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不把那五錢銀子交出來，我就去衙門口敲鼓去。”年老太太張牙舞爪地說道，“到時候，你看縣太爺會不會把你拷到大牢里去。”
“呵，錢翠萍，你不會以為這縣衙是你家開的啊？”這王婆子也不是個吃素的，當場就反唇相譏道，“你以為你說啥人家縣太爺就信啥了啊？我跟你說，你要是非找我要銀子，我現在就死在你面前。我倒要看看，縣太爺是幫你還是幫我！”
“你死，你去死啊。不過，你就算死了也得先把銀子還給我。”年老太太見王婆子不肯拿銀子出來，干脆上手就搶了，“我跟你講，就算是到了閻王那里，那也是你沒臉。欠人不還的死老婆子，你這么喜歡錢，怎么不去花樓里當婊子呢？”
王婆子哪受得了這般侮辱，當場就和年老太太廝打了在一起，“錢翠萍，我今天不撕爛了你的嘴，我就不信王！”
年子華見年老太太和王婆子糾纏了起來，忙站出來拉架道，“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娘、王婆子，架不可大也。”
然他雖然這么說，可卻只是死死地拽住了王婆子的胳膊。
見狀，年老太太立刻扇了王婆子好幾個巴掌。
不過，那王婆子也沒有乖乖地束手就擒，反而在年老太太的臉上撓出了好幾道血痕。
“老大，你還愣著干什么。”年老太太吃痛，那一雙眼睛立刻就氣紅了，“還不快把這個死老婆子給我按住。”
“哎。”年子榮應了一聲，轉頭就將王婆子按在了地上。
就這樣，年家的母子三人劈頭蓋臉地揍了王婆子一頓。
等到白露等人走到家門口的時候，王婆子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了。
“快、快助手啊。”白露焦急地說道，“再打下去，王奶奶可就沒命了。”
年老太太聽了白露的話，身子猛地一僵。
趁著年老太太晃神的機會，文洋立刻從他們的手里救下了王婆子。
“王奶奶，你沒事吧？”白露拿出懷中的帕子，替王婆子擦了擦臉上的血。
她雖然不喜歡這個專門替人裹腳的老太太，可卻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人打死啊。
可是，王婆子卻并不愿領白露的情。
她一把推開白露，大罵道，“你少在這里假好心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啊，這都是你和你奶商量好了的。你個不識好歹的小兔崽子，老娘好心好意地給你裹腳，你不愿意也就算了，怎么又攛掇著你奶找我要錢呢？”
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為白露不肯裹腳造成的，王婆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白露剛想解釋，就見林氏和迎春也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哎呀，娘，你這是怎么了啊？”林氏正要上前替年老太太看臉，就被年老太太瞪了回去。
“少在這里跟老娘裝蒜。”年老太太嫌惡地看了林氏一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鬼心思。你就恨不得我被人打死了才好呢吧？”
看著年老太太破口大罵的樣子，白露忽然覺得這年老太太和王婆子應該是失散多年了的親姐妹吧。
否則，她們兩怎么都這么不知好歹呢？
而此時，迎春也從廚房里走了出來，“奶，王奶奶，你們這是怎么了啊？”
“還能怎么了？”年老太太沒好氣地看了王婆子一眼道，“我找王婆子要裹腳的錢，可她這個死老婆子卻怎么都不肯把錢還給我。當真是氣死我了！”
裹腳的錢？
迎春雙眸一轉，拉著你年老太太便退到一邊兒去了。
“奶，你能不能給我也裹個腳啊？”迎春低聲求道。
“不行！”年老太太冷哼了一聲道，“家里哪還有錢給你裹腳？”
對自己的這個大孫女，年老太太雖然說不上喜歡，卻也沒到厭煩的地步。
畢竟大多數時候，她的這個大孫女還是很聽話的。
“奶，王婆子不是還欠你一份裹腳錢嘛。”迎春解釋道，“她不肯還錢，那就幫我裹腳。如此一來，我們不也就不虧了嘛。”
“你想得倒好。”年老太太有些不贊同地說道，“你這都快十五歲了，還裹啥腳啊。”
“奶，過了腳我就可以嫁去有錢人家了呀。”迎春最是知道年老太太的性子，她笑著許諾道，“等春兒嫁去了有錢人家，定會讓奶奶過上好日子的。”
“就你？你上哪兒能找到好人家去。”年老太太不滿地嘟囔著。
不過，她的態度倒是沒有沒有先強那么強硬了。
