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一大早,年子富一家就來到了碼頭邊上。
就連這些日子一直住在上官大人家里的文洋也提前一天和上官大人請了假,早早地來到了余記鋪子。
“大哥!”老遠的,白露就沖著文洋招了招手。
“小妹!蔽难髴艘宦,可語氣里卻帶著埋怨。
“大哥,你怎么了?”白露眨了眨眼,詫異地看了文洋一眼。
她家大哥每每見到她總是喜笑顏開的,可這會子,怎么卻繃著一張臉呢?
“你還以為你已經忘了我是你大哥了呢!”文洋睨了白露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怎么連生病這么大的事情你都沒有告訴我呢?若不是昨日趙武偷偷跑來告訴我,只怕我現在還被蒙在鼓里呢吧?”
“哎呀,大哥,我又沒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情,怎么就叫把你蒙在鼓里了呢?”白露矢口否認,卻絕口不提她生病的事情。
可她不提,文洋卻還是要提的,“說,這好端端的你怎么會生病了呢?”
“我,”白露自然不會說出她真正的病因,雙眸一轉之間,她便低聲道,“我就是著涼了、對,著涼了。”
“只是著涼了?可我怎么聽趙武說,你是得了什么,什么心病呢?”文洋一邊說,一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白露一番。
他總覺得這幾日未見,他這個小妹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可具體是哪里不一樣了,文洋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哪里有什么心病啊,你別聽趙武瞎說!卑茁兜难劬﹂W了閃,隨機又梗著脖子道,“我真的不過就是得了個最最普通的風寒罷了。而且大哥,你看,我現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呢么?”
說著,白露還在文洋的面前轉了好幾個圈兒。
“好了好了,你快別轉了,轉的我頭都暈了!蔽难笮χ鴮茁独搅俗约旱纳磉叄吐晣诟赖溃耙院,不管你是風寒還是別的,反正只要你生病了,就一定要讓人來私塾里通知我,聽到了么?”
“那怎么行?”白露卻搖頭道,“大哥,我怎么能因為這一點兒芝麻大的小事就耽誤你讀書呢?”
“讀書再重要,那也沒有你重要!”文洋鄭重地說道。
果然,這寵妹狂魔一發動技能,白露便招架不住了。
“好好好,我答應你還不成么?”白露雖然不想耽誤文洋讀書,可不得不說,這種被人惦記的感覺,真的讓白露的心里都甜絲絲的。
“對了,大哥,你在私塾里還習慣么?上官大人對你好么?”白露好奇地問道。
可她卻絕口不問文洋的書讀得怎么樣了,她怕給文洋壓力。
這一點兒,在經歷過高考之后的白露深有感觸。
“習慣。”提及私塾,文洋的笑容又多了不少,“師父對我也很好。如果順利的話,明年二月份我就可以去參加童生試了!
“真的么?”白露的眼睛亮了亮。
要知道,這旁人讀書有讀了五六年還不夠格去考童生的,可她大哥這才讀了多久的書啊,上官大人就同意讓文洋去考童生試了。
看來,她大哥果然是塊讀書的料啊。
“真的是真的,不過,我其實也沒有把握能考上的!蔽难笥行┎缓靡馑嫉卣f道。
他啟蒙晚,雖然刻苦了一點兒,但到底根基不夠扎實,和很多人比起來,都還差得遠呢。
可文洋話音剛落,他身后竟然傳來了一聲冷哼,“你若是連童生試也考不上,那以后也就別當我的學生了!
“師父,你怎么來了?”文洋有些詫異地看了上官大人一眼。
印象里,這還是上官大人第一次走出私塾呢。
“怎么?這村子是你家開的?就許你來,我就不能來了不成?”上官大人沒好氣地說道。
看著上官大人那陰陽怪氣的樣子,白露的臉皮子不由得抽了兩下。
也不知道她家哥哥到底倒了什么霉,怎么就碰上了這么一個脾氣古怪的老頭子呢?
“小丫頭,你這眼睛轉來轉去的,可是在說老夫的壞話呢?”上官大人捋了捋胡子,瞪了白露一眼。
奇怪的是,這表情若是放在了別人的臉上,那定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樣子。
可在上官大人的臉上,竟是頗具喜感。
白露一個沒忍住,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小妹!蔽难笥檬种庾擦税茁秲上拢洲D而對上官大人拱了拱手,“我家小妹自小就是這率真的性子,還請師父不要和她計較才好!
“是性子率真,還是天性頑劣。俊鄙瞎俅笕丝戳税茁兑谎,忍不住也笑了。
沒想到,幾日不見,這小丫頭倒是越發嬌俏了嘛!
