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這一次我應該夠識相的。
因為以往每一次,我都是不想離婚的那個人,如今我順遂了他的意思,照著他的意愿往下說,他應當是高興的。
就連司涼夜也是這樣認為。
面前的女人因為生病的緣故,消瘦了許多,以往就不怎么胖的人,現在更是柔弱的一陣風都吹倒。
他應當是高興的。
因為這個女人終于認清了自己的位置,不再一味的纏著他說喜歡他,愛他,守護他。
這些鬼話也許在他十幾歲的時候會深信不疑,可是他早就不是十年前的司涼夜了,早在她放棄他的時候就厭惡透了她。
司涼夜覺得自己應該高興的,但是此刻看著女人笑的完美到無一絲裂縫的臉,卻覺得有些煩躁。
我看著司涼夜在我面前脫下了浴袍,換上了衣服,拿上車鑰匙就出門了。
我沒留他。
因為我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
只是在他離開后,我在床上坐了一會,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讓我回過神來。
我詫異的打開了門,以為是司涼夜去而復返,卻不想看到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站在門口。
我愣了一下。
婦女立刻自我介紹:“司太太,您好,是司先生雇傭我過來照顧你的日常起居,我叫梅淑芹。”
我快速的消化了這一事實,隨后側過頭,“梅阿姨,請進來吧!”
阿姨拎著一個大包,看樣子司涼夜請的是個住家的阿姨,我帶她上樓找了一個房間,“您以后住在這里吧!”
梅淑芹看著豪華的房間,有些不好意思,“這……我住的太好了吧,隨便一個雜物間就可以的。”
我看著她局促的面容,笑笑,“您放心好了,工資照開,不會因為住宿條件好少給您工錢的。”
梅淑芹將包放好,看了一眼手腕上帶著的老式手表,“晚餐時間到了,先生特意囑咐過我要按時給您做飯的,聽說您的胃不好,晚上想吃點什么?”
聞言,我微微怔愣了一瞬,但很快的,就清醒了過來,給梅阿姨報了一碗粥和幾道小菜。
梅阿姨沒一會兒就進了廚房了。
晚上,司涼夜大約是不會回來的,哦不……不是大約,按照我對他的了解,是百分之百不會回來的。
但他請了家政照顧我,我也不知他是為了公司要保證我的身體健康,還是單純的為了我好。
但無論是哪一種,最終的結果就是我不會一個人在家了,更不會吃飯上頓不接下頓的。
我將電話撥出去。
第一次,司涼夜沒有接。
第二次嘟聲起十秒鐘后,那邊才不緊不慢的接起來。
我沒開口,對方也沒開口。
在這一段時間的靜默里,我聽到了他那邊喧吵異常。
鬼使神差的,我問:“你……在哪?”
“管我?”
司涼夜的聲音和平日里的冰冷不一樣,此時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我皺皺眉,“你喝多了?”
“呵……有事?”
司涼夜沒回答我,涼涼的問了我一句。
“沒什么事情……”我頓了頓,“其實是有事,你請的家政剛才到了,現在正在做飯,你要不要回家吃飯?”
問出最后幾個字,我就有些后悔,暗自咬了咬唇。
果不其然,司涼夜沒回答。
我悶悶的又道:“那……也沒什么其他事情了,就是謝謝你請的家政,不論是為了公司還是為了我自己的身體,我都會好好養著的,那我掛……”
“我給自己請的家政,不需要你說謝謝。”
司涼夜打斷了我的話,話音一落也沒給我留下什么余地,立即掛斷了。
昏暗的包廂里,有震耳欲聾的音樂,有光怪陸離的光影,有推杯換盞的富家子弟,也有漂亮的小姑娘。
他坐在角落里,右腿疊放在左腿上,一身筆挺的西裝,即便是角落里,一個光掃過去,僅露出的一點點也是讓人著迷的。
何況這男人年輕又多金。
厲晉臣坐在他身邊,見他打完電話,遞上去一杯酒,“怎么了?誰的電話?”
