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在認真的思考我這個隨口問出來的問題，直到快有三四分鐘了,他這才看著我眼睛說“不會，我跟了許爺八年時間,你們根本想象不了,這八年時間從一無所有走到今天的位置，我們哥幾個之間經歷了多少事情？”

“八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也許比不了那些相處二三十年的時間,但我們這幾年里無數次風雨同路，許爺救過我的次數更是數不勝數。當初這個市還只是小縣城的時候，我在麻子港那邊被人偷襲，是許爺,阿陽和老四三個人從垃圾堆里面把我挖出來的。”

“這樣的事情,我們經歷了太多太多。我和許爺之間沒有利益,只有感情,我這條命也是他的。哪一天他想要了,我隨時都可以給他。我們拜過上世紀最流行的巴子頭，喝過血酒。這種感情,就像你和許飛他們之間的。”

“你問我這個問題,就等于在問自己，有朝一日，你會不會背叛許飛他們？”

我簡單的想了想,搖頭“不會,死都不會。”

霸龍笑道“那不就行了，我們四個人中，楊老四是和許爺認識時間最長的,甚至在我們沒有認識許爺之前,他們倆人就已經在一起了。剛認識那會兒，許爺和老四是情侶關系,也算不上真正的情侶，就是曖昧。”

“我們以為許爺和老四會是走到最后的人,沒想到許爺轉眼和別的女人結了婚,還領養了一個孩子。他和老四間有什么樣的過往,感情又深厚到什么地步,這些我和阿陽都不知道。老四也從來不給我們提起任何一點關于她和許爺之間的只言片語。”

“老四出事以后,許爺崩潰了,和他相處那么長時間，整整八年了。我還沒有在他身上見過這么恐怖的樣子，他是一個有大智慧的人,同樣是一個梟雄。老四這件事，讓他陷入了一種特極端的狀態中。”

“我第一次看見許爺沒有任何留手，不給自己一點退路,瘋狂的復仇。那張最神秘的王牌都用上了，冒著極大的風險，來壓制市里公安局這邊。張少奇饒是一個在獨斷專行的人，可接到那個跨了幾級的命令，也不敢妄動。”

霸龍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這么多的話，今晚的他，模樣十分的悲傷。提起老四的事情，我看見他這個一米九的大漢眼眶紅紅的。

跟著他閉上嘴，專心開車。

親眼目睹著楊姨死在面前的我,內心的悲傷程度，不亞于她們。在楊姨身上,我看見了婷姐的影子，她離開快有一年了，我不知道她此刻到底在哪里？

如果不是記憶中那道身影,我甚至懷疑婷姐這個人是不是真實存在的？那個無數人重視的u盤,是她親手交給我的。

在那段各大勢力暗中博弈的時期中，到處是敵對的眼線，就連我都被堂哥以暗棋的身份安插進來。

婷姐的身份,是最神秘的。

車子里面安靜下來，我看了眼霸龍，發現他眼角有許多的眼淚。楊姨這個坎，誰也過不去。

我摸了摸脖子上面的紗布,靠在座位上閉眼休息,上面有股火燒的灼熱感。說話的時候聲音格外嘶啞,又一次死里逃生。

安靜下來時,我總在想,如果那天晚上他們手里面的刀子，換成手槍，我們還有命活著嗎？

晚上八點多,車子駛入輝映小區,小區建設年代比較久遠，外表破舊,到處是生銹的防盜窗,旁邊裝著空調機箱。

這里貌似沒有什么物業，反正給我的感覺是，周圍環境挺混亂的。一到晚上,黑燈瞎火的,我知道張少奇愛崗敬業，但也不用非得住在這種地方來證明吧？

進去小區，前面水泥路上坑坑洼洼的,霸龍罵了句“草，這是什么鬼地方，還能住人么？”

他來到一處單元樓,打了個電話“到了,下來接人吧,這個是你主動要求的,要是在你這里出了什么閃失,到時別怪我們不講究。”

電話里,我聽見張少奇的聲音“你說我得多怕你，才會被你威脅？你們這些黑社會膽子挺大，公然威脅警務人員,要不要我錄個音，等以后你上法庭的時候，再加一條罪名。”

張少奇心情不錯,霸龍則是掛斷了電話，讓我下車等著。

他麻利打了一把方向，大越野消失在視野里面。

大晚上的，周圍又沒有路燈這些，就剩我一個人提著藥和那些水果站在單元樓門口凌亂著。沒過一會兒，我聽見了腳步聲。

張少奇穿著一套便裝，身邊跟著兩個人往樓梯下走來。

“喲，這不是浩哥嘛？怎么著，是不是差點讓人把命取了？”