對,就是嬌俏。
雖然上官大人一早就發現了白露容貌不俗,可那個時候,白露的身上更多的是一種出塵之氣,看起來倒是有些不食人間煙火。
可現在,她這白里透紅的臉蛋上竟透出了幾分小女兒家的嬌態來。
上官大人幾乎都不用問,就已經斷定這小丫頭是有心上人了。
只不過,這小丫頭才十歲啊,竟也有人能下的去手?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給自己的遠方外甥物色的媳婦兒就這么成了別人的,上官大人的臉色就沒有剛才那么好看了。
說起來,也是他外甥命苦。
幼年喪父也就算了,母親和妹妹還是個拎不清的。
原本,上官大人是想著以白露這樣的心性定能替他那外甥管好后宅,卻沒想到這不過才短短幾日,這丫頭竟然就有心上人了!
也罷也罷,這強扭的瓜不甜,就只當是他那個外甥沒有福氣吧。
“這率真也好,頑劣也好,都不過是說我沒腦子罷了,又有什么區別呢?”白露苦笑不得。
她可不覺得率真是什么褒義詞。
“誰敢說我白露沒有腦子?”此時,碼頭上竟響起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幾乎是在聲音響起的同時,文洋的目光便立刻落在了那紅衣女子的身上。
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文洋日思夜想的郭小妹。
碼頭上的郭小妹也不閃躲,反而大大方方地走到了文洋的面前,笑著喚了一聲,“文洋哥!
如銀鈴般的聲音落在上官大人的耳朵里,驚得他立刻瞪大了眼睛。
他雙腿一軟,便要跪在地上。
可郭小妹卻眼疾手快地扶起了上官大人,“這位就是你們所說的上官大人了吧?聽說上官大人文武雙全,怎么卻連站都站不穩了呢?”
郭小妹一邊在扶著上官大人的手上暗暗使力,一邊用眼神警告上官大人不許失態。
上官大人緊張地出了一身冷汗,但到底也沒有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
“師父,這位就是郭小妹。我之前的那封舉薦信就是她派人送來給我的!蔽难笙蛏瞎俅笕私榻B道。
“原來是這樣!鄙瞎俅笕它c了點頭。
作為傅家的競爭對手,上官大人在看到那封舉薦信的時候,對文洋不是沒存了別的心思的。
只不過文洋聰明好學,又是個一點兒就透的,所以日子久了,上官大人也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如今聽說這信是郭小妹給的,那上官大人就更放心了。
看來,這文洋的確和傅家沒有任何的關系。
只不過,他和郭小妹的關系,可是不一般啊。
且看文洋這樣子,定是還不知道郭小妹的真實身份。
也不知等來日他真的金榜題名,考上了狀元,在進金鑾殿的時候,會不會被郭小妹給嚇到。
而郭小妹在聽了文洋的話以后,則是恭恭敬敬地朝著上官大人彎了彎身子,“小女見過上官大人!
上官大人見郭小妹是真的在跟自己行禮,趕忙閃到了一邊。
他可不敢受郭小妹的禮,這可是折壽的啊!
可是,眼前這個乖乖巧巧的小姑娘真的是當初把太學折騰的雞飛狗跳的混世小魔王么?
上官大人這么一想,便忍不住打量了郭小妹一番。
而郭小妹也在此時抬起了頭,眼里,滿是狡黠。
上官大人的身子一僵,連同臉上的笑容也一起僵住了。
這混世魔王果真就是混世魔王,又哪有這么容易就改變的呢?
站在一旁的白露默不作聲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她從前就知道郭小妹的來歷不凡,可她卻沒想到就連上官大人也不敢受她的禮。
要知道,這上官大人可是在太學里教書的。
這太學里的學生哪一個不是皇親貴胄,這上官大人連他們的禮都受的,怎么就受不得郭小妹的禮了?
一時間,白露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她卻可以肯定的是,這郭小妹的身份絕對要比她們想象中的還有再高貴上百倍。
如此一來,文洋想要娶郭小妹,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而她這個做妹妹的也就只能在大哥娶親之前,努力為他攢下一份豐厚的家業了。
“閨女,你娘讓我跟你說,這東西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咱們是不是該剪……剪什么來著?”年子富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和自己的一雙兒女比起來,他的記性實在是太差了。
“爹,是剪彩。不過現在還沒到時候,你讓娘再等等,我一會兒就過去!卑茁兑贿呎f,一邊往白沙河上看。
怎么都這會子了,余璆鳴還是沒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