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風雨欲來
月色在云中隱沒。
山上低垂的云時斷時續,微風吹過,云絮便像是丟掉家的靈魂,飄忽不定。
山下的氣溫已經越來越低。
那些埋伏在灌木叢后的混混們凍得夠嗆,不斷摩擦著手掌。
但凡有車輛經過,他們都會警惕的放緩動作,再加上藏身在黑暗之中,想要發現他們并不容易。
最惹人注意的還是那家塑料制作工廠。
二層多高的廠房頂安裝了探照燈,不同方位打來的光線照在院子里,亮如白晝。
廠房里卻是死氣沉沉,可以看到門衛室里不斷有腦袋探出,朝著彎曲蔓延的山道看去。
疤頭蹲坐在院里石碑前,吧嗒吧嗒不斷抽著煙,緊張的心臟不住狂跳,他沒有跟黑雞他們一起在客廳里打牌消磨時間,更想到院子里冷靜一下。
這個地方,簡直就是天然的戰場。
陳寧的人就算在后面跟上,山道上也有人撒三角釘,埋伏隔斷。
矮山是天然的隔音屏障。
鬧出再大的動靜,市區里面的人也不會知道。
“嘶……”疤頭抽著煙,手不聽使喚的打著哆嗦。
“疤頭哥,你怎么躲這兒來了。六爺正派人到處找你呢。六爺剛接到電話,讓我告訴你,陳寧馬上就要到了。”有個年輕混混跑過來,說話間還拿出一根雪茄得意的晃了晃,說:“六爺給我的!
疤頭這才注意到,房間里打牌的聲音已經消失了。再站起身來時,腿已經有些酸麻。
“走吧,疤頭哥!被旎鞂⒀┣堰f過來,說道:“我孝敬你的!
疤頭沒有接過,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鄭重的說:“阿超。等會如果發生沖突,你一定不要搶在前面上。如果看情況不妙,不要猶豫,馬上逃走。”
年輕混混不解,那個一項下手狠毒,敢打敢拼的疤頭哥怎么會說這種喪氣話,說道:“咱們這么些人,他才單槍匹馬,怕什么?”
“傻瓜!”疤頭揪著混混的面皮扯了扯,警告道:“你他娘的想想當炮灰么?今天晚上說不定會死很多人!
混混原本高漲的情緒被潑了一盆涼水,愣愣的發呆。
疤頭不斷揉著心口,那天陳寧打砸錦歌夜總會,他主動認慫,避開沖突。
這次是避不開了。
那種紙醉金迷的好日子一旦過習慣,怎么會愿意讓陳寧一把打回原形呢?這么多人,還有槍,贏得幾率應該會很大吧。
不斷自我安慰中,疤頭來到了大廳門口處。
門內,錢老六對黑雞吩咐幾句話,拍著他肩膀讓他離開。
大廳里除了保護錢老六的四個跟班之外,已經空空如也,那些人早已經分散開,各處埋伏,準備應付突發事件。
“你還在緊張么?”錢老六走過來,看不出情緒的雙眸直視著疤頭。
“不了!卑填^可不敢在六爺身前將自己的懦弱露出來,用力拍著胸脯,大聲說:“就是憋得慌,抽了兩支煙!
“你是我最信賴的人,待會有個重要的任務還要交給你完成!卞X老六捏著疤頭的肩膀,認真的問道,“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六爺,請相信我!
錢老六滿意的點點頭,附在他耳邊交代一番。
疤頭越聽越驚,臉上練練變了顏色,等錢六爺交代完,使勁眼下口唾沫,嗓子眼里都發干,他問道:“這……他會答應?”
“總要討價還價,總不能一開始就把底牌露出來!卞X老六指著寬敞的院落,說道:“你呢,就帶他隨處轉轉。散步有助于放松和活躍思維。談不成功的話,再帶他去見我。要是成功的話,也就避免了一次沖突,大家都會感激你。”
“好,我盡力。”
疤頭答應下來。
錢老六滿意的倒背著雙手離開。
塑料廠內變得更加安靜,看不見的地方正隱藏著一道道身影,一雙雙眼睛。
就像是雷暴雨來臨前,空氣流動雖然看不見,但是皮膚能感受到空氣分子之中隱藏著的躁動。
疤頭又再抽煙。
他當然希望今天能能完成任務,避免爭斗。
或者,錢六爺被殺害,陳寧也死于混戰,自己接管錢六爺的地方。這種想法剛冒出頭,就仿佛看到錢六爺那一雙陰測測的目光無時無刻不在注視著自己,嚇得他連連搖頭。
香煙帶著尼古丁的溫度吸收入肺,身體倒是暖和不少,但疤頭總覺得有什么關鍵的地方沒把握到。
直到遠處是閃出光芒。
汽車的前照燈在樹木遮擋下,忽隱忽現。
“終于要來了。”疤頭心提到嗓子眼,暗道,“他不怕死么?”
幾分鐘后,商務車停下。
陳寧打開車門,從車門往外觀察了兩秒鐘,才走下車。
“陳先生,你可算來了!卑填^迎上前,伸出手去。
陳寧并未握手,瞥了他一眼,嗤笑道:“錢老六真是費了不少心思,選這樣一個地方。人呢?”
“都在!卑填^訕訕的收回手,說道:“六爺有幾句話,想讓我跟你說!
“什么話?”
錢老六說道:“他想讓你賠償損失,你把六爺的產業打砸的亂七八糟。賠償也是應該的!
陳寧回答的干脆果斷:“只要慧姐沒事!
錢老六小心看著對方神色,見他沒有動怒,才敢說道:“還有,你的人必須退出青雀街!
“可以……只要慧姐沒什么事!标悓幷f著話,觀察四周,不知觀察到什么,冷冷的笑著。
“還有,必須解散中順黨。從此之后,你只管好好經營你的按摩店!卑填^說完這句話,心頭提到了嗓子眼。
“還要不要我把脖子洗干凈了再伸出來?”陳寧的眼神中,像是燃燒起兩團烈焰,露出駭人的光芒,冷笑著說:“一路上埋伏這么多人,就為了給我談這個條件?當時我跟他沒什么過節,他就派人暗殺我。現在提出幾個過分的條件,你認為就算是我答應了,他就能放我走?”猛地右手探出,一把掐住疤頭的脖頸。
“你干什么?”司機大聲叫著。
鼻環男和另一個混混圍上前來。
疤頭無法呼吸,腦顱中猶如一道電光,頓時想到了關鍵的地方。
這些年,錢六爺陰謀陽算,每一步棋都很謹慎。
對待每一個對手,都是務必斬草除根,不留后患。當時費老虎已成落水狗,不也被他趕盡殺絕。
面對陳寧這個強大的對手,依六爺的脾氣,怎么會縱虎歸山?
那么……
六爺之所以讓自己帶陳寧在院子里隨處轉轉,根本不是為了狗屁的活躍思維,極有可能是為了動手。