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蹙了蹙眉。
她好像沒有得罪過素童吧?
為什么這小伙子每次和自己說話都要話中帶刺呢?
“年姑娘,你若是沒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告辭了。”素童依舊冷言冷語,“不過年姑娘,你也知道,我們家公子事忙,平日里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像這些小事,年姑娘若是能自己去做的話,就盡量不要去麻煩我家公子了吧!”
素童這話說得很不客氣,一時間,白露竟有些措手不及。
好半天,她才皺著眉頭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家公子的意思?”
如果這是余璆鳴的意思,那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去麻煩余璆鳴了。
可若不是,她也不會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傷神。
“自然是小的的意思。”素童即便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將這件事情推到余璆鳴的身上。
白露點了點頭。
雖是意料之中,但聽到這個答案以后,她也的的確確地暗中松了口氣。
她其實是有些擔心的,擔心余璆鳴嫌自己麻煩。
畢竟這段時間,她真的麻煩了他挺多事情的。
而素童見白露根本就沒有將自己的話放在眼里,心中對白露的不滿便又增加了一分。
不過就是個鄉下的野丫頭罷了,還真以為有了公子的親睞就可以在自己面前拿喬了么?
當下,素童冷哼一聲,連看都不看白露一眼,便甩袖而去了。
白露看著素童那忿忿的背影,無奈地聳了聳肩。
她,應該沒有得罪過這位小公子吧。
“白露姐,你若是嫁去余家,只怕是有的苦頭吃了。”寒霜半開玩笑半擔憂地說道。
連一個下人都敢看不起白露,那余璆鳴的娘親和妹妹還能對白露有好臉色么?
“要嫁我要是嫁給余公子,和這些下人有什么關系?”白露不以為然地說道。
她要的,是余璆鳴的真心。
若是有一天,余璆鳴忽然不喜歡她了,那么,就算他的家人和府中的下人都十分喜歡自己,又有什么意義呢。
“話是這樣說沒錯啦。但是,我看那些話本子里寫的,那些深宅大院啊,有的是數不盡的磋磨著人的招數呢!”寒霜悄聲道。
“這些招數又不是只有那些深宅大院才有。你看咱奶,那磋磨人的本事可一點兒也不比其他人差。”白露笑著道,“但是你看你娘,她嫁進年家這么久,可曾在奶的手底下吃過虧?說白了,這只要自己的丈夫心疼自己,別人就是再想折騰你,那也是無濟于事的。”
“這倒也是。”寒霜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不過,你真的受得了素童他們的態度么?要不然,你想個辦法賄賂賄賂他們?”
“隨他們去吧。”白露買不在乎地說道,“我要不是人民幣,又怎么會讓所有人都喜歡我呢?”
“人民幣?”寒霜微微一愣,疑惑地問道,“那是什么東西啊?”
“啊……不是,你聽錯了,我說的是銀子,是銀子。我又不是銀子,又怎會讓所有人都喜歡我呢!”白露訕訕地解釋道。
她最近真的是太不注意了,怎么總是把現代的詞匯拿出來說呢。
下次,下次她一定得注意。
不然,若是被別人當成妖怪抓起來了可如何是好啊。
“噗!”寒霜聽了這話,忍不住就笑了起來,“白露姐,我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聽說有人把自己比作銀子的。我看啊,你簡直就是個財迷。”
“財迷哪里不好了?”白露卻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她雖然也不覺得錢是萬能的,可若是沒有錢的話,她和她家里的人又怎能過上這么舒坦的日子呢。
“倒也不是不好。”寒霜笑著道,“只是除了你以外,我還沒見過誰這么高興地承認自己是個財迷呢!白露姐,你不會是個缺心眼吧?”
“你才缺心眼呢!我這就坦誠好不好!”白露沒好氣地白了寒霜一眼,“好了好了,你也別在這里杵著了,快去把你爹叫來吧。我有禮物要送給他。”
“禮物?送給我爹?”寒霜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白露一番,一臉納悶地說道,“可是東西在哪里啊?”
“你往這看。”白露將寒霜拉到了輪椅前,“這么大的東西,你都看不見么?”