司涼夜接過酒放在唇邊,下一秒鐘又收回手,探身將酒杯放到桌子上。
厲晉臣算是這個圈子里比較懂司涼夜的,此時也未免有些摸不著頭腦,“是司氏又出什么事了?你二叔又鬧幺蛾子了?”
因著包廂里唱歌的姑娘嗓門大,厲晉臣只得嗓門更大。
卻沒想到他剛吼出來,人家唱歌的姑娘一曲唱完,正是最安靜的時候,他這么一吼,屋子里的人都聽到了。
一瞬間,十來雙眼睛都落在了他們二人身上。
厲晉臣尷尬的看了司涼夜一眼,后者依舊冷著一張臉,也沒告訴他到底怎么回事。
不過瞧著這表情,倒是不開心極了。
剛要揮手將幾個姑娘攆出去,就看到站在臺子上唱歌的大嗓門裊裊婷婷的走了過來,明目張膽的坐在了司涼夜的邊上。
厲晉臣旁邊的女伴一愣,隨后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大嗓姑娘若有似無的朝著司涼夜身邊靠,腦子飛速的旋轉著,想起前幾日自己聽到的有關司氏的八卦,順嘴就開說——
“司先生,司氏上次的事情我也聽說了,是不是這次又是您夫人給您惹麻煩了?”
在座的眾人沒一個人吭聲的,觀望著大嗓姑娘賣弄風姿。
司涼夜涼涼的看了她一眼。
后者毫無知覺,“我之前也買你們家的股票的,只是那時候時運不濟,剛買到手關于您家夫人的消息就傳出來了,嚇得我趕緊低價拋售了,損失了一個包的錢呢!不是我說啊,您的夫人怎么也要顧忌您一些的,畢竟這么大的公司,哪能隨隨便便就能讓人拍到這個那個的,還影響什么股票,這就不劃算了,我聽人說是因為她持股比例很高?女人就是在家里好好呆著的,怎么還能給她股份呢是不是?還有啊,司氏那次怎么也是元氣大傷了,我聽說她還去商場刷您的卡買包,一買就是一百來個,哪有這樣敗家的人呢?司先生,您就是太好說話了,天底下什么樣的女人沒有,非要給自己找一個麻煩精呢?”
說完,還不死心的往司涼夜身邊靠了靠,“別不開心了,我們去唱歌?”
說著,就朝著司涼夜的臂彎伸出手去。
下一秒,司涼夜手臂一動,一下子就躲開了大嗓姑娘的攻勢,后者尷尬的笑笑,此時環顧一屋子的人,各個都是一副看戲的神色,她才開始感覺出一絲不對勁來。
她張張嘴,想要說什么。
司涼夜卻忽然伸出手,隨后慢條斯理的從錢包里抽出一沓子紅票,扔在她的腿上——
“我看你志不在此,拿錢走人,我以后不想看到你。”
大嗓姑娘詫異的看著司涼夜,在后者發怒前,立刻起身胡亂的抓了一把錢,轉身就跑出了包廂。
她只覺得心跳的要從胸口跑出來了。
她從未見過那樣可怕冷冽的眼神,難道她之前聽的都是謠言?
不是人人都說,司涼夜和他的老婆不但沒什么感情,還像仇人一樣嗎?
……
大嗓姑娘離開后,厲晉臣揮揮手,示意無關人等出去。
幾秒鐘之后,包廂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厲晉臣又遞過去一杯酒,“別聽他們瞎說,那個陪唱女懂什么?都是亂說的,邏輯混亂,前言不搭后語的,連股票是怎么回事都沒弄明白呢你說是不是?”
司涼夜推開厲晉臣的酒杯,“我不喝。”
厲晉臣嘆了一口氣,“不喝就不喝吧,你公司真的沒事?”
“不是公司的事情。”司涼夜閉上眼,神色不辨。
不是公司的事……
那就是溫南星或者落葵的事情了。
他嘆了一口氣,哪個的事情,都不是簡單的事情。
他不知道怎么開導司涼夜,也開導不了,索性將司涼夜推開的酒杯放到自己唇邊,仰頭一飲而盡。
真是剪不斷理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