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媳婦,去開門瞧瞧。”年老爺子擺了擺手,不耐煩地說道,“要是沒有什么急事,就別讓人進來了。我年家出來這樣的不肖子孫,丟人、丟人啊。”
許氏本還不愿意動,可是因為老大、老三都是當事人,所以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開門去了。
可誰知這許氏還沒走到門口,一群兇神惡煞的人便破門而入了。
“哎呀,媽呀,嚇死姑奶奶了。”許氏拍了拍自己的胸,轉頭就往回跑,“殺人了,殺人了!子華,快、快跑。”
“慌什么、慌什么!”年老爺子沒好氣地白了許氏一眼。
他強忍住心中的膽怯,慢條斯理地走到了門外,“不知幾位爺來我年家有何要事啊?”
年老爺子的父母過世的早,這些年來他走南闖北,也是見過不少世面的。
如今他雖然年紀有些大了,可是這強裝出來的氣勢卻還是可以唬一唬人的。
只不過,那些闖進院子的人卻根本不吃年老爺子這一套。
領頭的那個人上下打量了年老爺子一眼,便不屑地說道,“你就是年水生?”
“正是在下。”年老爺子依舊不疾不徐,從面上看不出一點兒破綻,“幾位爺找在下所為何事啊?”
“何事?”領頭人冷哼了一聲,將手里的借條交到了年老爺子的手上,“年子貴是你兒子不?他在我們這里借了一百兩的高利貸,之后就銷聲匿跡了。你看,這錢你是替他還,還是不替他還呢?”
聞言,白露立刻警惕地看了谷雨和文洋一眼。
他們今天剛剛賺了一百兩銀子,她可不能讓這兩個小家伙在關鍵時刻為了年家人的整體利益而把自己賣了。
好在這兩個小家伙的注意力完全在林氏的肚子上,根本就沒把闖進來的這些人當成一回事。
這高利貸又不是年子富借的,他們才懶得管這件事呢。
而年老爺子看了一眼手上的借條,卻已是臉色鐵青。
這借條雖然是年子貴寫的,可落款上的保證人卻是年老爺子自己。
年老爺子明白,如果年子貴跑了,那這一百兩銀子就必得自己來還了。
要說這一百兩銀子,年老爺子七湊八湊,也還是能湊出來的。
可問題是,這高利貸利滾利的,如今又哪里再是一百兩銀子可以解決的呢。
可年老爺子還沒來得及說話,年老太太就嗷嗷叫了起來。
“還什么還?”提到銀子,年老太太也顧不得害怕了,立刻就從沖到院子里,大罵道,“年子貴那個兔崽子,早就和我們斷絕關系了。你們要錢,就去找年子貴要,來我們家撒什么野。”
可那領頭人卻是看都沒看年老婆子一眼,他只冷笑道,“你們年家人教子不善,那可不關我們的事。我就想問問年老爺子,這房子,你還想不想要了?”
說完,領頭人便拿著地契在年老爺子的眼前晃了一晃。
年老爺子這才想起來,當初他看出了年子貴有做生意的頭腦,所以就瞞著家里人用這地契抵押了一百兩銀子。
好在年子貴并沒有讓年老爺子失望,只在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內就將地契贖了回來。
所以這些年來,地契就一直放在年子貴的身上了。
年老爺子怎么也沒有想到,他一向最喜愛的小兒子竟然背著自己做出了這么離譜的事情。
他只覺得嗓子一熱,隨后口腔中便傳來了一股腥甜的味道。
“爹,你怎么了?”年子富見狀,忙上前一步,一把扶起了就要摔在地上的年老爺子。
可領頭人才不管年老爺子到底是死是活呢,他只搖著手中的地契,耀武揚威地說道,“年老爺子,你若再不還錢,我這群兄弟可就要動手拆房子了啊。”
“我看誰敢。”年老太太也不知從哪拿了一把菜刀,朝著那領頭人便跑了過來,“你若敢拆我家的房子,老娘我就跟你拼了。”
然那領頭人卻是躲也沒躲,只將腿往前面一伸,輕而易舉地就將年老太太絆倒在了地上。
年老太太這一摔,牙就正好磕在了那一圈碎瓷片上。
“哎呦。”年老太太看著自己被摔掉的半塊門牙,哭天搶地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殺人放火啦。”
可是,除了林氏,在場的卻沒有一個人愿意搭理她。
林氏扶著自己的肚子,艱難地蹲了下去,“娘,我扶你起來。”
“滾,誰要你再這里假好心。”年老太太一把推開了林氏,沒好氣地說道,“你當我不知道呢,你早就盼著我死呢。現在這樣,可不就稱了你的心么?”
