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冷豫敲了敲冷謙的頭, 嚴肅地說道:“嘰嘰咕咕說什么呢!”
冷謙連忙說道:“沒什么, 沒什么, 我跟言之說著玩呢!”
冷豫最討厭說三道四的人了, 冷謙可因為這個挨過不少罵,對于皇叔這件事他也是道聽途說的, 到底有沒有這個人都不知道,只是當個玩笑說給慕言之聽,這要是讓冷豫知道了, 還不得扒了他的皮, 說他帶壞言之。
慕言之和冷屏就在冷府住下了,忙的腳不沾地的皇帝是在第二天得到消息的, 所以第二天冷豫一下朝,跟幾位大人客套了兩句再回家, 就發現穿著便服的皇帝,正悠悠然地跟在自己身后。
冷豫疑惑地看了一眼皇帝,不知道這位天天呆在宮里勤奮地處理政務的祖宗怎么突然就出宮了,而且好巧不巧就走在自己回家的路上。
這位年紀輕輕的皇帝會無端地給人一種威壓,讓人忍不住敬仰。冷豫是上過戰場的,自然不會懼怕皇帝, 但是心里的欣賞還是有的。
不可否認, 這位皇帝是個難得的明君, 除了喜怒無常之外,殺伐果斷,心性堅定, 嚴以律已,正是不可多得的帝王之才!
冷豫偷偷往后面看了一眼,沒想到皇帝竟然破天荒地跟他笑了一下,他身后跟著的小順子公公用他那公鴨嗓子喊到:“冷將軍請留步!”
冷豫連忙轉身向皇帝行禮:
“參見皇上!”
皇帝連忙把他扶起來,笑著說道:“出門在外,冷愛卿就不必多禮了。”
“謝皇上!”
“冷愛卿這么著急回家,家里來什么客人了?”
語氣聽起來很高興。
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冷豫看到皇帝的笑容,心里有些怪異和疑惑,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上最近總是有意無意地打壓包括冷豫在內的握有兵權的官員,按理說皇帝面對自己頂多點頭就走,哪里會停下跟自己寒暄呢……
但是冷豫不敢怠慢,連忙說道:“回皇上,臣的女兒女婿昨日回來了,臣……”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皇帝擺擺手,突然對著他身后的小順子說道:“朕好像還沒去過冷愛卿府上吧?”
小順子臉上瞬間笑出了一朵花,說道:“皇上您為國為民日夜操勞,連宮門都沒怎么出過,哪里去過冷將軍府上。”說著臉色瞬間變得傷心起來,說道:“皇上這夜以繼日的處理政務,身子都瘦了不少,奴婢都看著心疼呢……”
“好了,你那點小心思朕還不知道,是不是閑跟著朕太累了?”皇帝開玩笑似的問道。
“哎呦,皇上您這可就冤枉奴婢了,奴婢對皇上忠心耿耿,不要說苦點累點,就是讓奴婢拼了這條命,奴婢也心甘情愿啊!”
皇帝斜斜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計較他的失禮之處。這個太監就這點好,能夠開得起玩笑,還敢跟自己拌嘴,時不時就對自己表白忠心,倒是比其他的自己一說話就腿軟下跪的庸貨強了不少,也看得順眼。
“那好,冷愛卿,朕就和你一起回去!”皇帝說道。
“……”冷豫懵了,皇上為何一言不合要家訪……
“怎么,不愿意?”皇帝語調稍稍抬高,顯得有些不滿。
“皇上說笑了,您能夠來臣府上,那是臣的榮幸,讓臣府里蓬蓽生輝……”冷豫笑著說道。
“嗯”皇帝稍稍滿意了,一邊往前走,一邊跟自己左后方的冷豫說話。
“令郎的婚宴快到了吧,朕記得還是朕親自賜婚的!”皇上說道。
“是,犬子與慕瑤郡主的婚宴,就在大后天。”冷豫說道。
“哦?這么快?”皇帝挑挑眉,說道:“大后天,嗯,到時候朕要親自為令郎主持婚禮!”
冷豫受寵若驚,連忙道謝道:“多謝皇上!”
兩人一問一答,一路上倒也和諧。
而皇帝身后的小順子則從皇帝的舉動中猜測了許多深意,皇上為什么突然就打算去冷豫家里逛逛呢?難道說皇帝打算重新重用冷家?還是皇上對冷將軍的女兒念念不忘打算看一眼以解相思之苦?還是因為冷昭儀愛屋及烏……
小順子想了許多,想不出個頭緒,不過有一條他是記在了心里,那就是絕對不要跟冷家交惡。
冷府,慕言之和冷屏一起,正在認真的聽虞氏講孕期的各種事情,兩人第一次做父母,都是懷著好奇和認真的態度來對待這個孩子,兩人聽得極為仔細。
“這幾天屏兒可能會嗜睡,這都是正常的,只是最近天氣變冷了,未免著涼,屏兒還是多穿點衣服為好!”
多穿點衣服,嗜睡。慕言之在他手里的白色錦布上寫道。
“孕婦也是要適當走動走動的,想當年,我有一個表姐,比我先懷孕,她的公公婆婆特別寶貝她肚子里的孩子,動都不讓她動,什么好吃的都給她送去,結果到了生孩子的時候,我那個表姐整個人都胖得不成樣子,最后難產,差一點就一尸兩命了!”
