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洋沒說話,只將碗遞給了谷雨。
谷雨有些懷疑地嘗了一口,卻也變了臉色。
看著文洋和谷雨的樣子,白露的心驀地沉入了谷底。
如果她做不出來好吃的魚湯面,那她就沒有辦法開一家屬于自己的鋪子。
她不能開鋪子,就只能以馮如風唯命是從。
她不敢想,如果有一天,馮如風真的要強納自己為小妾,她到底要如何反抗。
想到這,白露的心不由得顫了一下。
方才的好心情,在頃刻間消失殆盡。
等到年子富扶著林氏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這兄妹三人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
“這是怎么了?”年子富揉了揉白露的頭,有些奇怪地問道。
他總覺得昨天那個對自己說人人平等的閨女不該是這副模樣。
白露沒有說話,有氣無力地瞄了一眼桌子。
年子富和林氏這才發現了桌子上的魚湯面。
“好香啊!”年子富和林氏異口同聲道。
“不好吃,光香有什么用。”白露嘟了嘟嘴,悶悶不樂地說道。
“不好吃?不能吧?”年子富狐疑地看了一眼白露一眼,拿著筷子就扒拉了兩口。
瞬間,年子富的眼睛便亮了起來。
他有些不解地將碗推給了白露,小聲嘀咕道,“這么好吃的東西,怎么還說不好吃呢?”
“好吃?”白露嘗了一口湯,怒氣沖沖地看向了谷雨和文洋。
看著谷雨和文洋那滿臉堆笑的樣子,白露哪還有不明白的。
“好啊,你們竟然敢騙我。”白露擱下了手中的碗,上前就要去撓谷雨的癢癢。
可谷雨卻反手捉住了白露,和文洋一起將白露撓得“咯咯”直笑。
一時間,一屋子的人都笑做了一團。
等到大家都笑夠了,白露才一本正經地走到了桌前。
“爹、娘,我想跟你們商量個事。”白露一邊說,一邊給每人都又重新盛了一碗魚湯面。
因為時間稍微有些長了,碗里的面已經有些爛了。
可即便如此,那面的味道卻依舊十分誘人。
“好吃!”年子富連吃了兩碗,這才好奇地看向了白露,“閨女,你方才說要和我們商量什么?”
“我、”白露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心中的話說了出來,“我想在河邊上開一家鋪子,就賣魚湯面。”
白露雖然覺得年子富和林氏不會這么快就同意自己的想法,卻還是有些期待地看向了他們。
聞言,年子富和林氏都愣了一下。
他們做了一輩子的莊稼人,忽然聽白露說要開鋪子,自然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倒是文洋,他捋了捋袖子,大有躍躍欲試的樣子。
他見爹娘都不說話,便搶先開口道,“爹、娘,小妹說的這事,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試。”
“可是……”年子富看了看白露,又看了看文洋,并沒有給出一個確切的答復。
他沒有做過生意,卻知道做生意是一件無比辛苦和艱難的事情。
即便白露昨天開解了他,可他也依舊明白,自己的確沒有做生意的天賦。
“爹,你聽我說啊。”文洋見年子富沒有答應,竟顯得有些著急了起來,“我們趙家村雖然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可是,我們卻靠著白沙河啊。碼頭上,每天都有要外出做工的人。他們往往來不及在家里做飯,就只能帶著干糧和水。可如果我們碼頭邊上開一家面館的話,我相信他們一定會來吃的。”
聽了文洋的這段話,白露忽然就愣住了。
她怎么也沒想到,這個平日里少言寡語的大哥竟會有這么一番見地。
不得不說,文洋方才所說的話,正是白露心中所想。
她之所以決定在趙家村開鋪子,就是因為她看上了趙家村碼頭的那塊位置。
而年子富聽了文洋的話,心中也略微有些動搖。
他自己窩囊了一輩子,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也和自己一樣窩囊。
如果文洋他真的想開這個鋪子的話,年子富也愿意讓他放手一搏。
退一萬步講,即便最后這些銀子都被賠光了,他們也不過就是回到原先的生活罷了。
唯一讓他感到擔心的是年老爺子和年老太太會來他們的鋪子鬧事。
白露察覺到年子富有些猶豫,只以為她是擔心這鋪子會虧本,便也沒有多想。
“這開鋪子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我們還可以慢慢考慮的。”白露笑著道,“爹、娘,你們覺得呢?”