白露聽了這話,無奈地抽搐了兩下嘴角。
這年老太太好壞不分的本事,簡直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再說這領頭人,他見年老爺子和年老太太都沒有還錢的意思,便也不再廢話,只大怒道,“兄弟們,給我砸!”
“慢著!”年老爺子見這些人真的打算砸他的房子,忙咽下了口中的血水,低聲道,“我去給你們拿錢,去給你們拿錢。”
說完,年老爺子就跌跌撞撞地跑回屋里,將年老太太藏在柜子里的錢匣子拿了出來。
看著匣子里的錢,年子富的目光忽然就暗了下去。
這匣子里,一共有十八個銀元寶和一堆不計其數的銅板。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年子富是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家里竟然有這么多錢的。
可即便年老爺子手上握有一百八十多兩銀子,他媳婦和他的孩子們卻依舊吃不飽穿不暖,這讓年子富可能受得了呢。
可是,當年老爺子把這個匣子遞給領頭人的時候,那領頭人卻是看也不看地就把這匣子扔在了地上。
“年老爺子,你莫不是再耍我呢吧?”領頭人冷笑道,“你兒子借的雖然是一百兩銀子,可這一個月過去了,利滾利得早就變成了五百兩。你現在給我這么點錢,是想打發叫花子么?”
聽到這一百兩變成了五百兩,就連年白露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她雖然知道這高利貸的利息驚人,卻沒想到一個月的時間里竟翻了足足五倍啊。
可年老爺子卻并沒有表現出一丁點兒吃驚地樣子。
他只是撿起地上的銀子,沉聲道,“這位大爺,不是我不還錢,而是我一時半會兒的也只能拿出這么些銀子啊。你們給我點兒時間,十天之內,我一定想辦法將這五百兩銀子還上。”
“十天?”那領頭人笑著道,“別說十天,就是一百天,只要你能付的起利息,大爺我也是可以寬限的。”
“這……”年老爺子看了看手里的銀子,又看了看領頭人,竟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若豁出老臉,沒準還真能從別人那里借到個三百兩銀子,可是,這十天的利息,可是按五百兩算的。
到時候,他也不知道到底要還多少了。
領頭人見年老爺子猶豫了,便知道他是還不上這筆錢了。
當下,他咧嘴一笑,揮手就道,“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給我砸。”
聞言,那些人立刻就揮起了鋤頭。
頃刻間,年家原本干凈整齊的院子就變得一團糟了。
院子左側,那兩只受了驚的大豬也哼哧哼哧地叫個起來,在豬圈里轉個不停。
“哎呦媽呀,救命啊。”許氏大叫一聲,轉頭就回房間里收拾行李,“這年家沒法呆了,年子華,你趕快休了我,我現在就要回娘家。”
坐在炕上的驚蟄見許氏要收拾行李,立刻就“哇哇”地哭了起來。
而文鴻和文淵則是抓住了許氏的衣服,哆哆嗦嗦地說道,“娘,我們不要留在年家,帶我們一齊走。”
可許氏卻一把推開了自己的兩個兒子,“快給我滾開。你們是年家的孫子,跟著我干什么?老娘日后還要嫁人呢,怎么能帶兩個拖油瓶回家呢?”
許氏一邊罵,一邊背著包袱就往外跑。
可是那個領頭人卻一把抓住了許氏,大喝道,“我看誰敢走。”
許氏被這么一嚇,瞬間就摔在了地上,包袱里的金銀珠寶也就這么都滾了出來。
年老太太見許氏竟還藏著這么多的錢,立刻就撲到了許氏的身上。
“好啊,許如言,你個狠毒的爛貨,竟然背著我藏這么多錢。”年老太太一把抓起了許氏的頭發,猛的就拽帶了好幾撮,“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叫你藏錢、叫你藏錢、叫你藏錢。”
“年子華,你還是不是男人了?”許氏只覺得頭皮發麻,急忙喊道,“你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你媳婦兒挨打么?”
年子華抬了抬眼皮子,卻又耷拉了下去。
眼看著他就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他還會管許氏的事么?
不過,這許氏若是肯乖乖被打,那她可就不是許氏了。
當下,她猛一翻身,就把年老太太壓在了自己的身下。
“這些東西本來就是我的嫁妝,我藏起來又怎么了?”許氏反正也不想再在年家呆了,索性一股腦地將自己的心里話都說出來了,“這些年來,我孝敬你的錢還算少么?你個老不死的吸血鬼,你怎么還不去死啊。”
林氏見許氏和年老太太是動了真格了,這就要上去拉架。
可她剛要上前,就被許氏猛的推到在了地上。
瞬間,林氏的臉便失去了血色。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