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白露那滿臉失落的樣子,文洋和年子富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妹,這房子真好。”文洋點頭道,“比我以前見過的那些都好!”
“真的?”白露方才被打擊了自信心,這會子便理所應當地覺得文洋和年子富是在安慰自己了,“大哥,你別騙我了。大家都喜歡把房子蓋的越大越好,像我這樣的房子,估計是沒人喜歡的。”
“誰說的!”年子富不贊同地說道,“這房子蓋多大,地基就要建多大,哪像你這個房子,雖然看著不大,里面卻是實用的很呢。這個就叫有什么洞就有什么天。”
“爹,那個叫別有洞天!”文洋扶額,無奈地看了他那個沒有文化的老爹一眼。
要說他爹小時候也是讀過幾天書的,可這書怎么讀了像沒讀過似的呢?
“對對對、別有洞天。”年子富可不覺得被自己的兒子糾正錯誤是一件丟人的事情,相反,他還覺得無比地自豪和驕傲,“我兒子就是聰明,這點兒,完全是隨了你娘了!”
聞言,文洋笑著看了林氏一眼。
他也覺得自己和林氏比較像,他爹啊,實在是太笨了一點。
討論完房子的事情,年子富和文洋便匆匆地吃了個午飯。
飯后,他們便出去找人替自己蓋房子了。
因為白露還不敢在年家其他人面前表現出自己很有錢,所以,他們給蓋房子的人的工錢并沒有很高。
一天,也就八文銀子而已。
不過,因為大家都知道年子富老實,又同情他們一家的遭遇,便都主動要來幫忙。
這銀子,倒還成為次要的事情了。
不過,白露也不愿意虧待這些來幫忙的人。
因為她不想用自己家的廚房,所以便和谷雨日日去趙鐵牛家為這些人做飯。
對此,孫氏不僅沒有反對,反而還十分高興地讓趙鐵牛每日多留些肉回來。
當然了,白露也不肯白占孫氏便宜,自然是按市場價將豬肉的錢全部給了孫氏。
這邊,年子富一家正如火如荼的蓋著房子。
那邊,年老太太和許氏可就不高興了。
年子富是什么人?
那可是一直被她們踩在泥中的窩囊廢啊。
可現在呢,他不僅能頓頓吃上肉,竟然還在外面蓋起了房子。
她們雖然沒有往白沙河那邊去,可她們也聽人說了,年子富那房子蓋的可氣派了呢。
與此同時,年老爺子聽說子富在村里花錢請人蓋房子,心里也不樂意了。
當天晚上,他便讓年子榮把白露一家全部喊進了屋里,苦口婆心地教育了他們一頓。
“子富啊,爹雖然給了你二十兩銀子,可你也不能這么花不是?這文洋還沒定親,你媳婦兒肚子里又還有一個,以后用錢的地方可多著呢啊。”
原本聽了這話,年子富還是很高興的。
畢竟年老爺子這話入情入理,完全就是在為他們一家考慮啊。
可下一秒,年子富就有一種被人潑了桶冷水,從頭涼到腳的感覺。
“還有啊,你看,馬上你二哥就又要去考科舉了。爹的意思啊,是想讓你把這些錢都先給你二哥拿著去打點打點。等你二哥考上了舉人,做了大官,你可不是想有多大的房子,就有多大的房子住了么?”
聽了這話,白露真想摔門走人。
因著上次紅燒肉的事情,年老太太已經不許她們踏進廚房,也不許她們在年家的院子里來回走動了。
如今,他們一家五口加上林氏肚子里的那個小孩子一起蜷縮在一間不到十平米的小屋子里,年老爺子不說年老太太也就罷了,怎么反倒還反對起她們蓋房子的事情來了?
再說了,年子華考不考舉人,關他們一家什么事情呢?為何許氏不出錢,年老爺子不出錢,偏偏要讓年子富這個分了家的人來出錢呢?
這些年來,年子富為這個家付出的還不夠多么?
白露是真的想不明白,年老爺子是怎么有臉說出這幾句話的。
當下,她仰頭便想反駁,可年子富卻將白露擋在了身后。
“爹、話不是這么說不是?”年子富誠懇地說道,“家里的孩子也都大了,再讓他們擠在一個屋子里也實在是不像話。更何況,白沙河旁邊的那塊地也需要人照看著。我們搬去那邊,也方便一點兒不是?”
