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慕言之在御書房呆了一個時辰,而后才慢悠悠地走出了御書房。表面上慕言之面帶微笑, 而他的眼底深處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忽然, 慕言之的余光看到不遠處的一抹粉紅色的人影, 他轉(zhuǎn)過頭去, 正是冷晶。
冷晶聽說有人進了御書房,便匆匆?guī)е诉^來, 沒想到在御花園就遇到了。
“站住!”冷晶冷喝一聲, 慕言之饒有興趣地站著不動,等待冷晶走近。
冷晶仰著頭, 高傲地走近,她身旁的侍女訓(xùn)斥道:“大膽,見到昭儀娘娘還不行禮!”
慕言之慢悠悠地轉(zhuǎn)過頭, 微笑地看著冷晶, 說道:“冷昭儀?”
見是慕言之, 冷晶突然就笑了, 陰陽怪氣地說道:“原來是妹夫?妹夫你可知擅闖皇宮可是重罪, 哪怕是本宮也無法保全你。”
慕言之意味不明地說道:“擅闖皇宮確實是重罪。”
“既然你明白,那就不用本宮多說了。”冷晶淡淡地說道:“來人,把他抓起來,等候處置!”
慕言之看著不遠處的御前侍衛(wèi)黃巖帶著人飛快地跑了過來,眼中的笑意不明。
冷晶高傲地說道:“哼, 看來不用我動手了,黃大人親自來抓你了。”
慕言之但笑不語。
黃巖帶著他身后的御林軍走了過來,所有御林軍整齊劃一地朝著慕言之跪下。
冷晶一看, 以為他們是朝她行禮的,連忙說道:“黃大人,快快請起,這個刁民竟然擅闖皇宮,居心不良,大人還是快把他拿下吧!”
黃巖臉色有些不好,沒有理會冷晶,說道:“參見王爺!”
冷晶臉色一白,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說道:“哪里有什么王爺,黃大人您在說什么?”
黃巖低著頭,保持著行禮的姿勢,不說話。
“黃大人請起。”慕言之溫和地將黃巖扶起來,說道。
黃巖站了起來,他身后的御林軍也整齊劃一地站了起來。
冷晶的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青,很是好看。
慕言之笑著對冷晶說道:“昭儀娘娘?六品以上的妃子都陪同太后,太皇太后去了祈福,而獨獨留下冷昭儀,皇上對冷昭儀還真是寵愛有加!”
冷晶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笑容,說道:“臣妾不知您是王爺,多有得罪之處還請王爺恕罪。”
慕言之很大度地沒有和她計較,冷晶逃也似的帶著一大群人回到了宮里。而原本她帶去漲氣勢的宮女太監(jiān)就成了看她笑話的人,她已經(jīng)想象到了那些人在心里會怎樣笑話她!
冷晶揮手讓她的貼身宮女叫過來,說道:“今日隨我一起出去的人,一個不留!”
“是。”宮女說完便退出去了。
冷晶恨恨地握緊了拳頭,忽然她的面前籠罩了一片陰影,她抬頭,正好對上了黑衣男子陰沉的眸子。
“你想毀了他么?”男子說道。
“想!”冷晶說道,“我想毀了冷屏全家!”
“正好,我也想毀了他全家……他可是害我大仇不得報,還被人追殺至此的罪魁禍?zhǔn)啄兀 焙谝履凶娱]著眼睛抬起頭,從窗□□進來的光線照射在他蒼白的臉上,那張臉冷屏和慕言之都認(rèn)識,那不就是回春谷的叛徒林子度么!
慕言之和黃巖來到了黃巖的官舍,黃巖將門窗關(guān)好,低著頭恭敬地站在慕言之身旁,問道:“不知王爺有何吩咐?”
慕言之垂眸,忽而嚴(yán)厲地說道:“黃巖,你身為御前侍衛(wèi),職責(zé)就是保護皇上,而如今皇上危在旦夕,你竟然一點都不知情,該當(dāng)何罪!”
黃巖一驚,忽然回想起這些天皇上行事的怪異,黃巖連忙跪下,說道:“還請王爺告知黃巖,皇上到底怎么了?”