“啊?這個是送給我爹的?”寒霜圍著輪椅轉了個圈兒,卻還是沒有發現這東西到底有什么特別的,“我爹要這么個椅子干什么啊?又不能賣錢。”
“我看,你才是個財迷吧。”白露笑著道,“好了好了,你趕快讓你爹下來吧。”
“噢。”寒霜應了一聲。
她雖然不知道白露這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么藥,但她知道白露肯定不會害她爹就是了。
不一會兒,年子貴便被周氏扶下了樓。
“露丫頭,你找我?”年子貴每每面對白露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變得有些拘謹。
其實一開始,他并沒有覺得白露多有能力,他還以為白露只不過是運氣好,發現了能夠食用的蘆粟,這才發家致富的。
可這些日子接觸下來,他卻發現白露真的是個難得的商業奇才。
不得不說,此刻,年子貴是打心眼里佩服白露的。
“四叔,我見你平日里拄著拐杖也聽吃力的,所以特地托人給你制了個帶輪子的椅子,你坐上去試試?”白露笑著道。
“帶輪子的椅子?”年子貴皺著眉頭看了一眼白露所說的輪椅,眼中忽然閃過了一抹異樣,“水仙,你快扶我過去試試。”
聰明如年子貴,他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這輪椅的妙用。
周氏雖然不知道年子貴究竟為何這么激動,卻也十分高興地將年子貴扶上了椅子。
她都記不清自己已經多久沒從年子貴的臉上看見過這幅表情了。
“四叔,你試著自己推了一推輪子,看看這輪椅到底能不能往前。”白露其實和年子貴一樣的緊張,畢竟,她也不知道自己設計的這個輪椅究竟能不能動。
于是,年子貴便在“萬眾矚目”下,用力地推了下輪子。
“動了,動了,真的動了哎!”寒霜率先叫了起來。
“四叔,你轉一轉前面的輪盤,看看能不能轉彎。”白露又接著道。
“好嘞!”年子貴爽快的應了一聲。
聲音里,帶著一抹早已被他遺忘了的喜悅。
“天吶,這東西竟然還能轉彎。”寒霜已經驚訝得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了,“白露姐,你是神仙么?你怎么什么都會啊?”
有了這輪椅,他爹若是想去遠一點兒的地方,也不用她娘扶著了呢!
“神仙?”白露微微一怔,隨后便笑了起來。
還好,還好這丫頭沒有口不擇言到說自己是狐貍精轉世,否則,她還真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周氏看著一臉喜悅的年子貴,忽然掏出帕子,默默地抹了把淚。
她其實根本就不在乎年子貴到底能不能站起來,拐杖也好、輪椅也罷,對她來說,其實并沒有什么區別。
她真正在意的是,年子貴方才竟然笑了。
是發自內心的那種笑。
她忽然就想到了他們初次見面的時候。
那時候,年子貴的臉上就掛著一抹意氣風發的笑容。
也就是那抹笑容,讓她甘愿一直陪在年子貴的身邊,哪怕他一無所有,她也依舊不離不棄。
“娘。你怎么哭了?”寒霜抬頭看了周氏一眼。
“娘沒哭,娘這是高興的。”周氏趕忙解釋道。
而年子貴則沖著周氏招了招手,“水仙,來!”
“嗯?”周氏不解,卻還是依言走到了年子貴的身邊。
哪知年子貴竟長臂一攬,忽然將周氏拽進了自己的懷里。
周氏還沒來得及尖叫,就聽年子貴在她的耳畔輕聲道,“以后你想去哪兒,我都可以陪你去了。”
說著,年子貴竟用腰帶將自己和周氏綁在了一起。
他騰出雙手,推著輪椅向前緩慢移動。
周氏的臉,忽然就紅了。
陽光撒在二人的身上,竟替二人鍍上了一層暖暖的光。
看著看著,白露的眼眶就紅了。
“白露姐,你怎么也哭了啊?”寒霜更加不解了,“難不成你也是高興的?”
“我才沒哭!”白露瞪著眼睛,努力不讓自己的淚水落下,“好了,這時候也不早了,我要趕緊回家吃飯了。”
說完,白露也不等寒霜回答,便三步并兩步的跑回了家。
她記得,當初自己失去了雙腿以后,楊邱明也對自己說過同樣的話。
他說,“以后你想去哪兒,只要你告訴我,我就帶你去!”
她至今都還記得楊邱明在說此話時,眼中暈染著的溫柔。
可也就是這樣一個溫柔的男人,將自己活生生地推進了大海。
當然了,如今的白露自然也不會再為楊邱明那個渣男傷心。
她只是覺得心里堵的厲害,直讓她喘不過氣來。
……
“白露,你這是咋了?”谷雨見白露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趕忙放下手中的針線活兒,替白露倒了杯水。
白露喝了水,心情這才稍稍平復了些。
“桂枝姐也在啊。”白露湊到了桂枝的身邊,低頭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絲帕。
“桂枝姐,你也學會雙面繡了么?”白露震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