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然的葬禮是在她的老家舉行的,極其簡單。
她的母親過世的早,去世之前已經(jīng)和楊然父親離了婚,楊父帶著她去了城市生活,基本上和外婆家這邊沒了聯(lián)系,楊母過世后,楊然已經(jīng)有了經(jīng)濟能力,所以她把她母親葬在了外婆家這邊,她和姜子涵說過,說母親的心愿就是和過世多年的外婆藏在一處,當(dāng)時她無意中還提了一句,說多年后,自己也要和母親藏在一處。
她還說,自己其實很喜歡母親,雖然記憶中與母親相處的回憶很少,不過總是想和她待在一處。若是活著,處不到一起,那么死后,就永遠(yuǎn)待在一起也挺好的。
所以,楊然的尸體火化后,姜子涵和趙默生一起去了楊然的外婆家。
是個偏僻的小山村,不過環(huán)境很自然,她終于明白,為什么楊然那么向往回歸田園的生活,都說人在彌留之際,都會懷念自己出生的地方,她也是如此,止不過是為了睹物思人罷了。而如今,幾十年過去了,楊然的外婆家這邊,也只剩下年過半百的舅舅舅母一家。
說明了來意,原本,舅母是不答應(yīng)為楊然舉行葬禮的,也不知是趙默生用了什么方法,她勉強的答應(yīng)了,并同意把楊然藏在她母親一處。
因為楊然未成家,按照村子里的習(xí)俗,是不允許開設(shè)靈堂的,所以只能讓楊然的骨灰盒在堂屋放置一天,擺上香火遺像,僅僅一晚上,翌日一早就要把它埋了,而且不接受外界無關(guān)的人觀瞻。
下午的時候,周子鍵帶著趙旭熙趕了過來,他們過來的時候,姜子涵正獨自坐在院里發(fā)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連趙旭熙叫了她好幾聲都沒聽見。
趙旭熙心下嘆了一口氣,兀自搖了搖頭,轉(zhuǎn)頭走了。
她明白此時姜子涵心里的感受,想想楊然和她一樣的年紀(jì),一起讀書,一起工作,也應(yīng)該和她一樣,嫁人生子,可是卻落到了如此凄涼的下場,饒是她,也想不通。
姜子涵心里還真是這么想的,但是逝者已逝,她在楊然生前盡量滿足了她所有的愿望,大概也是無遺憾了吧。
心里這么想著,赫然抬起頭,周子鍵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此時的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像是在看著她,卻好像又是在透過她想起誰?
罷了,過去了的,不管你愿意與否,始終還是會過去的。
姜子涵緩緩站起身,同樣一瞬不瞬的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在站起身的那一刻,心里早已做了打算,哪怕是一句埋怨,她也愿意接受。
可是,他并沒有。
而是過了許久,才吐出一句話,沉沉的,壓得人緩不過氣來。
“她可有話對我說的?”
姜子涵一怔。
卻不等她說話,周子鍵就率先搖了搖頭,十分無可奈何的模樣,“她終究還是怨我的。”
一時間,姜子涵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其實她有一堆話想要勸他,但是看到他一臉黯然的神情時,她終究什么也說不出口了。
倏然,周子鍵又自嘲般看著她笑了笑,“你不必?fù)?dān)心,也不需要擔(dān)心,一開始我就選擇了趙旭熙,就不會做出再傷害另一個愛我的人的事情來,至于現(xiàn)在,我和你差不多,不過是來緬懷故人而已。她說過,我們無緣做朋友以上的人,那么就讓關(guān)系一直停留在朋友這里,永永遠(yuǎn)遠(yuǎn),亙古不變。她還說”
周子鍵一頓,臉上忽然呈現(xiàn)出一股悲傷來,似乎還等著一些哽咽,然后他說,“她還說,這輩子緣盡,但愿下輩子永遠(yuǎn)都不要再遇見我。”
聞言,姜子涵整個人都一震。
她知道楊然愛周子鍵,也知道她對他有多失望。卻不知道,她對他如此絕望。
那天,周子鍵和姜子涵兩人坐在大槐樹下,說了好久。
全是有關(guān)于楊然的。
不遠(yuǎn)處,趙旭熙和趙默生則靜靜的看著,誰也沒有出聲去打斷他們,只是靜默無聲。
那晚上,外面下起了很大的雨,堂屋內(nèi),就他們四個,陪楊然最后一晚了,誰也沒有提出要去休息。
后來,姜子涵因為連日來太疲倦了,所以依偎在了趙默生懷里,沉沉的睡去了。
然后她做了一個夢。
夢里,她回到了大學(xué)時代,楊然還在。
她充滿了活力,拉著她一個勁的說著關(guān)于周子鍵的好,眼里全是遮不住的星星愛意。
畫面一轉(zhuǎn),她看到了楊然渾身是血的躺在大堂內(nèi),她還穿著潔白的婚紗,眼神里卻是滿滿的絕望。
她靜靜的看著她躺在那里,眼淚決堤。
再一轉(zhuǎn),則是楊然站在她們?nèi)ミ^的花海里,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對她說,“子涵,你要慢慢忘記我,這樣你才會繼續(xù)快樂下去。忘了我吧,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