,說你濫用職權，這可是很嚴重的罪名。”張少奇點頭“行,加在我欠你的錢上,每個月還你一點。”

我無奈的笑了“別給我假惺惺的。你還是先把童童的學費湊齊了吧，就你那點工資，又要給我還債,又要生活，還要給童童交學費的。你也別指望著小胖他們，人家都有家室的人了，家里老婆兒女嗷嗷的等著奶喝呢。”

瞎扯一會兒,我回房睡覺了。

一夜無語,第二天一早我起來用塑料盆端了盆水,用毛巾擦了擦身子,換上一套干凈的衣服。其實里面也沒有我的什么東西,無非就是幾套換洗的衣服。臨走前，我往枕頭下面塞了三千塊錢,張少奇應該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他不會拒絕的。

走出房間，里面空無一人,都去局子里面上班了。

我把房門鑰匙遞給童童,摸了摸他的腦袋瓜“等你老爸他們回來，就把鑰匙交給他們，說浩子哥哥走了。什么的都沒動,全放在房間里面呢。”

童童抱著我的腿,臉上有些不舍“浩子哥哥，你還會來看我么？”

“會的，一定會,有時間我來找你玩，帶你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我掰開他的手,又悄悄往他口袋里塞了一百塊錢,說這是哥給他的零花錢,別讓張摳門看見了,不然又得沒收,想吃什么自己下去小區門口的超市買。這么大的孩子，都懂事了，不用我說太多。

他乖乖點頭,目送著我離開。

下了樓，我往嘴里點上一支煙，兩只手插在口袋悠哉的往小區門口走去。去超市里買了包煙,我隨手攔停正好路過的出租車，司機從后視鏡望了我幾眼“小伙子，要去哪兒？”

想了想，我開口道“北海墓園那邊。”

“好的。”

司機一腳油門踩下，車技挺嫻熟的，我沒事和他閑聊起來。從家常事聊到吃喝玩樂，又從吃喝玩樂聊到市里天天發生的火拼。

他語氣感慨的說道“也不知道這是怎么了？這段時間天天有黑社會在火拼，要么和對手，要么和警察。弄得晚上都沒人了，我們跑出租的，不就是為了晚上的生意火爆一點么？”

他異常的無奈“草,再這樣下去，我連車錢都賺不夠。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這就是所謂的治安么,就連跑趟遠路收費站上面，各種卡點查哨的,已經弄得民不聊生了。我就搞不懂了,抓個人就這么困難么？那些人有錢有勢，他們倒是打的開心了，被連累的是我們這些沒錢沒勢的老百姓。”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的話,一笑而過。

來到墓園，我丟了五十塊錢給他，沒讓他找，他對我客氣了不說,不忘說一聲慢走。換誰這么大方的給我錢,我也能對他客氣。

剛進墓園,我就看見那個守墓老人,他正在掃地。看見我,微笑著點點頭“小伙子，又來了啊？”

還是老規矩，我往他懷里塞了五百的現金,讓他去屋子給我提點香燭這些祭祀用的東西,還有鮮花水果。我爸，楊姨還有小曲兒都埋在這邊,只是小曲和楊姨所在的地方比較豪華。從風水學上來講是背朝山,前看海，是典型的富貴位。

我先去看了看我爸，墓碑面前被打掃的干干凈凈,還有一束鮮花。是老人給我照看的,每次來都要給他一些好處，這點他也樂得接受。

我點了支煙放在墓碑前面,盤腿坐在地上和他嘮了兩句。接著又去給小曲燒了點東西，看著她的黑白照,不禁回想起以前很多的回憶。

如今一切已然物是人非。

我們之間,應該算得上朋友吧。

最后我抱著花來到楊姨面前,在墓碑近前還有一堆燒過不久的灰燼,顯然這兩天有人來看望過她。面前擺滿了各種糕點,還有水果。我在灰燼里面看了看,撿起一個燒剩的邊緣，仔細分辨，還是燒的現金。

這個人只會是堂哥,給死人燒真錢的，我只知道堂哥一個人。我在想，他的資產和韓寒比起來,誰更多一些？當然這些不包括韓寒背后的家庭勢力。

“楊姨，我來看你了。”

我用手摸了摸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心里百感交集，有些難受。

這個坎，一直沒有過去，如果不是親眼目睹還好。最讓我無法接受的是，本來可以救她的，只要我早一步把她推開，那個人的子彈就會打空。至于會打在哪里我沒有多想,總之楊姨一定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