迎春知道年老太太已經有些動搖，便踮起腳尖，湊在年老太太的耳邊說了兩句悄悄話。
年老太太有些猶豫地看了迎春一眼。
可是很快，她又搖頭道，“不行，你若過了腳，誰來給我做飯吃呢？”
“奶，谷雨和白露妹妹都已經長大了，她們早就可以替你和爺爺做飯了。”迎春指了指站在遠處的林氏母女，笑著道，“奶都將她們養這么大了，難道她們不該替爺爺和奶奶做頓飯么？”
“這倒也是。”聽聞迎春裹腳以后并不會影響到自己的生活，年老太太便爽快地答應了迎春的要求。
“王婆子，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年老太太咧了咧嘴，沖著王婆子招了招手。
王婆子卻警惕地后退了兩步，大聲喊道，“錢翠萍，你休想從我這里拿回先前的那五錢銀子。”
“五錢？”白露狐疑地看了王婆子一眼，“不是說五兩銀子么？”
林氏蹙了蹙眉，卻不知怎么開口向白露解釋。
她總不能說她奶為了把她賣去萬家，所以刻意地藏下了剩下的銀子吧。
不過即便林氏不說，白露也猜得出來這是怎么一回事了。
可面對白露質疑的目光，年老太太卻是毫不心虛。
她狠狠地瞪了白露一眼，這才對王婆子笑道，“你放心吧，我不找你要錢了。不過，你要替我大孫女裹一雙好看的小腳出來，這事才算了了。”
“什么？你說的可是真的？你不找我要錢了？”王婆子聽說年老太太不要錢了，立刻就松了一口氣。
她其實也不是那不講道理之人，這五錢銀子，按道理是應該還給年家的。
可是，這些錢都被她的小兒子拿出去賭了，所以她即便是想還，那也是還不出來的。
如今她聽說自己只要給迎春裹腳就能讓此事一筆勾銷，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看著這兩個老太太就這么一笑抿恩仇了，白露忍不住吐了吐舌頭。
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果然是經久不衰啊。
想到這，白露趕忙握緊了手中的籃子。趁著年老太太沒有注意到自己，一溜煙地跑進了房間里。
等她剛把籃子藏好，就聽見了迎春那如殺豬般的嚎叫。
沒由來的，白露就被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不多時，谷雨和文洋也都躲進了屋里。
“太嚇人了，太嚇人了。”谷雨哆哆嗦嗦地說道。
也不知王婆子到底是為了報復，還是迎春的年紀真的太大了，反正，谷雨是看著王婆子硬生生地將迎春的足弓掰斷的。
在那之后，迎春就暈了過去。
不過，王婆子卻依舊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她熟練地將那沾滿碎瓷片的裹腳布緊緊地纏在了迎春的腳上。
直到那裹腳布全部被迎春的鮮血染紅了，王婆子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年老太太，等春丫頭醒了，你可得讓她多下地走走路啊。”王婆子隨意地擦了擦手，沖著年老太太囑咐道，“這丫頭是個有腦子的，你可別因為心疼她而斷了她的大好前程啊。我就先回去了，等春丫頭的腳爛透了，我再重新幫她裹一下。”
其實就算王婆子不說，年老太太也不會去心疼迎春的。
她這大半輩子，全部都用來琢磨該怎么拿捏兒子媳婦了，要說心疼人，那她可是從來都沒有學過的。
果然，年老太太十分爽快地答應了王婆子的要求，“你放心好了，我可不是老三家的那起子糊涂人！這眼看著就到飯點兒了，我也就不留你了。老二媳婦兒，你快送王婆子出去吧。”
年老太太原本也就這么客氣一下，因為她覺得自家的二兒媳婦是肯定不愿意多走兩步路的。
可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林氏并沒有推辭，反而十分主動地陪著王婆子走了出去。
等到林氏回來的時候，那眼中的笑意是怎么掩都掩飾不住的。
不僅如此，吃飯的時候，一向喜歡挑唆的林氏竟出奇地安靜了下來。
而年老太太因為不想看見林氏和白露這對母女，所以干脆撥了些飯菜自己回房吃了。
所以這頓午餐，白露吃的十分的舒心。
飯后，白露和谷雨收拾了一下，便和文洋一同出去采芍藥了。
這芍藥雖然并不是十分值錢，可對現在的白露來說，即便是一個銅板，那都是來之不易的。
等到他們到達后山的時候，趙俊鵬已經在山上等了好久了。
“白露妹妹，”趙俊鵬笑著遞給了白露一個食盒，“這兔子肉是我娘親手做的，你快嘗嘗，看看合不合胃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