張少奇陰陽怪氣的問了句，跟著他身邊兩個人夸張的哈哈大笑。

我心情本來就不爽,聽見他這么說，頓時就火了“草,還能不能好好交流的？先聲明，小爺可不是你的階下囚,以后要是平等相處的。別老拿你對犯人那套來應付小爺,你要覺得你改不過來，咱們以后不能好好相處了，那我就走。”

警匪住在一起,我心里有點別扭，最重要的是心虛，天天和警察同住屋檐下，這得多寬的心？

張少奇一副‘你愛走不走’的樣子，攤攤手“請便,從水間逐月里面別人慣著你,在我這里不管用。吃我的住我的,就得受我一口氣,你要堅持不下去,現在就可以走。反正現在宋輝那個干兒子躲在暗中盯著你。”

“看你這次有沒有上一次的運氣？反正不在我這里出事，許天仁那邊也怪不到我這里來。”

我都快被弄出陰影了,張少奇這番話還真嚇到了我,猶豫一下，我咬緊牙齒“算你狠。”

張少奇轉身往上面走去“咱們約法三章,我們是警察,你是匪。說實話，我真不待見你，天天和你住在一起,我心里挺不爽的。第一,所有你吃住的花銷，由水間逐月報銷,包括我們的衣食住行。第二，把你那套痞子氣收起來,不然揍你,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看我們是你對手不？”

“第三,不許叫別的女人來家里過夜,平常不準擅自出去。也就是說,你一天二十四小時必須在我的視線內,我才能保證你的安全。我給你裝了一臺電腦，沒事的話可以打游戲上網，看片也可以,聲音小點。”

“我們還要上班，跟你這種混吃等死的閑人不一樣，影響到我們,我就砸了你的電腦。暫時就是這些，剩下的等我想起來再補。”

我揉了揉脹痛的額頭，接下來有自己好受的。

我們來到三樓，里面全是水泥地板，盡頭是公用衛生間，一道大鐵門隔著。張少奇住的房子就在衛生間旁邊，索性沒有味道。

打開門，里面家具還挺齊全的，我果然沒有猜錯,一群大老爺們兒擠在屋子里面。

屋子是三室兩廳的，客廳里面有一套舊沙發,面前是茶幾，上面放著不少桶面盒子,還有水果之類的,一臺大屁股彩電。

兩邊放著折疊床，兩個人躺在上面玩手機。

張少奇指了指手邊一個房間“別說不照顧你，我的兄弟睡客廳,留出來的一個房間讓給你了。里面床被子這些都是自帶的，將就著點。廚房在里面，菜這些在冰箱里，還有米,肚子餓了自己弄吃的。”

我沒好氣的說道“那我還得謝謝你了，許天仁那邊沒少給你錢吧？你就這么應付我的？”

張少奇一下子認真起來,口氣也凝重不少“記好了,我只從那邊拿了一萬塊錢,作為你居住在這里的花銷,有視頻為證，還有借條這些。你們的錢血腥味太重,我不敢要,也不敢花。這一萬塊錢，我們個人沒有花過一分。”

“我會留五千在電視機下面,你想用了可以去拿,反正這些是許天仁讓我轉交給你的。”

我連忙打住他“得得，我知道張隊公正廉明，沒有貪污受賄,看你激動的。行了,我要睡覺了，你們隨意,待會兒別打擾到我。”

我回到房間，也就十多平米,一個書柜一張床,一臺老式電腦。

整理一下被子,我聞了聞,沒有什么異味,穿著衣服躺在床上。不知為何,從這個房間里面，我有種安全感。外面就是張少奇他們這些刑偵組的人，這種人,天生就能給人一種精神上的安全。

躺了一會兒，有人打開門走進來，是個胖子,長相斯斯文文的，皮膚也白凈。我們認識，上次落到張少奇手里，就是他看押我的，雙方說過幾句話。

張少奇他們都叫他小胖。

“許浩，起來吃點東西吧，我泡好了桶面，從外面放著。”

我肚子也餓了，下床走出去,他們一共五個人圍在桌子面前吃東西。清一色的桶面，放了顆鹵蛋和火腿腸,看他們吃的津津有味。我從小就習慣了苦日子，對吃不講究,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

我做到沙發上,端起桶面就吃。

張少奇開口道“許浩，別忘記你答應我的大魚，現在上頭給我施加了很大壓力。半個月內,我必須要一條魚，否側就拿你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