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二位都會算賬，那就比試一下吧。”余璆鳴把賬本鋪在了桌上，冷聲道，“誰算對了，誰就是這鋪子的賬房了。如果兩人都對了，則是最先算出答案的人獲勝。”

聽了余璆鳴的話，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余璆鳴是想讓年子華和寒霜比試一下啊！

可是這有什么好比的呢？

寒霜不過就是個不識字的女娃娃，可年子華是個秀才啊！

寒霜又怎么可能贏過年子華呢！

“公子，這、這樣的決定會不會太草率了？”素童輕聲道。

他早就看出，年白露一家和年老爺子帶來的這一大家子人不是一路的。

若是真讓年子華當上賬房，恐怕這鋪子是要開不成了。

余璆鳴沒說話，目光卻異常堅定。

他、相信白露的眼光。

“余公子，寒霜她是我的小孫女，這天底下哪有伯伯和孫女比試的道理呢？”年老爺子聽說余璆鳴想要讓年子華和寒霜比試，臉色就更加不好看了。

他雖然不覺得年子華會輸，可是……萬一呢？

“我家公子要招的是賬房，可不是什么親戚。你們要比就比，不比拉倒。難不成以我家公子的能力，還找不到一個賬房呢？”素童不耐煩地看了年老爺子一眼。

這家人可真煩人！

許氏一聽余璆鳴想要從別處找賬房，立刻就不淡定了。

她可不覺得自己的夫君會輸給一個丫頭片子。

而年老爺子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最終還是同意讓年子華和寒霜一起比一比。

反正不管誰輸誰贏，這賬房都是他們年家的人不是？

而且，他也不覺得年子華會輸。

就這樣，年子華和寒霜這對叔侄就在眾人的見證下比起了算賬。

年子華仗著自己手長，率先翻起了賬本。

可他還沒看兩行，就不耐煩地說道，“連個算盤都沒有，讓我怎么算賬啊？”

“二伯，我們家就只有一個算盤。”文洋有些為難。

就一個算盤，他給誰才好呢？

“你把算盤給二伯吧。”寒霜大致地看了一眼賬目，胸有成竹地說道，“我只要紙筆就行了。”

因著白露鋪子里的東西賣的便宜，所以賬本上基本都是十以內的加減法，其實寒霜只用口算就行了，可是為了保險起見，她待會兒還是想驗算一遍。

“可是……”文洋還是有些不放心。

雖然年子華是他的長輩，但是他就是不想讓年子華贏。

“大哥，你就聽寒霜的吧。”白露一邊說，一邊將紙筆遞給了寒霜。

文洋沒有辦法，只好將算盤遞給了年子華。

年子華拿到算盤也不謙讓，立刻就“噼里啪啦”地打了起來。

而寒霜則是安安靜靜地在紙上寫寫畫畫。

素童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寒霜紙上的東西，可他看了半天，也沒能看出寒霜到底在寫些什么。

當然了，這也不能怪素童見識淺薄。

而是因為寒霜寫的全是白露教給她的阿拉伯數字。

“公子，那姑娘能行么？”素童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余璆鳴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白露說她行，她就一定行。

素童不說話了，他怎么覺得自己有種被虐到的感覺呢？

與此同時，圍觀的那些人也忍不住議論了起來。

如今已是正午，碼頭上的工人都已經上工去了，而剩下的這些人便都是趙家村的村民了。

他們對于年家的情況還是非常了解的。

“我說，這年子華這個做二伯的是不是也太過分了？他一個做長輩的怎么能霸著算盤呢？”

“可不是嘛！我要是他，早就抬不起頭來了。一個大男人，竟然還要讓自己的侄女讓著他，真是不害臊。”

“哎！我先前還聽說年家老四的腿都斷了。如今他家小女兒好不容易能找個活兒出來干干，她二伯卻還非要來搶。這不是擺明了要斷了人家一家的生路呢？”

“什么？年子貴的腿斷了？那……哎！年子華這樣也太自私了吧！”

“他自私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你是不知道，當時子貴斷著個腿，一家三口跪在年家想要求他們家老爺子替還一百兩外債。結果老爺子死活兒不肯，說這筆錢是留著讓年子華考狀元的。我聽說，子華媳婦兒最后還打了子貴媳婦兒一頓。”

“那最后呢？”

“最后？年子貴走投無路，好像是借了什么高利貸。聽說是拿了個孫女去抵債了。”

“這事我知道。抵債的是老大家的女兒迎春。為著這事兒，老三才和年家分的家。”

“咦。你說這話我怎么聽不明白了？這賣的是老大家的女兒，關老三家什么事呢？”