“這倒也是。”年老爺子抽了兩口煙袋,點頭道,“你們一家住那間小房子也的確小了一點兒。既然你執意要蓋房子,那爹也就不說什么了。不過,你既然要蓋房子,子榮、子華作為你的兄弟,自然應該是去幫幫你的。還有文鴻、文淵,趁著這兩天休沐,也讓他們去歷練歷練吧。”
“爺,那怎么能行呢?”白露當即反對道,“這蓋房子是我們家的事情,又怎么能麻煩大伯、二伯呢?”
開玩笑!
讓年子榮他們去幫自己蓋房子,那這房子還蓋得起來么?
“一家人,說什么麻煩不麻煩的呢?”年老爺子難得耐心地說道,“這些年啊,也是我太慣著他們了。我現在也想明白了,總不能一輩子將他們拘在家里啊。子富啊,你看,這銀子反正給別人賺也是賺,給自己家人賺也是賺,要不,就讓你大哥他們去吧。”
聞言,白露這才恍然大悟。
這幫忙蓋房子是假,想不勞而獲地拿銀子才是真吧。
只是不知道,這主意到底是年老太太想的呢,還是年老爺子出的呢?
不過,白露可不管這是誰出的主意,她又不是慈善家,想從她這里拿銀子,那可是連門都沒有的。
“爺,不是我們不讓大伯和二伯來。”白露一臉為難地看向了年老爺子道,“只不過,我們已經和鄉里鄉親說好了,也都把銀子提前付給他們了。如果現在不讓他們來干活了,那銀子他們可不會退給我們的。”
“哎呀,你們怎么會這么糊涂啊。”年老爺子做了一輩子的生意,自然也知道這銀子拿出去容易,要回來難的道理,“這么說來,子榮子華他們是不能去幫忙了?”
“那倒也不是。”白露急忙解釋道,“既然爺你想鍛煉大伯、二伯,那就讓他們來吧。至于那些街坊鄰居,我就他們說不用來了。反正錢已經給了,他們也不會生氣的。至于大伯和二伯他們,反正他們也不是為了錢,就讓他們真真正正地鍛煉鍛煉唄。”
白露特地在鍛煉這兩個字上加了重音,直聽得年子榮和年子華連連搖頭。
他們只是想白拿銀子罷了,若是讓他們真的在地里干活,還不給他們工錢,那他們可是說什么也不會同意的。
別說他們不同意了,就連偏心的年老爺子也不會同意的。
“白露啊,你這么做可就不對啊。”年老爺子不贊同地搖頭道,“你既然已經跟街坊鄰居說好了,自然就不能食言了。至于你大伯、二伯他們,我還是另找機會讓他們鍛煉吧。”
“那、那就只能這樣了。”白露嘆了口氣道,“爺,我和爹、大哥他們明天還要早起呢,就先回去睡了啊。以后若還有這樣的機會,我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大伯和二伯的。”
年子榮和年子華聽了這話,險些沒從椅子上摔下去。
他們總覺得這白露最近有些怪怪的,似乎還有點兒邪乎,反正不管年老爺子和年老太太使什么招,她都能輕而易舉地給你擋回來。
說起來,這白露的變化似乎就是在她溺水以后發生的。
難不成這腦子里進了水,真的能讓人變聰明不成?
年子華暗暗想著,以后看書前,他也得把自己的腦袋放在水里泡一會兒才行。
不過,這年子榮和年子華在想些什么,白露是一丁點兒也不關心的。
此刻,她只緊緊地握住了年子富的手,希望能以此來溫暖他那顆被年家傷透的心。
說來也怪,這年子富明明知道年老爺子是不會真正關心他的,卻還是一次一次的相信老爺子,又一次次的受傷。
有時候,連白露也有些懷疑,這年子富是不是有一點兒受虐傾向。
否則,為何被傷害了這么多次,他還是不知道反抗呢?
年子富感受到小閨女掌心的溫度,只覺得心中一暖。
他不動聲色地將手從白露的手心里抽了出來,反將白露的手包裹了起來。
他這個小閨女為他扛了一次次來自他父母的壓力,說起來,也是時候讓他為他們遮風擋雨了。
似乎是因為年老爺子怕白露再提出要歷練年子榮和年子華的事情,所以這些日子,他竟然一次都沒有叫年子富去自己的屋里。
年老太太倒是在林氏的門口指桑罵槐了好幾次,可因為林氏一直不出門,她罵了幾次便也就安靜了下來。
就這樣,又過了兩個多月,白露一家的房子可算是快建好了。
這天,白露正想去看看自家的房子,卻忽然被一個人捂著嘴巴拖到了池塘邊上。
一開始,白露還拼命地掙扎,可到最后,她索性就不動了。
反正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大不了再死一次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