“哎。”年子富重重地點了點頭,沉聲道,“是得慢慢考慮,慢慢考慮才是。”
白露知道年子富他們需要時間來改變自己的觀念,倒也沒有太過在意。
她莞爾一笑,便去廚房給小黑準備吃的了。
接下來的這幾天,白露不是在鼓搗魚湯面,就是在河邊上勘察來往的人群。
余璆鳴駕船經過趙家村的時候,經常會看到白露忙碌的身影。
有幾次,他都想下船去和白露打個招呼,可想到那晚上他聽見的歌聲,余璆鳴便又望而卻步了。
他覺得這個十歲丫頭的心里一定藏著什么過去。
而這些過去,是他不敢去詢問的。
不過,看著白露那忙碌卻又歡快的模樣時,余璆鳴還是忍不住多停留了一會兒。
在此期間,馮如風也來找過白露幾次,可每一次都被白露拒之門外了。
這一日,馮如風處理好了馮記酒樓的事情,便又往趙家村來了。
這一次,他沒往白露家去,而是在白露回家的必經之路上攔住了白露。
“馮如風,你干什么!”白露用力地甩開了馮如風的手,眼中掠過了一抹厭惡。
她想被明白,馮如風明明都要娶別人過門了,為何還要老騷擾自己呢?
看著白露眼中的厭惡,馮如風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不過很快,他便又換上了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小丫頭,這么多天沒見,你就不想我么?”
“馮少爺,”白露后退的兩步,眼中的憤怒顯而易見,“你這么說話,就不怕你那未過門的娘子會生氣么?”
馮如風聞言,不悅地皺了皺眉。
他,不喜歡年白露在自己面前提起冷寒冰。
“讓開!”白露冷哼了一聲,就要越過馮如風的身子。
可馮如風卻一把抓住了白露的胳膊。
“想走?”他略微挑眉,便將白露拉了回來,“小丫頭,你莫不是吃醋了吧?”
“呸!”
白露掙脫不得,只能朝著馮如風啐了一口。
說起來,這么不雅的動作還是她和年老太太學的呢。
白露覺得,也只有像年老太太這樣不講道理的人才能對付馮如風這個無賴了吧。
出乎白露意料的是,馮如風并沒有生氣,反而是將白露拽得更緊了。
“小丫頭,你別生氣,我知道你是因為喜歡我才會這樣的。”馮如風耐著性子說道,“等你再長大點兒,我就會迎你過門的。你放心,我和冷家小姐根本就沒有感情,也不會因為她而冷落你的。”
白露抬眸,不屑地掃了馮如風一眼,“馮大少爺,我什么時候說過我喜歡你了,你又用哪知眼睛看出來我喜歡你了?我實話跟你說吧,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嫁給你的。”
說完,白露便揚起下巴,一臉倨傲地看向了馮如風。
白露的個子并不高,堪堪只到馮如風的胸膛之處。
可不知為什么,看著白露那驕傲地眼神,馮如風忽然覺得被壓迫的厲害。
他是馮家的獨子,周圍的人從來都對他千依百順。
他可以容忍白露和他唱反調,卻不能容忍白露瞧不起自己。
“年白露!”馮如風惡狠狠地從牙縫中擠出了這三個字,反手便捏住了白露的下巴,“敬酒不吃吃罰酒!”
馮如風的力氣很大,白露只覺得自己的下巴都要脫臼了。
她很想叫出聲來,卻又用力地要緊了下唇。
她不能再馮如風的面前示弱,一次也不可以。
看著倔強又不肯服輸的年白露,馮如風只覺得五味雜陳。
良久,他才輕輕地放開了年白露,冷冷地說道,“我等著你來求我!”
“休想!”白露揉了揉自己被捏痛的下巴,甩袖而去。
白露走后,馮如風久久未能將視線收回。
直到,他聞到一股好聞的香氣。
緊接著,紀琳瑯便款款而來。
肌膚勝雪,足下生蓮。
“馮公子。”紀琳瑯細腰一挪,美不勝收。
早先,馮如風是喜歡過紀琳瑯的。
可今日再見,他竟覺得索然無味。
“琳瑯姑娘,好久不見。”馮如風頷首,臉上卻并沒有過多的表情。
看著馮如風眼中的疏離,紀琳瑯錯愕不已。
她雖然不喜歡馮如風,卻也希望馮如風仍能向從前那般,對她唯命是從。
人啊,到底都是貪心的。
不過和余璆鳴比起來,馮如風對自己的心便顯得沒有那么重要了。
前日,她曾在余璆鳴的書房中看見了一副畫像。
畫像中的女子刺痛了她的雙眼。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她等了余璆鳴這么多年,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輸給一個還不到十歲的小娃娃。
原本她來這里是想警告白露,讓她離余璆鳴遠一點兒的。
可沒想到的是,她竟然碰巧聽見了馮如風和白露的對話。
既然馮如風也看上了這個姑娘,那她不介意幫他一把。
想到這,紀琳瑯便收起了臉上的不滿,笑著道,“馮公子,你就不想知道白露姑娘為什么不愿意嫁給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