“聽說是因為老大家的那個女兒給老三媳婦兒下了藥，害了她不少的孩子。”

“什么？怎么這么惡毒！”

“難怪老三要分家呢！這要是我，我也要分家啊！”

舊事重提，年老爺子的臉黑的都能滴出墨來了。

可是人家說的都是實話，他又能說什么呢？

而年子華聽了這些人的議論，臉色也不好看了起來。

他將來可是要做官的。

若是這些事情被官場上的人知道了，那他還怎么混啊！

他這一走神，連帶著連算盤都打不好了。

沒辦法，他只能再重新算一遍。

而此時，寒霜已經反復驗算了三遍。

“我算好了。”寒霜將寫好答案的紙遞給了余璆鳴。

她的聲音很平靜，但卻充斥著一股說不出的自信。

余璆鳴贊許地點了點頭。

白露教出來的人，果然是不一樣的。

年子華聽說寒霜算好了，就更加著急了。

他又連連失誤了好幾次，這才把答案也交給了余璆鳴。

“咦，怎么一個是一兩七錢，一個卻是一兩二錢呢？”素童詫異地看了一眼兩人的答案。

“是一兩二錢，不會有錯的！”年子華聽了素童這話，立刻就得意了起來。

寒霜算得再快那又怎樣？

當賬房的，還是要算的對才行。

而他之所以這么確定，完全是因為他隱約在白露涂掉的那個答案里看到了一個“二”的影子。

更何況，他才不相信這個小小的店鋪一天就能賺一兩七錢呢！

白露聽了年子華這個答案，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她就知道，自己的這個二伯是個不走正道的。

看來，她還要托余璆鳴調查調查她二伯這個秀才到底是怎么得來的才行！

不然年子華一天天的仗著個秀才身份在老年家作威作福的，他不心虛，白露都替他覺得羞愧。

“年姑娘，他們二人誰是對的呢？”余璆鳴沒有理會年子華，而是轉頭看向了白露。

“這……其實我剛剛也是隨便算的，要不還是余公子你再算一遍吧！”白露連連搖頭。

她若是說出了答案，年老爺子還不得把自己吃了不成。

“恩。”余璆鳴應了一聲。

當然了，他是不會親自去算的，而是把賬本推給了素童。

素童也不推辭，接過賬本就算了起來。

不得不說，寒霜剛才在紙上寫的東西強烈的激起了素童的好奇心。

他倒要看看，這姑娘算得答案到底準不準。

素童的算盤珠子打得很快，不一會兒，他便將賬算了出來。

可是看著算盤珠子上的答案，素童又有些猶豫了。

怎么他算出來的結果和寒霜算出來的是一樣的呢？

素童想了想，便又算了一遍。

這一次，他就算再不相信，也不得不開口道，“的確是一兩七錢。”

“什么！”許氏愣住了。

“這怎么可能？”年子華也不太相信這個答案，“我明明在賬本上看見……”

“二伯，你看見了什么？”白露天真地沖著年子華眨了眨眼。

“我、”年子華矢口否認，“我什么時候說我看見了？我的意思是，我剛剛算出來的分明就是一兩二錢。”

他又不傻，怎么可能說出自己是按照白露的字跡推算出來的答案呢！

“哦，原來是我聽錯了啊。”年白露意味深長地看了年子華一眼。

她當然不會告訴年子華那個“二”字是她靈機一動寫上去迷惑年子華的了！

“不對，不對，一定是你們串通起來騙我們的。”許氏對年子華的才華深信不疑，自然是會懷疑年白露他們聯合起來作弊的，“我家子華不可能算錯的。”

“這位夫人，你這么說話是什么意思？”素童皺了皺眉，語氣不善地說道，“你可別忘了，這家店是我們公子的。我家公子想讓誰做賬房，難不成還要用騙的不成？”

“我……”許氏吃癟。

是啊，店是他們的，他們若是有心想幫寒霜的話，直接讓寒霜來做賬房也就是了，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可是，可是她的夫君怎么會輸呢？

“爺，要不您來算算吧？”白露將賬本遞給了年老爺子。

年老爺子皺了皺眉，不愿去接這份賬本。

他不想見證自己兒子的失敗。

“爺？萬一寒霜真的算錯了呢？”白露接著說道。

“這……”年老爺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過了賬本。

是啊，萬一他們算錯了呢！

而且，就算他們沒有算錯，他也可以說是他們錯了啊。

可在年老爺子算完賬打算賴賬的時候，年白露卻笑著道，“您是我們家最公正的人，一定不會算錯，也一定不會故意偏袒誰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