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疼痛,我輕輕的抽了一口氣,卻沒想到驚動了身側的人。
一道清瘦的身影立刻走到我的面前,我知道是司涼夜,眼睛定定的看著他,他似乎沒想到我是睜著眼睛,與我四目相對。
我發現他臉上長滿了胡茬,他從來都是清爽的,從未如此邋遢過。
想必是為了擔心落葵?
難道我撞到她了?
我短暫的驚愕,他竟什么都沒說,幫我看了看輸液瓶,然后伸出手按了護士鈴。
緊接著,是醫生為了我檢查。
“病人車禍創傷不嚴重,主要是外傷,胃部已經切除了五分之一,先恢復再看情況。”
我一愣,怪不得覺得肚子疼。
原來我已做了手術。
五分之一的胃,比我想象中好太多。
醫生走后,房間里陷入了詭異的沉默,我沒說話,司涼夜也向來不是會主動開口的人。但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他竟然先跟我說了話。
“為什么不告訴我?”
司涼夜一開口,我就愣住了,像是一把生了銹的鐵索,銹的厲害。
我疑惑的看著她,印象中我沒有撞到落葵才是,他這是愛她到如此地步?我冷笑著勾起唇角,“要我告訴你什么?我告訴你我根本就沒想殺落葵,沒想開車撞她你信么?”
因撕喊太過用力,大約牽扯到了傷口,我疼的臉都白了,冷汗一滴滴的落下。
司涼夜的唇動了動,隨后又緊緊的抿住,拿起旁邊的毛巾輕輕的放在我的臉上。
我震驚的看著他,眼睛一眨也不眨。
“你的胃……你怎么不說。”
司涼夜的話音一落,我就側過頭躲過他的手,毛巾落了空,他便收了回去,坐在了我的床邊。
“胃癌骨癌什么癌都好,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管。”我生平最恨的就是同情,落葵利用她自己博得司涼夜的同情,我最恨這個,所以我不會這樣做。
“溫、南、星!”司涼夜的聲音低沉的可怕,他面色不善的盯了我許久,才轉身:“這段時間你好好休息,我不想吵架!”
“我偏要吵!”我用力的吼。
我看到司涼夜的背影一頓。
我知道他是因為同情,可我偏不要,偏就不想要這該死的同情。
拿起床邊的手機,迅速的給律師打了一個電話,半個小時后,律師拿著我要的文件站在病房門口,司涼夜臉色極其不好的看著我。
我接過文件,打開看了一眼,是重新擬定的協議,與之前的沒什么差別,只是把離婚時間改成了今日。
我刷刷刷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隨后示意律師交給司涼夜。
后者不動如山,眸色深深的看著我。
“拿著吧,我不想玩過家家的游戲了,我們結束了,協議我也簽了,你走吧!我們別再見面了。”我疲憊的側著身體,背對著司涼夜。
我根本看不到他什么表情,我也不想看到。
因為這十年,我在他的面前是多么的驕傲,是多么的光鮮亮麗,哪有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時候呢?
房間里流淌著靜默,律師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他幽深的眸子落在我的臉上,嘴角抿成直線,須臾后,啞著嗓子,“先把病治好,剩下的以后再說。”
“沒有以后了。”
我平靜的望著他,“我們結束了,我怎么樣都和你沒有關系,你拿著離婚協議書快走吧,我不想見到你了。”
說完,我就將協議書放在了他面前的柜子上,閉上眼睛不愿說話。
大約是太累了,我很快就睡了過去。
夢里,是我十八歲的時候,站在司涼夜母親向暖的病床前,鄭重的對她說——
“向阿姨你放心,要不是因為您的養育,我也不會有今天,我會一直保護涼夜的,我會永遠站在他的身邊沖在最前面。”
其實我想說的是,即便沒有向暖的養育,我也會站在司涼夜的身邊竭盡所能的為他做些什么。
然而面對油盡燈枯的向暖,我只能這樣說,讓她放心。
然后,向暖在司涼夜沖進病房的那一刻,閉上了眼睛,永遠的睡去。
我至今也忘不了,司涼夜那一天是多么的失控,我緊緊的抱著他的后背安撫他,一遍又一遍的與他重復——
“我會永遠陪你的,別怕,我永遠都在你身邊。”
夢醒時,床邊的協議不見了,司涼夜人也不在這里,我不得不面對這個現實。
對向暖阿姨說的話,我要食言了。
并非我愿意食言,只是司涼夜如今已再也不需要我。
看,我給了協議書,他就立刻消失不見了。
麻藥正在慢慢褪去,傷口處像是有一條小蟲子在慢慢的爬行,不是很痛,卻帶有異常的感覺。
我本也不想治這什么胃癌的,我怕見到我化療后丑陋的樣子。但如今已經做了手術,便按了護士鈴想要找醫生了解一下身體情況。
我剛按下去,門就被大力的推開,司涼夜闖進來時,眸色深深,腳步凌亂,很快就來到了我的身邊,低聲問:“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