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年老太太啐了白露一口，陰陽怪氣地說道，“你們林家的飯，我們姓年的哪配吃呢。”

“娘，”林氏抬眸，眼中有委屈，可更多卻是自責，“這事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借錢給我大哥，那是因為……”

“奶，你這話從何說起啊？”白露截過林氏的話頭，笑嘻嘻地說道，“如果露兒沒記錯的話，奶你應該是姓錢吧？”

“我姓錢怎么了？”年老太太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嫁進了年家，自然就是年家的人了，你管我娘家姓什么呢？”

“那露兒可就不明白了，”白露搖頭道，“照奶這么說，我娘不是也嫁進了年家么？可奶怎么卻說我娘是林家人呢？”

“你……”年老太太無力反駁，只能狠狠地剜了白露兩眼。

許氏見年老太太敗下了陣來，忙甩了甩帕子，笑著道，“露兒，你這就說得不對了。你娘她吃里扒外，拿著年家的錢貼補自己的娘家，又怎么能和你奶相提并論呢？”

“就是就是！”難得出門的王氏也附和道，“你娘她不配姓年！”

“我娘不配？”白露一邊用力地握緊了林氏冰冷的手，一邊兇狠地看向了王氏和許氏，“我娘這么多年在年家任勞任怨，她怎么就不配姓年了？倒是大伯娘、二伯娘，你們嫁進年家以后，為年家做過一點兒事么？再者說了，如今我們已經分家了，就算我娘把銀子給了我大舅，那又如何呢？”

“好啊好啊，你們娘兩可算把真心話說出來了啊。”年老太太指著年子富道，“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為的就是讓你去貼補這個狐貍精的娘家么？年子富，我告訴你，今天你若是不將其他的錢交給我，你干脆就也跟著林婉柔這個爛貨姓林去吧。”

“娘……”年子富看著撒潑打滾的年老太太，竟是連一句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別叫我娘！要叫，你就去叫林家那個死掉的老婆子吧。”年老太太沒好氣地說道。

此時，她的雙眼通紅，也不知是委屈的，還是被氣的。

就在年子富和林婉柔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年老爺子忽然重重地嘆了口氣。

“老三啊，你出息了，就不認爹了，是不是啊？”年老爺子無比沮喪地說道。

“爹，兒的命都是你們的，兒又怎么會不認你呢？”年子富一臉愧疚地拉住了年老爺子，“你聽兒給你解釋，那錢，真的是林家有急用我們才先拿給他們的。”

“兒啊，”年老爺子打斷了年子富的話，心情沉重地說道，“你將錢拿給你媳婦的娘家人花，爹不怪你。可是，你手里明明有錢，為什么卻不肯救你四弟呢？”

“我……”聞言，年子富的身子一僵，狐疑地看向了白露。

而白露亦是愣了一下。

這年老爺子，遠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厲害啊！

好在年白露也早有準備，當即，她便笑著解釋道，“爺，我們先不說這錢是分家之后賺的，就算我們原先就有這錢，我們也不敢救四叔啊。”

“閨女，你怎么能這么說話呢？”年子富聽說白露即便有錢也不愿意救年子貴，立刻就不高興了，“再怎么說，子貴也是你的四叔啊。你若是有錢，怎么能不救他呢？”

“爹，這四叔不僅是我的四叔，還是爺爺的親兒子啊。”白露眨巴著她那雙無辜的大眼睛，有理有據地分析道，“爹，你想啊，爺當時有那么多的銀子，都不肯借給四叔，可不就是想要給四叔一個教訓嘛。”

“教訓？”年子富不解地看向了白露，“為何要教訓你四叔啊？”

“當然是教訓他不要給年家添麻煩了！”白露不顧年老爺子那吹胡子瞪眼的樣子，理所當然地說道，“小時候，爺總跟我們說，讓我們要自力更生，不要給年家人添亂。這一次，四叔他惹了這么大的亂子，爺自然要教訓他一下了。如果我們真的拿了錢出來，那爺這么多年來不就白教育我們了么？爺，你說是吧？”

“你！”年老爺子拼命忍住了自己想要去打年白露的想法，勉強地擠出了一個笑臉。

“爺，我怎么了？”白露揚起下巴，笑嘻嘻地看向了面色陰沉的年老爺子，“難道露兒說錯了？”