慕言之嘆了一口氣,把黃巖扶起來,說道:“皇上暫時沒事,你這幾天寸步不離地跟著皇上,保護皇上安全。”
“那……”
“實不相瞞,皇上中蠱了。”
“中蠱!怎么會……”黃巖瞪大了眼睛,他一直都隨侍在皇上左右,為何皇上被下蠱時他一點也沒發(fā)現(xiàn)!
“據(jù)我觀察,皇上中的是控心蠱,這種蠱是一種高級蠱,幼蠱是極小的透明狀態(tài),只需要放進皇上喝的茶水或者食物里面,就可以使人中蠱,這也不怪你。”
“可……”
“中蠱之后中蠱之人還保留有自己的潛意識,所以走路吃飯寫字等等都與平常一樣,只是下蠱之人所下達的命令中蠱之人會不由自主地去完成,而且中蠱越久,自我意識就會越薄弱……”
“王爺可有驅(qū)蠱之法?”黃巖問道。
慕言之搖搖頭,說道:“我雖然對毒物有些研究,但蠱這一塊接觸并不深。”
“那……皇上會不會……”
“只要控蠱人不死,皇上就不會有生命危險,只是沒有自我意識而已,就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尸體。如果控蠱人死了,無人再控制暴躁的蠱蟲,那么蠱蟲將會破體而出,那時……皇上必死……”
黃巖瞪大了眼睛,“那……該如何?”
“為今之計只能先按兵不動,以免打草驚蛇,我立刻寫信向我?guī)煾盖笾規(guī)煾敢苍S有辦法。”慕言之說道。
“還有”,慕言之說著,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白色小瓷瓶交給黃巖,說道:“這里有幾顆防蠱近身的藥丸,記得服用。”
黃巖點點頭,接過慕言之手里的白色小瓷瓶,出門之后,連忙跑去了御書房保護皇上去了。
慕言之出宮之后,直接去了茶館,于潛早已等候在天字一號房里面,見慕言之進來,于潛說道:“主人,此次進宮有何收獲?”
“收獲頗多。”慕言之有些疲累地在桌子前坐了下來,抬手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大口,說道:“皇上中蠱了!”
“什么?中蠱?那為何暗衛(wèi)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
“暗衛(wèi)應(yīng)該也中蠱了。”慕言之?dāng)嘌缘馈?
慕言之又將事情跟于潛說了,而后,來不及給于潛消化的時間,說道:“你立刻派幾個人去青山寺和靜心庵保護太皇太后和太后,還有冷府也要多派幾個人!這是防止蠱蟲近身的藥丸,你讓你的人服用就可以防止中蠱。”慕言之又拿出幾個小瓷瓶,交給于潛。
于潛接過,對慕言之行了個禮便從窗戶跳了出去,消失在外面。
慕言之忙了一天,心里和身體都跟疲累,他慢慢地回到了家里。
時近黃昏,天空已經(jīng)慢慢呈現(xiàn)出一陣暗灰色,地上的白雪經(jīng)過一整天太陽的照射,已經(jīng)融化得差不多了,只有某些異常頑固的白雪,還依舊堅守著。
冷屏披著狐裘披風(fēng),抱著白色胖貓坐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上。狐裘披風(fēng)的領(lǐng)口處有一圈柔軟順滑的白毛,襯托地冷屏一張小臉更加白皙小巧。
她又不聽話了。慕言之笑著搖了搖頭,慢慢走近。看到冷屏,他全身的精力好像都回來了,全身每個細(xì)胞都在叫囂著,沸騰著。
慕言之走近,捏了捏冷屏的小臉,說道:“不是說好不出來的么?冷不冷?”
冷屏抬頭看他,黑溜溜水潤潤的眼睛瞬間明亮起來,紅潤的嘴唇微微張開,說道:“屋里太悶了,而且外面不冷,剛剛還有太陽呢。”
慕言之也坐在了冷屏旁邊,整個秋千就有些晃了,慕言之?dāng)堊±淦恋募纾瑢櫮缫恍Γ杏X歲月靜好,如果時間停在這一刻該多好。
冷屏撞了撞慕言之,說道:“你到底去做什么了?連我也不能說么?”