適當運動。慕言之把這一點也記錄了下來。
……
到最后,慕言之的錦布上密密麻麻都是字,連什么路不能走都記錄下來了。
虞氏還在絮絮叨叨地跟冷屏講誰誰誰因為懷孕期間干了什么又怎么樣了,嚇地冷屏心驚肉跳地,生怕自己也會向例子里的人一樣。
這時,下人來報說冷豫回來了,還帶了客人回來,讓慕言之去客廳一趟。慕言之將手里的錦布小心地折起來,放入懷里,然后跟著仆人一起去了客廳。
客廳里,皇帝正老神在在地坐在上席喝茶,冷豫則戰戰兢兢地坐在下首,連屁股都不敢坐下去。
慕言之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自家老丈人竟然正在受到自家大侄子的壓迫!
慕言之不滿地看了上座的皇帝一眼,對著冷豫行禮道:“岳父!”
皇帝挑挑眉,對他的“低聲下氣”很是不屑。皇帝特別不理解小皇叔為何會放棄身份放棄財富放棄權利去隱居,可以說若是小皇叔還在,那么這個皇帝絕對輪不到他來做,小皇叔無論是心性還是能力都比自己強太多,如果大瀝在他手里,應該會發展成為世界最強國!
當然,沒有如果,如今在上位的還是他,但是他憋著一股氣,他并不覺得自己就比小皇叔差,他要證明自己,所以他夜以繼日地工作,勢必要把大瀝治理得井井有條!
“言之,這是皇……安。”冷豫看了上首的皇上一眼,說道。
“黃公子好!”慕言之不疾不徐地說道,可看急了旁邊的冷豫,生怕皇上一個不高興降罪。
“冷大人,這位是……”皇帝裝模作樣的問道。
“這位便是臣……我的女婿,姓夏,字言之。如有失禮之處,在下便替他請罪了。”
“我跟這位夏公子一見如故,何來失禮一說。”說著皇帝起身,冷豫刷地也跟著站了起來。皇帝慢悠悠地走到冷豫邊上,輕聲說道:“我看你這女婿極和眼緣,正想結交一番,冷大人可否暫時回避?”
冷豫擔憂地看了慕言之一眼,皇帝說道:“怎么,你還怕我會吃了他不成!”
“不敢不敢,只是在下這女婿未曾見過圣駕,失禮之處,還請皇上恕罪!”
“知道了。”皇帝點點頭。
“那,下官這就告退!”
客廳里只剩下慕言之和皇帝,沒人之后,皇帝立刻就恢復本性,拉著慕言之就說起話來。
“小皇叔,先坐著先坐著。”皇帝把慕言之拉在椅子上坐下,笑嘻嘻地說道:“小皇叔你是怎么拿到瘟疫解藥藥方的?”
慕言之對他的熱情視而不見,淡淡地說道:“我去了一趟回春谷。”
“回春谷?就是大啟的那個神醫鬼手圣人的隱居之所?你怎么找到的?”
“運氣。”
皇帝被他的回答噎了一下,而后又說道:“你為百姓做了這么多事,我真想把你大聲地宣揚出來,而你卻老是不愿意,為什么呢?你有了身份可以讓冷屏生活得更好,冷豫一家在朝中肯定也無人敢惹,你……你準備什么時候告訴他們你的身份?”
慕言之微微蹙了一下眉,說道:“不是我不愿意透露身份,而是我怕他們一旦知道了會接受不了,從而……與我生疏。”
皇帝也不想再說什么了,既然看到了小皇叔,確認他還安好,而且段時間內不會離開,那他也就放心了,所以他該回宮了,畢竟宮里還有一大堆奏折在等著他呢……
皇帝前腳剛走,后腳就有兩個倨傲的宮女趾高氣昂地走進了冷府。
據說是冷昭儀聽說冷屏回來了,特地派人前來探望,冷昭儀與冷屏姐妹情深,只因身在深宮不能回來探望,所以特地派貼身宮女給冷屏送了一些禮物,以表達自己的思念之情。
兩人說得那叫一個聲情并茂,不知道的人還真的會感嘆一句:冷昭儀真他媽善良!不過,如果忽視兩人眉宇間時而閃現出的得意倨傲的神色,還真有幾分可信度。
“冷小姐,我們娘娘憐惜您在鄉下生活幸苦,特地賞賜了一些首飾衣物給您。”
“冷小姐,我們娘娘說了,您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您能夠回來娘娘很高興,娘娘相信您這才不是因為生活困窘才回來依附娘家的,誰要是敢這么說您一句,娘娘她第一個不答應!”
“冷小姐,回來了千萬不要有負擔,有什么事可以跟娘娘說,娘娘一定會為您做主的。”
“冷小姐……”
冷屏聽得直想笑,這冷晶到底是有多想她落魄啊,還生活困窘回來依附娘家,若是她的生活真的困窘了,她是絕對不會回來的!
賞賜的首飾衣裳,冷屏翻了翻,說真的,這種貨色她還真看不上,在家里,冷屏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慕言之才舍不得她受苦呢!
恐怕冷晶的心里,就期待著她匍匐在她的腳下,然后被她一腳踩在腳底下,很可惜,她的希望要落空了!
作者有話要說:想不想看冷屏打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