“你沒錯，你對得很！”年老爺爺咬牙切齒地說道。

“爹，你看，我沒說錯吧？”本著氣死人不償命的原則，白露又得意洋洋地睨了年老爺子一眼。

“這……”年子富看了看白露，又看了看年老爺子，似乎是有些糊涂了。

他有些弄不清楚，他爹到底想不想救年子貴呢？

如果想的話，他當初為何不拿錢出來呢？

可如果不想的話，他方才又為何說出這樣的話呢？

年子富百思不得其解，可年老爺子卻又換上了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

“子富啊、”年老爺子沉聲道，“你四弟的事情，爹也就不說了。可是眼看著你二哥就要去考科舉了，你可不能坐視不理啊。我們年家祖孫三代，也就出了這么一個秀才，你一定要幫幫他啊。”

“是啊，老三，”許氏也忍不住插話道，“你給林家多少錢，就也該給你爹娘多少錢。不對，你得給兩倍才是！”

“什么兩倍三倍的。”年老太太不滿地瞪了許氏一眼，“你要是不會說話，就給我滾一邊去。老三他是我生的，他有多少錢，那都該是我的。”

“娘說的是！”許氏十分難得地贊同了年老太太的話，“老三家的錢，都該是我們的，都該是我們的。”

白露看著年家人在自己面前演了這么一出好戲，險些忍不住要拍手叫好了。

“奶、爺，誰跟你們說我們家有錢了啊？”年白露笑著說道，“二伯娘，你看我們穿的用的，像是有錢的樣子么？”

“那是你們天生就一副窮酸樣，有了銀子都不會花。”許氏大言不慚地說道，“可只要你們把銀子給了我，那可就不一樣了。我要先去萬寶齋里置辦兩件像樣的頭面，然后再去玲瓏坊裁制幾件新衣服，最后，還要去買一盒芙蓉糕回來……”

瞧許氏那理直氣壯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銀子真的是她賺回來的呢。

白露實在聽不下去許氏的話了，只好笑著打斷道，“二伯娘你放心，等到我們家有錢了，我也一定會像二伯娘說得那樣，給我娘和我姐置辦幾身衣裳的。不過很可惜，我們家現在沒錢。二伯娘若是想要這些東西的話，恐怕要自己拿錢了。”

“露兒，你可別忽悠二伯娘了。”許氏不以為然地說道，“迎春都捎信回來了，說馮家的少東家給了你們三百兩銀子呢！”

“原來是迎春姐姐說的啊！”白露垂眸，將眼中的寒意全部斂了起來。

這萬耀祖是馮如風的人，知道馮如風給了自己三百兩銀子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他又為什么會告訴迎春呢？

早知道迎春會把這件事情告訴年家，當初，她才不會救她呢。

許氏見白露不說話了，便更加確定白露的手里有錢了。

“露兒，可不是二伯娘說你，”許氏甩著帕子道，“這一家人嘛，就該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既然你們賺了這么多的銀子，那我們自然是要沾點兒光了。露兒，你說是不？”

“二伯娘說的，當然都是對的了。”白露眸光一閃，笑著道，“可是二伯娘，你只知道馮少爺給了我們三百兩，卻不知道這三百兩銀子其實是我們向他借的。正所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眼看著馮少爺就要上門要錢了，二伯娘，你是不是先幫我買把這拿去林家的八十兩銀子補上啊？以后等我賺了錢，一定會加倍補償二伯娘的呢。”

“什么？”許氏斜了白露一眼，目光中滿是懷疑，“露兒，你別騙二伯娘了。你和馮少爺非親非故，人家為什么要借錢給你啊？”

“就是。”年老太太也沒好氣地說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東西，馮家少爺憑什么借錢給你們啊？”

年老爺子知道自己說不過白露，索性向年子富發難道，“子富啊，你不愿意出錢，爹也不逼你。可你怎么能縱容你的閨女說出這樣的謊話呢？”

聽了年老爺子的話，年子富有些茫然地看了白露一眼。

他雖然也不太想把錢交出去，可是，從小就孝順的他更不能接受年白露用謊話去欺騙自己的爹娘。

“閨女……”年子富張了張嘴，神色復雜。

“露兒，”林氏看了一眼年子富，又看了一眼白露，眼神中也有些埋怨，“要不，你就把錢……”

林氏話還沒說完，年老太太和許氏的眼中便閃過了一絲貪婪。

年老爺子雖然沒有太大的反應，可嘴角也已經微微翹起。

可就在此時，門外忽然有人叫道，“年姑娘，還錢的時間到了。我們家少爺讓我找你們拿錢來了！”

聞言，就連白露也不由得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