慕言之張了張口,忽然間不知道該怎么說,當(dāng)初瞞著她他的身份,是本著再也不涉及朝堂和皇宮的心,是想著日后跟她一起過著小老百姓的平凡的生活,若是說了身份,恐怕她會有負(fù)擔(dān)……而現(xiàn)在,難道自己要說,其實我就是你口中那個老掉牙的皇叔,我就是我口中的比皇帝還大的靠山,我之前欺騙了你……
慕言之抿著唇,糾結(jié)地說道:“當(dāng)然可以跟你說,我……”
“姑爺,小姐,晚膳好了。”采青的聲音及時地拯救了慕言之的糾結(jié)。
慕言之歡快地說道:“晚膳好了,屏兒我們先去吃晚膳吧,我實在是餓了!”
聽著慕言之的聲音輕快了不少,冷屏垂眸掩蓋住了眼里的失望,語氣平靜地說道:“好啊。”
慕言之何嘗察覺不到冷屏的情緒,一起生活了這么久了,冷屏的一個表情一個動作他都能夠猜到她在想什么,只是……
慕言之一路上都在糾結(jié)著到底該怎么跟冷屏說,兩人手牽著手,心思各異地來到了正廳。
來到正廳,慕言之一看到冷豫和冷謙,神色就嚴(yán)峻起來,一家人樂樂呵呵地吃完飯,慕言之便叫住了冷豫和冷謙,冷豫便帶著兩人一起去了書房。
冷屏怔怔地看著慕言之的背影,垂下眼睛,不知是不是懷孕了,就會變得多愁善感起來,冷屏摸了摸已經(jīng)顯懷了的肚子,神色不變地轉(zhuǎn)頭跟虞氏和慕瑤說了一會兒話,便由采紅扶著回房休息了。
慕言之和冷豫冷謙來到了書房,便開門見山地說道:“岳父大人的虎符可還在?”
冷豫對慕言之很是信任,便直說道:“在,皇上雖然降了我的職,但是還沒有找到人去接替我的職位,所以虎符還在我身上。”
慕言之說道:“還請岳父大人保管好虎符,時刻警戒,必要時還請帶領(lǐng)士兵們進宮保護皇上!”
冷謙嚴(yán)肅地說道:“言之何出此言?”
慕言之說道:“實不相瞞,如今皇上被歹人所害,身中蠱毒,危在旦夕!”
“言之!”冷豫說道,“記住,禍從口出啊!”
“岳父大人,言之并非玩笑,這是事實!”
“言之你又怎么會知道?”冷謙問道。
慕言之嘆了口氣,直接從懷里掏出一塊令牌遞給冷豫,冷豫接過,看了半晌,大驚,連忙跪下向慕言之行禮道:“參見王爺!”
慕言之連忙將冷豫扶起來,說道:“岳父大人可知,言之最怕的就是你們這樣對我。”
冷謙愣了半晌,瞪大了眼睛,指著慕言之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你……你就是……皇……”
“大哥,我還是言之。”慕言之笑著說道。
冷謙狠狠地在柱子上撞了兩下,輕輕扇了自己嘴巴幾個巴掌。叫你嘴欠!在皇叔面前開皇叔玩笑,還說皇叔是個老頭!謝天謝地其中還說了皇叔不少好話……
冷豫回過神來,問道:“屏兒知道么?”
慕言之神色有些頹廢地說道:“我至今還不知道該如何與屏兒說,還請岳父大人代為保密,我需尋一個適當(dāng)?shù)臅r機跟屏兒說。”
冷豫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們夫妻兩的事情,自己解決吧!”
“多謝岳父大人!”
“對了,你說的皇上中蠱一事,可有依據(jù)?”冷豫說道。
“我今日進宮,見到了皇上……”慕言之將所有事情都跟冷豫和冷謙講了一遍,而后又給了冷豫和冷謙幾瓶防止蠱蟲近身的藥丸,說道:“這種藥丸給府里每個人發(fā)一粒,吃過之后蠱蟲就不會近身了。”
冷豫接過藥丸,心情沉重。
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被歹人所害,這要是傳了出去,大瀝必將大亂!
慕言之心情沉重地走進了房間,沒想到跟冷豫和冷謙一說,便說到了這么晚。慕言之看著被子里拱起的一小團,心情莫名好了一些,他輕手輕腳地走近了床邊,輕輕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冷屏翻了個身,倦起身子,背對著他。慕言之將冷屏抱在懷里,沉沉地睡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表問我為啥言之有辣么多的藥丸……(/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